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封建理论下的天命秩序】
有关于裴擒虎的信息，简单的记录在人界资料库中的附属灵界资料之内。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收集有关于裴擒虎的资料，这就是一件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当裴擒虎兴冲冲的带着自己手中的资源，与云吕两家进行资源兑换的时候。
作为与厉道渊交易的客户，有关于他的一些简单资源，就会被附近的神吏收集。
于是便在厉道渊的查找之下，将裴擒虎的一些简单资料给找了出来。
识海中翻看着从神国内部传输过来的大量资料，厉道渊的目光又看向了一脸耿直认为自己没有任何过错的裴擒虎。
旋即厉道渊便直接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坚持认为自己没错的道士，你对蔡家庄等七家村庄人口的饥饿而起怎么看待？”
伴随着厉道渊的开口，裴擒虎坚定的眼神却是陡然出现了一丝的波动。
作为当事人，他当然知道这七家村庄的结果究竟是一个什么下场。
当初他火急火燎的将这七家村庄的粮食带走，为的就是尽快兑换出灵石出来。
不然要是耗到现在的话，他说不定依旧还在那炼师境界之中苦苦的消磨时间。
尽管对于裴擒虎这样的天才来说，突破是早晚的事情。
然而晚上一天突破，其遇到的结果也会是大不一样的。
例如这次裴擒虎提前突破至法师境，便幸运的碰上了门中真人招收真传弟子的事情，从而借助这次机缘一举高升入们。
如果没有这次兑换灵石机缘的话，说不定那怕他突破了法师境，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便寻找到一位真人收纳自己为徒。
但是他也深深的明白，自己这样做的代价又是什么。
在突破到法师境之后，裴擒虎也去那七个村庄之中看了一眼。
所看到的却是那七家村庄了无声息的模样，曾经见过几面的村民都饿死在了村庄之中，看那村庄之内混乱的模样。
裴擒虎很容易的便能够想到，这七家村庄之中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个时候的他也有着一丝心态上的动摇，毕竟在他看来，那怕自己取走了这些粮食，这些村庄中的村民也不至于饿死才对。
明明在这些村庄之外十几里的地方，就是相对比较繁华的县城。
就算是县城接济一下，都不至于会导致众多村民饿死的可能。
然而这一切的悲剧依旧还是发生了。
毕竟已经习惯了高来高去的裴擒虎又怎么可能知道，十几里的路途，就是生与死之间的差距，而县城中的人也没有那么心善。
不过当初那一切的惨状，对于裴擒虎来说并没有多么大的影响。
他也只是心神稍稍动摇了片刻，便被自己坚定的三观给直接稳定住了，没有出现那种在修士看来走火入魔的危险情况。
所以当厉道渊问起他对于当初的那七家村庄的看法之时，尽管心中诧异为什么眼前的两个妖王能够将自己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除，但是他也没有去过多的追究。
该他知道的事情，那怕他不问，他相信眼前的这两个陌生妖王也会告诉自己的。
反之，那怕他问破嘴皮子，人家也是不会跟他多说半句。
于是面对厉道渊的问题，裴擒虎只是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便直接开口说道。
“我认为我没有任何的过错！”
“哦？何出此言？”
对于裴擒虎的话，厉道渊十分的想要知道其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修行之人感天应道，他不觉得眼前的裴擒虎在害死七村数百人之后，感受不到那股来自于天地之间的恶意随身之态。
这种恶意随身的状态如鬼虎妖牙一般，只不过不同于鬼虎妖牙那般天生的天煞孤星之命，这种恶意随身是后天成型的。
所害死的生灵越多，其未来的走向便会越发的向着羊肠小道的方向靠近。
直到最后的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唯死路一条这一个下场。
而现在厉道渊想要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裴擒虎敢于冒着被恶意盯上的风险，去将那数百条人命视若无睹。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之中，人们的恶意是足以形成颠覆生死差距的强大力量的。
面对来自厉道渊的疑问，裴擒虎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开口说道。
“世间有强便有弱，有高贵便有卑贱，一切生灵的天命早在出生之前就彻底定好了！
在没有跳出天命划定的区间之前，生命的本身自然有着高低贵贱之别！
以低贱之命换取高贵之命，以蝼蚁之力换取猛虎强大，此乃天命运转循环之理！
也是放之四海皆可通行的天理！
以区区数百人之命，换取吾晋升法师之机缘，待吾成就更高境界之时。
所造就的成果与影响，自然大于他们存活的影响，如此以弱小换取强大！
这难道还是一个错误的道理不成！”
裴擒虎以理直气壮的姿态，向着厉道渊述说着一个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道理。
“嘶！！！”
厉道渊忍不住抽了一口气，旋即又忍不住拿手中的折扇拍了拍自己的头颅。
然后一副头疼的模样说道:“你这个道理还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当听到厉道渊无话可说之时，裴擒虎顿时忍不住便心生一丝高兴。
因为他没错，那数百村民死的很有价值，他们的死亡促成了自己的晋升。
只是对于裴擒虎的道理，一旁的白傲雪却是直接表现出了完全不是善类的样子。
她直接来到了裴擒虎的面前，旋即五指紧握，指缝之间好似金刚狼一样伸出三根锋利无比，寒光四溢的狼爪。
她一副冷着脸的说道:“照你这么说的话，以弱小换取强大才是天地真理！
那么我杀你也是顺天应命了！”
对于裴擒虎的辩解，此刻的白傲雪心中则是充满了无尽的愤恨。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的狼族，它们的整体处境和那七个村庄的村民几乎是差不多的。
以弱小换取强大，但是凭什么是以它们这些普通狼妖，普通百姓的性命，去换取这些毫不相干之人强大。
那些村民与裴擒虎之间非亲非故，甚至在死亡之前都根本没有见过几面。
凭什么就要为了裴擒虎的强大，去牺牲掉自己苦苦挣扎才求的片刻安宁的性命。
“凭什么？难道你的命就很高贵吗！！！”
心中的愤怒让白傲雪大声吼道。
她受够了这种混蛋的言论了！
然而对于白傲雪这位妖王的激动，裴擒虎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只见裴擒虎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难道你们妖怪之间就不是这样了？”
说着裴擒虎一脸鄙夷的开口道:“敢做不敢干认吗？
你这位妖王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强大的妖怪吃掉弱小的妖怪，健康的妖怪吃点受伤的妖怪！
以羸弱之妖力，熔铸妖王之伟力！
不要跟我说你们没有这么做，老子不信！”
裴擒虎此刻的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倒霉的他被两个妖王给抓住，他裴擒虎认了，不就是死亡，早就修行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可能要面对的天命了。
尽管对于这世间仍有一丝不舍，但是他裴擒虎也不是一个孬种。
要杀要剐他裴擒虎都认了。
可是让裴擒虎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妖王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竟然莫名其妙的和自己谈论起了自己错没错的问题，而且还是以那七个村庄区区几百条人命作为了交谈的话题。
对于这个问题，裴擒虎确实认为自己有可能做的不对，但是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不对地方在于行事过急了，没有在做足准备的情况下便将这些村民的粮食拿走了。
致使这些村民不幸惨死，让人族少了一份有生力量。
而没错在于这件事情他认为自己做的很准确，没有拖拖拉拉的，就直接果断的将这些村民的粮食拿走，不然哪有他的今天。
哪有今天这个能够降伏更多妖鬼，为人族争取更大生存空间的法师境界高人。
不对但没错，这就是裴擒虎的认知。
只是让裴擒虎十分不解和恼火的是，这眼前的妖王激动个什么劲，这些妖怪的行事作风可比他裴擒虎狠辣多了。
一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去指责一个新人杀手下手太过狠辣，这不是开玩笑吗？
而对于裴擒虎的言论，白傲雪当即便要直接动手将这个臭道士直接干掉。
像是他这种不讲理的言论白傲雪早就听烦了，甚至已经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
在她组建狼族的过程之中，不乏有着一些所谓的长辈不断的传授着狗屁的经验。
让白傲雪放弃狼族的建立，放弃推翻灰白狼王的统治。
而他们的言论几乎和眼前的裴擒虎没有多大差别，从种族的生存角度来看，从族群的强大方面来看，弱小的狼妖就应该为强大的狼妖腾出大量的资源与生存空间。
因为只有这样，这些强大的狼妖以及狼王，才能够为狼族提供更好的庇佑。
以保证整个狼族不会就此灭亡！
这期间的道理一如裴擒虎所述说的天理循环一般，只不过在狼族之中，这种在白傲雪听来是歪论的言语，则是叫丛林法则。
只是那怕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行事，白傲雪依旧想要问一句，凭什么？
献出鲜血，献出生命，乃至于献出灵魂，可是最终那些弱小的狼妖又得到了什么。
死亡，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那么这样强大的狼群，又和那些死去的狼妖又有什么关系？
狼群的强大不能让我更好的生存，相反还需要我为之付出生命与灵魂的代价。
那么这样的狼群，不要也罢！
正是秉承着这样的理念，白傲雪才积累了足够多志同道合的狼妖同伴。
让它们加入到了推翻狼王的战斗之中。
也正是经过这一切，这才让白傲雪见到眼前这种自认为高贵的丑恶嘴脸，心中便自然的升腾起一股愤怒至极的怒火。
“既然你这么认同这种强杀弱的真理，那么你就抱着这种言论去死吧！”
蓬勃的妖气瞬间咆哮而出，让白傲雪指缝间的狼爪又陡然凭空增长三寸。
霎那间一股致命般的死亡威胁让裴擒虎浑身汗毛炸起，一股浓郁的死亡的味道让裴擒虎一下子嗅到了自己的末日。
“我就要死了吗？”
裴擒虎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说道。
“还真是不甘心啊，想不到自己临死之前竟然还遇到了两个无法理解的疯子！
这样的家伙是怎么成为妖王的？
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
最后一声抱怨，裴擒虎便要迎接自己的死亡来临之时，巨大的差距让他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只想要平静的等死。
铛！
正当裴擒虎以为自己就要死定的时候，一声金属的碰撞声陡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然后只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开口说道:“杀了他根本无济于事，他活着比死了的价值要更加大上一些！”
听到这个言论，本来要安心等死的裴擒虎，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了一丝生的渴望。
如果能活，谁会愿意去死呢！
于是他连忙睁开自己的眼睛，只看见那个女人静静的候立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而那个男人则是一脸皱眉的样子，同时手中的折扇也是在不断拍打着自己的手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碰上这个怪异的组合，但是裴擒虎十分清楚一点的便是，他今天至少是死不了了。
顿时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口浊气，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出满了冷汗。
小风一吹，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让裴擒虎浑身上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我留你一命不是因为你的生命比别人珍贵，只是你的思想对我真正了解这个世界，能够起到一定的帮助！
所以请尽情展现你的价值，不要让也失望！
不然我们就按照你的理论，到时候我会亲自将你的小命再拿回来！”
厉道渊的话语在空中平静的响起。
而听到这个保证，裴擒虎则是心中一定，然后又陡然升起了另一个想法。
于是只见他好似低声的自言自语道:“兽命没有妖命贵，妖命没有人命贵，而人命没有我这种修士的命贵……
要是按照我的理论来说，我杀你们是顺天应命，而你们杀我则是违逆天命才对！”
裴擒虎的声音很低，低到的好似蚊子嗡嗡叫一般，稍不注意便根本听不到。
但是在场的哪一个都不是普通凡人，所以裴擒虎这低声的言语，则是被厉道渊和白傲雪给听了一个真真切切。
白傲雪当即便要动手将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臭道士给杀掉，不过还没有等她动手，却是被厉道渊给阻挡了下来。
在厉道渊看来，杀掉这个道士很容易，但是想要消灭这个道士所承载的思想。
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而也正是从裴擒虎的身上，厉道渊才对什么是封建主义思想运转的天命秩序，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体会。
对于如何压迫，如何最大化的压迫，如何能够让那些强者加入压迫的行列。
人家已经琢磨出一套理论出来了！
在这套理论之下，弱小者根本连发声的余地都没有，而能够发声的强者，又有那个不是在幸存者偏差之下所诞生出的“强者”。
能够发声的本身就是“强者”，而等到他们发不了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那些依旧强大的“强者”眼中的弱者了。
而在这套强弱理论之下，弱者的声音又有谁会去在乎呢？
也正是因为从裴擒虎的身上了解到了这些理论的根深蒂固，所以厉道渊才要留他一命，要说厉道渊之前只是爱才，那么现在就是在想办法刨这个世界的天命根基。
不然此界天命不倒，他这个异类迟早有一天是要被逼迫到无路可退的那一天的。
没听裴擒虎说吗？
兽命没有妖命贵，妖命没有人命贵，人命没有修士命贵……
那异类之命又处于一个什么层次？
看看鬼虎妖牙的下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