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行动失败却不知反省,还在这里想女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次行动失败有多麻烦!
他迈开脚步,如同一座铁塔一样走了进来。
算上这里所有人的命,大概都填不了马大将军的怒火。
以前不管是劫掠过往商队、收集钱财,还是去掳掠良家女子,都是小打小闹。
这不过是马元清的侄子马承所指派的私活。
云山县离京城不算近也不算远。
马承隔两个月就来一趟,收集他们劫掠来的钱财,再在寨子里大肆淫乐。
他是马元清最疼爱的侄子,别说是在这里掳掠女子,就算是在京城也无人敢管他。
只不过他的癖好特殊,不喜欢风尘女子,只好良家,不管是未出阁的少女也好、有夫之妇也好,只要入了他的眼,他都要抢过来。
从自己被从死牢里放出来,被派到这里经营连云寨、训练山匪,好给马元清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已经有几年时间。这些年里,他不知给马承抢过多少银钱,掳过多少良家女子,却是第一次得到从京城来的任务——
然而,却失败了。
换了自己是马大将军,也不会想留一个无用之人。
韩当沉着脸走到上首坐下,拒绝了靠过来给他倒酒的女人,直接拿起酒坛仰头就干。
大厅里的马匪不知大当家在气什么,不过很快就把这点插曲忘在了脑后,又开始划拳喝酒。
韩当泄愤般地喝完了半坛酒,放下酒坛,又想起那些坏了自己事的人。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哪路人,而且回来半天,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个确切回话。
因此,他看到这群没用的家伙,就更是来气。
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不管给他们装备再好的马,配上再好的兵器,也成不了气候。
如果——韩当血红着眼睛想,如果自己手下是一群真正的兵,那从山谷中杀出多少人也没用。
他一定能完成劫杀付鼎臣的任务!
可惜没有如果,这就是些土匪。
自己触犯军规被判了死刑,再也不可能回到军营里去,哪怕到了马大将军手下,这辈子也就只能与这些家伙为伍。
毕竟就算马元清再大胆,也只敢在云山这一带养匪,不敢拥兵自重。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在山谷里留下活口。
韩当想着,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还能撤走的都活着,不能撤走的都死了。
尽管如此,半坛酒下肚之后,他还是看到这些人就烦。
于是,他又放下酒坛起了身,从大厅的后方绕了出去。
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底下这群喝高了的马匪根本没有察觉大当家走了。
连云寨的竹制二层楼是个宽敞的平台,后面正对着山。
这里有着很多鸽笼,一走出来就能听到鸽子咕咕叫的声音。
这些都是信鸽,被训练来专门用来送信。
汇报这次任务失败的信,韩当已经用特殊的暗语写好了,就在怀中。
“大当家。”
养鸽人见他过来,连忙行了一礼。
“给。”
韩当把写好的暗信给了他,看他把信装在竹筒里,绑在鸽子腿上。
养鸽人走出两步,伸手一抛,把鸽子放了出去。
看着逐渐变小的信鸽,韩当呼出一口浊气,随口问养鸽人:“今日初十吧?”
“对。”养鸽人恭顺地回答。
“那再过几日,马公子就会来了。”韩当喃喃地道。
马承已经两个月没来了,这个月定然会过来一趟。
初一他没现身,那就是十五了。
行伍出身的韩当对这个淫人妻女的王八蛋并没有什么好感。
可现在,他却要指望马承能看在自己给他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替自己美言几句,免得马大将军重罚。
……
云山县。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两匹快马却一前一后从县城里飞奔而出,朝着定州的方向去。
落在后面穿着官差制服的,是云山县的衙役。
他带着付鼎臣遇袭的急奏前往定州,让定州守备军将消息送往京城。
而跑在前面的骏马遍体通黑,只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正是“踏雪”。
骑在马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风珉。
在得到陈松意前往定州找樊骞调兵的建议后,风珉立刻就回了院中,言明自己的打算。
他去定州调兵,袁明则在云山县想想该从哪条路线过去剿匪。
“好!”袁明振奋地起身,两眼发亮,“袁某定当全力配合!”
付鼎臣坐在原位,捋着短须,很快想到了这附近都有多少守备军。
“可以一试。”他缓缓点头,“老夫跟定州的都指挥使不熟,但若小侯爷能把人请动,老夫会在后方坐镇,全力配合。”
尽管风珉的血性跟侠气都出乎了付鼎臣的意料,但付大人还是比自己的学生要冷静,没有真的认为定州那边一定会愿意蹚这趟浑水。
“我有七成把握说服樊将军。”
风珉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樊骞跟自己父亲忠勇侯的关系。
这下付鼎臣也是眼睛一亮,确定此计或许真的可成。
于是当天下午,风珉就立刻动身了。
他独自上路,那杆枪就没有再拆开,而是被组装成型负在了背上。
几个护卫也想跟着去,奈何他们的马追不上公子爷的踏雪。
现在要的就是速度,他们跟不上就只能留在县衙。
陈松意自然也被留下了。
风珉的几个护卫不需要担心,袁明只让自己的夫人多多关注孤身留在这里的陈松意。
袁夫人一开始以为她是付家的晚辈,现在才知原来她是那位风公子的表妹。
风珉离开之后,陈松意就被袁夫人拉到了付夫人这里。
她本来想在房中继续修炼,尽快打通手部的筋脉,但听到是来付夫人这里,她就没有拒绝。
在山谷里救过付大人是一回事,想要保持跟他的关系,借助他的力量来改变局势、达成目标,她就要进一步跟付夫人交好。
厢房里,袁夫人爽朗地道:“要不是听夫君说,我都不敢相信意姑娘那样厉害,听说在谷中全靠了你在高处指挥,风公子他们才把悍匪给打退了?”
陈松意静静坐在一旁,微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袁夫人立刻惊奇地看向付夫人,“师娘你看看,这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将军?”
可付夫人当时也没能看见陈松意的英姿。
付夫人真正见到她还惊魂未定,满眼都是地上的血跟残肢断臂。
袁夫人想听听具体描绘,付夫人没能让她如愿。
倒是在一旁玩的小丫头大声说:“我瞧见了!姐姐好威风的!”
袁夫人到付夫人这里来,本是一边聊天,一边给孩子缝补衣裳的。
两人的孩子年纪都还小,最容易把衣服蹭坏,三五不时就得补一补。
手上拿着针线的时候,自然要把小家伙赶到一旁去。
付夫人的小女儿本来跟袁辉在一旁玩,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耳朵就立刻竖了起来,又听到自己知道的事,更是忍不住把袁辉丢在原地,直接过来加入话题了。
她人小,声音却不小。
包括陈松意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小孩子忘性大,山谷里的血腥,她吃完饭睡醒一觉就不记得了。
唯二还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从天而降的风珉跟在高处用令旗指挥变阵的陈松意。
袁夫人停下了手上的针线活,弯下腰来问她:
“哦?慧姐儿瞧见了?”
“瞧见了!”慧姐儿点着头,用两只小短手比划着,学着陈松意指挥变阵的架势,“意姐姐在上面就这样——这样!然后大哥哥就在下面带着人,把那些坏蛋打退了,我们就得救啦!”
小姑娘脸上的神色一派天真,没有半点山谷中的阴影,叫付夫人跟袁夫人看得都笑了起来。
陈松意没料到在那种时候她还从车窗缝隙里注意到自己了,下一刻,慧姐儿就从母亲那边绕过来,扑到了她腿上。
慧姐儿看得清楚,娘亲跟袁夫人手上是拿着针的,自己不能扑她们。
但这个姐姐手上没有啊。
“姐姐——”她扑在陈松意的腿上,仰着头看她,眼睛里简直有小星星,“你怎么能这么厉害的?能不能教教我?”
看来自己指挥作战的样子,真的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松意先是抬头看了看付夫人,然后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慧姐儿去过你爹爹的书房吗?那里是不是有很多书?”
慧姐儿点头。
陈松意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那等你把那么多书读完了,就能跟我一样厉害了。”
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书房里定然收藏了不少兵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松意也不算是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