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辽总督派来的特使名叫安进,是谢迁浙江余姚的同乡,有才学有胆魄,只是运气差了点,从二十多岁入京赶考,连续四次都没有考上进士,眼瞅着家底就要掏空了,只好托人谋份差事糊口。
赶巧遇到谢迁出任蓟辽总督,需要征集几个幕僚,他就被选中了,一起跟着来了关外。
一年来安进的才学和能力获得了谢迁的认可,已经多次代表谢迁出使各个部落,每次都能出色的完成使命,也结交了不少部落头领。
他都打算下次再考不上,改行经商,凭借这里的人脉,应该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对于曾水这个总督的子侄,安进丝毫不敢怠慢,看身份气度,虽然谢迁没有明说,他也知道必然是哪个大族的子弟。
名字可以作假,言行举止的气度没法伪装,那是从小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中培养出来的,普通人想学也学不来,一天两天或许可以糊弄,时间长了必然会穿帮。
再说,总督大人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情跟大家开玩笑,就凭他的世交子弟一个身份,哪怕这小子的父亲是个泥腿子,一样没人敢欺负他。
晚上使团几个领头的人聚在一起吃饭,安进说出了新确认的消息:“小王子巴图孟克正在串联察哈尔、喀尔喀各部蒙古,准备东进,目标就是兀良哈三卫,婚礼过后我们要提前离开,把这个消息通知总督大人!”
曾水正在啃一只羊腿,听到他的话奇怪问道:“派个人回去送信不是更快,巴图孟克召集人马动员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不差这几天吧?”
“这已经不是新消息了,类似的消息听了有半年多,他们的动员一直在做,说不定几天后他的大军就要杀过来了,阿尔乞蛮也是借这次婚礼为掩饰召集部属商量应对之策,我这次过来就是替总督大人表达对他们的支持!”安进使命已经完成,消息也不再对其他人保密。
“安先生,我们这次带来的贺礼也没有兵器物资呀,难道只是口头上的支持?”负责使团安全的一个将领问道。
“当然不是,总督大人已经命令大同、宣府两镇总兵做好了出兵准备,敢动兀良哈三卫,咱们就抄他老巢!”安进笑着说道。
本来婚礼加商贸活动预计要进行七天,确认了巴图孟克要打过来的消息后,婚礼庆祝活动缩短到了三天时间。
尽管压缩了进程,整个婚礼的场面仍然很大,朵颜卫的驻地来参加婚礼的部众和临近部落的宾客,加起来有七八千人,扎的帐篷绵延几里地。
每天这些难得聚集到一起的蒙古人拉着朋友们载歌载舞,烤羊烤牛,喝酒吃肉,似乎完全没有大仗将临的觉悟。
曾水跟着乌兰哥也认识了不少同龄的朋友,他的酒量不好,可是摔跤和马术、骑射功夫连这些蒙古人都佩服,明明块头都比他大,看着比他更强壮,偏偏都比不过他。
体型大骑马是劣势就不说了,竟然连看家的摔跤本领都比不过,但凡是觉得自己行的都找他比试,最后无一例外的被曾水摁倒在地。
块头大的摔不过他,块头小的更不行了,偏偏连赛马,比骑射功夫,套马等传统的项目样样都拿他没办法。
大出风头的曾水当然也成了三天活动中最受欢迎的人,连新郎花当都被他比下去了,不过花当都四十多岁了,儿子都比曾水大,也不会跟他一个孩子争风头,那样只会让人耻笑。
整个朵颜卫上千名十几岁的儿郎,最大的风头竟然被一个外来少年抢了去,大家都很无可奈何,这个少年力气大的惊人,大人上阵比试也未必能赢啊。
当然,曾水也收到了最多的哈达,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人向他敬酒了,还有一些大胆活泼的少女邀请他跳舞,有的主动帮他斟酒,要么活动中对着他唱歌,直白的向他表达情意。
有几个少女确实让他心动不已,不过想想自己不可能在这里久留,带着她们回去也不太妥当,也只能装傻糊弄过去了。
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乌兰哥都看不下去了,对他有点惋惜的说道:“塔娜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女孩子了,一向眼高于顶,你连她都看不上,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早晚要回去,不能对她负责,当然不能接受她的情意了!”曾水理所当然的说道。
“她的汉话说的很好的,你可以带她一起走呀,她也很仰慕你们那边的文化!”乌兰哥劝道。
“我的婚姻由父母做主,也不可能娶她做正妻,这件事不要提了,我们不可能的!”曾水断然拒绝道。
他知道乌兰哥是代表塔娜过来探自己的口风,这时候当然不能犹豫,他受父亲的影响很深,做不到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第三天的下午活动就结束了,远来的客人们收拾行囊纷纷离开,曾水所在的使团和商队也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车驾,跟主人家告辞,踏上归途。
在送行的队伍中再次看到了其木格和她的儿女,看到那个女人神秘的微笑,曾水又想起刚见面那天她说过的话,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
看着总督特使的队伍走远,其木格领着自己的儿女转身向回走去。
现在的其木格当然成了薛燕的化身,与《世界末日》游戏中不同,这个穿越过来的世界她没有自己的身体,意念场的能力受到很大限制,她过来的时候曾水附近最合适的人就是这个其木格,所以只好着落在她的身上了。
其木格从小在朵颜卫长大,多次跟着父兄去大明朝贡,精通汉话,见多识广,身份也正合适,相比这个时代其他的女人,其木格尽管已经嫁为人妇,人身自由度仍然很高。
薛燕的意念场没有曾凡强大,可是在感应人心所想方面并不比他差,在某些方面更厉害,那么久的脑波游戏也不是白做的,有了其木格这个身份掩护,她未尝不能在蒙古草原上做出一番事业来。
当今蒙古草原上的领主贵族,向上查几代,都能与黄金家族扯上关系,其木格嫁的科尔沁头领布尔海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还是现在风头正盛的小王子巴图孟克的堂弟,理论上也有继承汗位的可能,只是实力目前还差的太远,只能带着队伍跟着巴图孟克东征西讨。
丈夫出征在外,其木格替他看守领地,麾下也有上千的骑兵可以调度,比一般的草原领主势力都要强许多了。
单纯的统一蒙古草原,对薛燕来说是最没有挑战的选择,既然过来一次,当然要做出前无古人的功业。
这个穿越过来的世界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练级副本,他们夫妻的意念场能力在这个世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能做到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有了太多的可能性,反而让曾凡有点无所适从,过去一年多一直在缓慢发育,对这个世界造成的改变还不太多。
薛燕没有曾凡那么多顾忌,在她看来,就算巴图孟克初步统一了漠南蒙古又能怎么样,最后也没有翻腾出多大水花来,后世子孙还不是全部成了女真人的奴才。
有了大明的实力在后面支持,把这些蒙古骑兵组织起来,未尝不能再来一次大军西征,总比他们自相残杀更有意义。
他们不是总想重现成吉思汗的辉煌吗?
完全可以成全他们!
单纯的用嘴说服别人很难,用刀剑配合就容易得多了,穆罕穆德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更何况他们夫妻具备的能力和起家的条件,都是九百年多前的穆罕穆德比不了的,没理由会比他做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