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交换

许姩在知道阿霖出事已经是半月后,此刻她们两人才刚刚赶到北边,年乘河将谭天召回的消息已经交代清楚,将由他自己和她们二人继续前行。

许姩问道为什么将谭天召回去,年乘河只说是那边临时决定需要由一个人暂时担任一个职位,这职位思来想去只有谭天一个人能够做到便连夜将他喊了回去。

这理由许姩当然是不相信的,更何况年乘河撒谎的技术如此拙劣,除非她是个瞎子,这还能相信相信他。

他这一副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几个字,先也懒得继续追问,反正再怎么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先假装自己已经知道了,在慢慢套话。

谁想还没来得及套话,年乘河自己便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入夜,夜色微凉。

许姩站在年乘河门外,准备敲门。

正准备抬手,就听到里面自怨自艾的声音。

凑近一听,发现年乘河像是在给某人回信。

这地方地处偏僻,经济发展不起来,别说什么电话,就是出门也够的让人累的,除了写信,也没什么办法能够和外界的人交流。

许姩干脆贴在门口窃、听,说不定就是关于闵城的消息。

这几日她旁敲侧击的问,年乘河倒是说了不少关于闵城的消息,左提右提就是不说阿霖。

年乘河看着手里的信不断地发愁。

三爷的病更严重了,现在就连饭都有些吃不下去,每日只能靠营养液吊着命。

这消息他都开不了口,不知该怎么和小姩说。

她这人这么重情义,又这么喜欢三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提着笔准备回信,才刚刚写下两个字,又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娄匡里,又写又丢,原本空空的娄匡里此刻已经溢满了一筐的纸。

一直纠结到了半夜,几乎是从笔缝里写出的几个字。

“我会尽力协助找到药材,这边一切安好,勿念”

许姩原本半弯着的身子已经重重砸在地上。

这声音将房间里的年乘河吓了一跳,连忙拉开门,看见的是发丝有些凌乱的许姩跌坐在地上,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小姩”

许姩无望的看向年乘河,眼里都是空洞和眼泪。

刚才年乘河说出的话她都已经听去了大半,已经能够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梳理了个遍。

果然和她想象的差别并不大,阿霖受了伤,此时伤重。

“他...如今如何了?”

年乘河想上前将她扶起,可看见她那一双眼睛是又硬生生的缩回了步子。

犹豫踟蹰间,他还是说出了口。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敲在她的心上,敲得她鲜血淋漓。

“只能开营养液吊着,就连喝水都是问题”

明明她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小会,他就出了事?

她唇瓣泛白问“是因为什么?”

“煤矿,他听说有一处煤矿就赶了过去,也是怪我,这煤矿原本是我发现的,是我告诉他的,要是我不告诉他,也就...”

“这不怪你”许姩勉强支撑起来自己虚弱的身子“不怪,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问题”

年乘河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许姩的衣角上,不敢去看她的双眼。

许姩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又问“需要什么药?”

“都在这了”年乘河转身进入房间里,将之前的信封拿出来,信封被保存的完好,除了上面的折痕,像是崭新的一样。

许姩接过单子,指尖葱白,心口不停砰砰砰的跳着,在越过一个又一个药名时,她将单子重新交给年乘河就退出门去。

这些药就在这,就在这,就在这一块地方,她只要找到了就可以救阿霖。

想着她不顾自己身上穿的的衣衫,也不顾自己原本就还孱弱的身子,径直冲进了月色中。

年乘河靠着窗外,原本还在为今日的事情懊悔,低头看见楼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薄弱的像是一张纸,脚步却充满了坚毅,披着一头乌发,由于蹲下身的缘故发丝已经垂落到地上。

她倔强的半扑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搜寻,想要找到那一株株草药。

不顾如玉般的指尖便伸进被雨水冲刷成稀泥的土地,双手使劲的扒拉着,想要挖出一点希望。

年乘河赶忙冲下楼,脚步飞快的冲出去。

“小姩!快起来!我们明日再出去找,今日都这么晚了,找也找不着的!”

许姩像是没听到他说话,自顾自的还趴在地上寻找,手上已经布满了泥巴,指缝里掺杂着细细碎碎的泥沙。

小雨滴滴答答落在两人身上,年乘河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双肩,迫使她抬起头来。

“小姩,三爷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许姩双目无神的看着他,嘴里呢喃着“药,药,药,阿霖要药”

她现在这幅样子,就像是丢失了最心爱的玩具,手足无措的寻找着,想要找到那玩具到底在哪。

雨水打湿她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她双眼本就大,这样更显得像个女鬼。

身上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将她的身躯勾勒出一条曲线,更将她身上的疤痕无一步暴露出来,这些伤都是在途中受的,有的她并不在乎,直到结痂了才被人发现,她却总是无所谓的说没事。.

“我们先走好不好?先走”年乘河实在是不忍心看见她这幅样子,甚至想强制性的将她抱起来。

许姩迷茫的蹲在地上,胡乱的寻找着。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怎么会没有药?这么大块的地方怎么会没有药?

阿霖需要药,要是再找不着,阿霖就会死的,她不能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就这么想着,她又开始弯下腰去试图从一片泥泞中寻找出那一味药,执着又可笑。

一向理智的许姩忽然变成这样,是谁都料想不到的。

她还想再继续挖,忽然眼前一黑,失去重力,往后倒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眼前剩下一片清明,只有一方白色的围账。

她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像是被火烧伤了一般开不了口。

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嘶哑的像是烈火烧尽的木柴只剩下灰烬。

好在这点动静总算是将门外的人惊到,推开门赶忙冲进来。

许姩迷茫的抬头对上那一双黝亮黝亮的眸子。

“你醒了?”林端月慌忙的走近,将被子往上掖了掖,有些担忧的摸了摸额头,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降下温来,不然像昨天那样烧的滚烫,之不一定能不能撑得过今天。

还没等林端月将被子完全盖好,许姩又要掀开被子往外走。

她眼疾手快的抓住问道“你要去哪?”

许姩喉咙又干又涩,只能用双手比划着草药的动作。

“不行!”林端月干脆直接拒绝“你不能去,你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去?”

许姩看了看自己身上,摇摇头,意思在说自己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和平时沉着稳重的许姩判若两人,此时的她莽莽撞撞,就像个冒冒失失的少女。

此时的林端月更像是一位姐姐教育着自家妹妹的情形,她走上前将许姩拉回来,柔声劝导“等养好了再说也不迟,你现在这样不仅找不着,还会更让大家担心,年乘河已经去找了,你先放着心歇一歇”

劝慰了很久,久到林端月都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许姩才安静的坐回床上。

不是因为她真的听劝,而是她自己在想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最快的找到解药。

傍晚,阴天,阴风簌簌。

许姩看着众人房间的灯都暗了下来,这才开门提步轻轻走出去。

此时的阴风尖啸的像是删减的恶灵。

许姩走到一处屋子前,敲了敲门。

按照规矩,三下。

一、二、三

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充满沟壑的脸。

许姩将手中的沉甸甸的东西交给那人,那人并不避讳,放在手中掂量掂量后发出像老鼠般吱吱呀呀的笑声,边笑着边将面前的大门打开。

许姩戴了帽子,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将周围仔细看了一圈,跟着那人走进去。

里头和外头好似两个世界,外头沉静一片而里面响起一阵一阵流淌出的新唱片。

灯火通明,火树银花。

随着脚步踏的更近,里头传来的阵阵笑声更加放荡明显。

笑声中掺杂了打趣和暧昧的气息。

那人并没有将她带进里头,而是转角带进另一栋房子。

相比之下这栋冷清得多,没有叫人烦躁的笑声也没有丝竹之声,只有房顶上上的大钟踢踏踢踏的声音。

那人站在门外,转过身看向许姩,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领路人并不打算进去。

许姩点点头,推开这扇大门。

大门雕刻精细,只是这么轻轻一模便能感受到细腻的雕刻感。

门内的灯感应到有人来,打开昏昏黄黄的灯光。

入目的是一条长廊,长廊两边是高悬在墙边的灯。

门被外面的人轻轻关上,许姩抬头看着面前这一条悠长的路,没有犹豫就走了进去。

很安静,安静的似乎并没有人,只有她的脚步声还有细微均匀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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