李元沉思之时,刘贵已经到了门外。
“少娶几房妾室,你那身子骨受得住吗?”李元看着刘贵的黑眼圈,开口笑了一句。
面前的刘贵看起来消瘦不少,将大部分事务交给薛勇之后,刘贵只负责情报系统,事情倒是不多,因此前几日又娶了第五房妾室,着实努力。
“大人见笑了......”刘贵老脸一红,谄媚道:“家中老母总是说刘家子嗣太少,而小的家中那母老虎这几年又不见动静,小的只能从外面再找了!”
“官越做越大,但是不要后院着火!坏了事情,”李元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小的明白,不会误事的,”刘贵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身体等待李元问话。
“一会你去找狄五,让其带人去一趟湖州!”
“因为信王的事?”谍影卫的情报都是要经过刘贵手里,因此李元说的什么,刘贵心中清楚。
李元点了点头:“给我去查一查,徐骥去找信王做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另外,最重要的,南京的东林党此时出入信王府,和京城某些人有没有联系,要搞清楚。”
“明白吗?”李元转动着手指上的翠绿扳指,望着刘贵。
“小的明白!”刘贵点点头,而后又问:“若是事态紧急......”
“不要妄动!”李元摇了摇头:“若是真的有事,他们肯定会来京城,到时候一切好说,你只要给我死死的盯着他们!”
“遵命!”
刘贵低着头,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大人,最近市井上那些流言,是不是该管一管。”
“不用理会,”李元低头正在看着什么:“那些流言蜚语,既不痛也不痒,小人之举,何必自扰之?更何况,宫里那位都没有说什么,我自然没有意见!”
“小的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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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刘府。
刘一璟今天心情不错,此刻正站在回廊处,修剪着堂外的一株寒梅树多余的枝丫。
“京中待了一段时间,有何感触?”刘一璟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看起来三十余岁,文质彬彬。
“和南京果然大有不同,距离中枢越近,越是深感天威莫测!”那中年人神色恭谨,低着头回答。
“对于所议之事,你有什么想法?”刘一璟手持剪刀,一脸认真的修剪着枝丫。
“弟子有一些疑惑,”男子皱着眉头:“若是事成,则镇辽候何处?宫内之人何处?”
咔嚓一声,刘一璟用剪刀剪短了一根枝丫,看样子极为认真:“这多出来的树枝丫杈,就必须修修剪剪,不然整个树体都会受其影响,被抢夺去营养,水分,到时候都活不了!”
半晌之后,刘一璟才把剪刀放回到一旁下人所托的盘中,又净了净手,才对着那中年人道:“成章,随老夫走走!”
叶桐,字成章,湖州学政监事,信王朱由检门人。
“你方才的话,前半句算是问题,后半句以后可不能问,”刘一璟背着双手,在回廊之内缓缓踱步,望着园中雪景。
叶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请刘公赐教!”
“若是事成,对于镇辽候,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废之......”刘一璟扭头看向中年人:“但是皇太后乃是国中正统,岂闻有以弟治罪于皇嫂?皇家事,闭口不言即可,哪能自相伤残?”
“弟子了然,”叶桐点了点头。
“明天你就回湖州,和南京方面联系好,等时机一到,便护送上位动身赴京!”刘一璟继续走着,一边欣赏着雪景,一边低吟浅唱。
“弟子还是有一事不明,”叶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
“但言无妨。”
“时机在何处?”
这个问题,算是替信王朱由检问的。
想起朱由检一边抑制登临大位的欲望,又害怕失败神情,叶桐就有些无奈:信王的心性过于稚嫩了。
两个月之前,先皇驾崩,消息传到湖州的时候,当晚信王府便高客盈门,南京道上六部尚书,科道官员大部分都来拜访了一次,
百官骤然而来的热情让朱由检受宠若惊,本来都打算一辈子读书写诗,度过这闲散王爷的一生。但是命运在这么一瞬间好似给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天之门。
朱由效突然驾崩,皇子不足一岁,一是让皇太后垂帘听政,二是兄终弟及,信王入主大内。就只有这两个选择。
但是后来的事情发展,却让信王和皇位失之交臂。
韩爌和李元直接在太和殿内,将君臣名分定下,大礼叩拜之后,皇后垂帘的事情便无可变更了。这样一来,让刘一璟等人也没有办法。
一直到半个月前,徐骥带着刘一璟的亲笔信和南京吏部尚书一同拜访信王府。
朱有效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要等待李元离京,”刘一璟站在一株梨花树前,面露沉思:“就是我等举大事的时刻!”
这段时间,整个京中,有不少官员已经和刘一璟联系上,商讨大事,其中不单单是东林党,更有朝野诸官,由于皇太后对李元的过分偏袒,大部分文官都已经感到一股莫名不安......
这才是人心可用!
都是皇太后所作所为寒了众人的心!
到时候先行控制宫中,逼迫皇太后带着幼子禅位,信王直接登基,传召天下,到时候大义已定,李元就算不服,也只能认下!
“回去告诉信王,这段时间闭门谢客,专心读书,时机一到,自会有人上门!不要太过招摇,与太多人勾连,万一事情败露,则天下大坏!”刘一璟神色沉肃:“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一定将刘公忠言告知......”
“大人,还有一事,”那叶桐好似想起什么:“那徐骥现在以自居信王皇戚居之,举止之间皆是倨傲,此人轻浮,恐坏大事!”
“哼,”刘一璟冷笑一声:“徐子先有两个好徒弟,却没有好儿子。”
“你回去告诉徐骥,让其早日归京,对付李元,他那边也许有用的上的地方!”刘一璟背着手,悠悠然走向花厅。
“弟子谨记!”
大明乾兴元年,好不容易盼来的第一场大雪之中,却又无数暗流涌动,刚刚从爆炸中收拾完伤痛的百姓,恐怕又要经历无边磨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