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

这两日接连遇事,明日该去哪里,她一定要先推演一番。

铜钱落于桌,还是上次那三枚从哥哥手中要来的钱币。

抛掷了六次,起出卦以后,她就取了白纸,以九宫飞星之法开始推演方向。

笔悬于纸上,开始跟随灵机划动。

陈松意神情凝注,此法常用于推演路线,寻找失物,走到一处,笔忽然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停于此处。

下一刻,眼前再次有白雾弥漫开来。

胡同,暗巷。

马车,风灯。

飞往马车中的包裹,提着昏暗的灯从马车上下来的三品官员。

正是先前在礼部侍郎陆云回家的路上发生的那一幕。

一切在白雾中闪现,看起来时间很短。

很快这位大人就找回了他的车夫,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再次登上了马车离去。

在白雾涌动的视野中,陈松意只看到他的马车向着某个方向逐渐远去。

她记下了周围的建筑细节,也记下了那辆马车的标志,准备在画面消散时退出。

就在这时,曾经在济州城外看到过的那四十九座高塔又再次闪现在她眼前。

济州高塔,京城皇陵,相互交错着出现,然后猛地消散。

画面碎片化作光点飞溅,陈松意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眼时,她已经从白雾中退了出来,纸上的九宫再次映入眼中。

皇陵,高塔。

虽然陈松意不知道这位三品大员是谁,但他必定跟那个阵法有关。

她又想起自己刚刚所见到的皇陵。

除了在初见厉王的时候,在白雾里看到摆放着他的战甲跟灵牌的皇陵,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此地。

萧氏的皇陵从一年前开始修缮迁移。

如今的皇陵正在东郊。

而这两天她去了南边跟西边,就只剩下东边跟北边没有去。

陈松意在桌前坐了片刻,没有就此决定明天的方向。

她再一次推演起来。

方才在白雾呈现的画面中,这位三品大员行事沉稳,不算太慌张。

这说明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而他跟车夫都毫发无损,这意味着现阶段,那些藏在暗中的人对他所做的还是威胁。

他们还在等他屈服。

这样看来,这一边的事或许还没到自己该插手的时候。

还可以再放一放。

她分出那么多身份,真正能用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只能先分轻重缓急,去最急的地方。

她再推演了起来,如果明日北边无事,她就去东郊查探。

然而铜钱落下,卦象出来,她得到了结果指向——

“北”。

城北平民聚集,城外多佛寺,还有前朝遗留的土城,登高极望时,可见长河蜿蜒。

在秋日,乱叶飘红,苍山凝紫,是北城的居民赏景的好去处。

卦中不止给出了方向,还给出了一个时间。

未时三刻。

这个时候她就应该下山,在回城北的路上等着。

在这条路上,她看到的又是一辆马车。

第181章

这辆马车风尘仆仆,不及前面挂着两盏风灯的那辆精致。

里面坐着的人也不可能像前两日的颖国公府、卫国公府那样贵重。

但陈松意没有因为这样就被影响,卦象既然指向这里,要她明日去,那她便会去。

她收起桌上的三枚铜钱,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时候要是风珉或者小师叔在就好了。

……

皇宫。

宫门下钥之后,三皇子才乘着马车回来。

他的人先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了自己的腰牌。

然后,他又亲自掀开窗帘让他们看清了自己的脸,这才进去。

今日他本来不应该这么晚才回来的,可是西郊的煤矿突然有一处塌方。

正好就发生在他巡视过去的时候。

他虽然没有被埋在里面,但也不好就这样脱身回来,于是先让自己手下去接了妹妹,带着自己的腰牌,先送了她回宫再回来。

这两日虽然没有下雪,但是气温还是一样的冷。

尤其是在入夜之后。

三皇子呵气成白,手上身上还沾了些煤屑。

想起方才在宫门口侍卫看自己的目光,他觉得是不是自己脸上也沾到了。

他在母妃的寝宫门口停住脚步,拿出手帕擦了擦脸。

看到上面只有淡淡的颜色,这才将手帕收回了袖中,朝着里面走去。

一进去,就听见妹妹的声音在告状:“我今天就不该去!真是气死我了!”

三皇子脚下一顿,想着自己今天这么不顺利,还没忘了先派人过去捎她回来,她怎么反而先在这里抱怨起来?

他心中有点窝火,加重了脚步走进去。

寝宫中的宫女向他行礼,唤他:“三殿下。”

这声音将里面母女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原本在同母妃抱怨的六公主看到兄长的样子,一时间忘了生气,诧异地道:“哥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贤妃见儿子狼狈,虽然脸上干净,但身上的煤灰是挡也挡不住,于是命宫女打了热水,取了帕子来,又取了给儿子新做的还没拿给他的冬衣,让他好换下。

三皇子一边走过来,一边冷脸道:“你哥哥我是劳碌命,是矿场有一块坍塌,我留下来看着他们处理。我不是让人先拿着我的腰牌去接你回宫了吗?又没让你等,你怎么还一回来就发脾气?”

“我——”六公主指着自己,想说话,贤妃却说道:“让你哥哥先洗把脸,换身衣服坐下来。皇儿还没用晚膳吧?母妃这就让他们去做。”

“不用做太复杂,给我下碗面就好。”三皇子道。

他吃了一肚子的风跟煤灰,没有什么心情再吃好东西。

贤妃让人去做了,他则进殿内洗漱。

等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来,就见妹妹抱着两手坐在桌旁看着自己,一脸不高兴。

“怎么,我还说错你了?”三皇子一边问,一边坐了下来。

“那可不是错怪我了?”六公主道,“哥哥你办差不顺利,就把火撒在我头上,我刚刚跟母妃说我生气,是因为谢长卿的那个前未婚妻又回来了。”

六公主气愤难平,“她以前在京城,程家就爱散布她有福气的名声,所以她一个小官之女才有机会成为谢家妇。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看她笑话,结果她现在又回来了,而且还救了卫国公的孙子,让他们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少夫人都对她很是殷勤!”

“真的?”三皇子向着贤妃求证。

贤妃点了点头,姜太医去了一趟卫国公府,已经回来向皇上复命,而且还带来另一个消息。

贤妃当时就在御书房。

她很擅长做点心,刚入宫的那几年时常变着花样给帝王做,很得景帝的喜欢。

后来即便生了一儿一女,也依然盛宠不断。

只不过后来景帝越来越沉迷新纳的美人,贪图新鲜,每一个新鲜劲过去了之后就抛到脑后,又去宠新人,很少到她们这些老人的宫中来了。

贤妃原本也不再想着去跟新人争宠,可是厉王回来了。

他改变了景帝的习惯,连着两日,景帝都没有再去他新纳的美人宫中。

贤妃闻风而动,于是再次出山,做了景帝曾经喜欢的点心。

于是,她便听到了,昨日颖国公家的徐二郎也是差点丢了性命,被人救了。

“而救下他的跟今天救下卫国公孙子的是同一个。”

贤妃看着面端来了,于是亲手接过,放到儿子面前,又拿了筷子递给他。

“你父皇可是很意外惊喜,看着都想找机会把人叫进宫,见一见她。”

如今六宫后位空悬,从前负责召外命妇进宫说话的都是桓贵妃。

可现在桓贵妃失了圣宠,协理六宫、召外臣之女入宫的事说不定就要落在她头上了。

六公主很不满,说道:“她算什么外臣之女?她顶多就是程家的养女。”

而且还跟程家断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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