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进入了项目区,小路边的陡坡就有明显的基岩出露,稍微平整的一块石头上用红漆画了个圈,中间又有个红点,旁边写了个数字d036,代表了这里是个地质点。
对于绿岭金矿勘查项目来说,这里是一处非常重要的金矿出露点。
吴则对这里的情况其实是比较陌生的,毕竟间隔了十五年。
他靠近陡坡,非常认真地查看上面的岩性。
一眼能看到非常多的内容。
岩性很复杂。
脚底下松散剥落的砂石,放在指尖轻轻揉搓,很柔软的感觉,仔细感受,还有一些颗粒感。
这就说明这些风化的岩石,属于砂质泥岩。
在这些砂质泥岩的中间,混杂着一些棱角分明的黑白斑驳的碎石,用地质锤敲一下,很坚硬,也很脆。
这些坚硬的碎石抓在手中,锋利的几乎能割伤手指。
硅化的角砾岩。
其中混杂一些乳白色的小颗粒,像是细碎的玻璃碎片,那是石英。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金黄色的豆荚状、结核状的金属颗粒点缀其中。
那不是黄金,而是黄铁矿。
在这片矿区,黄铁矿也能作为金矿勘探的标志之一。
这里的金矿属于细微浸染型金矿,也就是卡林型金矿,肉眼很难看清。
细微的金沙就赋存在那些灰黑色的粉砂质泥岩里面。
“胡哥,拿仪器来测一下。”他招了招手。
胡涵育带了金属元素分析的仪器,对着含矿岩石摁下按钮,头部射出红色的x光源,跟拍ct一样的原理,一分钟之后,各种金属含量就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换算过来,黄金含量大概是5.5克每吨。”胡涵育把屏幕上显示的au含量念了出来。
5克每吨以上的黄金原生矿,达到了工业标准。
因为这一个金矿点,多年来,许多单位和老板,前赴后继的来这里投资。
杨胜利从八十年代就在地质六队干活,对这片地区的金矿勘探比吴则更加清楚。
“东北边有个金爪金矿,大型矿床,储量三十多吨!大概是85年发现的,就是我们地质六队的前辈发现的。这个大型矿床九三年建设,九五年投入开采,一直到现在还在开采。”
“第二年,我们六队拿到资金,在绿岭这里进行勘探,工作密度已经接近普查,打了不少浅孔,都没有发现很好地矿体。”
“当时省里的专家组到现场进行分析,基本上判断出这片区域发现大规模黄金矿体的潜力不大。”
“于是,这片区域的矿权就过期了,变成了空白。”
“前年陈浩来找过我们六队,我们明说了这些地方已经有过一定程度的地质工作,如果他们出钱投资更加详细的勘探,我们也不是不能做。陈浩提了个要求,让我们部分垫资,乔康没同意。”
“去年,吴则主动找到了陈浩,承担勘探项目。”
“在我看来,陈浩根本就是打着空手套白狼的鬼把戏,人家一开始就没想投资很多钱。找到矿最好,找不到矿人家拍屁股走人,损失不大。”
杨胜利对这个矿权的前世今生,了解的非常详细。
去年吴则和杨晓芳同时大学毕业回到老家,在父母面前表明了情侣关系。
在当时,听闻吴则要承揽项目,杨胜利就阐明了利害关系。
结果,吴则这个年轻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事到如今,巨大的窟窿已经酿成,无法填补。
“说心里话,我不知道你还奢望什么!”杨胜利为吴则惋惜,为他痛心,“绿岭黄金项目,没有任何希望!我看过无数遍这里的地质资料,根本没有任何遗漏!”
“爸,你喝口水,天气这么热,不要晒中暑了。”
吴则递过去一瓶娃哈哈矿泉水。
杨胜利内心深处,其实是为吴则好。
归根到底,也是为女儿好。
这一年来,他不断地钻研绿岭黄金勘查项目的资料,也到现场看过许多次,就是想给吴则找一条出路。
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
找矿就是这样,有矿就是有矿,没矿就是没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没有接住矿泉水瓶,气都气饱了。
“我给您拿着,一会儿再喝。”
吴则没有在矿区内唯一漂亮的见矿点多逗留,招呼其他人往山坡上继续前行。
到了半山坡,路过三名放牛娃旁边,胡涵育跟他们认识,笑道:“小路、小千、小花,今天牛有没有去偷吃玉米?”
“没有!”
“哈哈,胡哥脑袋光溜溜的,像法海。”
“晓芳姐姐,你们好久没来了。”
项目部就设立在山坡下面的村子里,租了村里的房子,吃住都在那里,跟当地人很熟。
“以前喊他们带路给多少钱?”吴则记得起初来这里,还请这些小孩在山里带路。
“一块钱。”胡涵育说。
“给他们一人两块钱,让他们带我们到山背面去。”吴则吩咐。
“你们谁愿意带我们到山后面?”胡涵育喊道。
“我去我去我去!”三个孩子都举起手,晒得通红的笑脸洋溢着期待的神色。
“都去,每人两块!”吴则笑道。
三个孩子都是十岁左右,在镇上上小学,周末放假回家帮父母放牛。
这边村子养牛的人还不少,一家养一两头,用来耕田。
孩子们对山里的小路很熟悉,像是山里的精灵,在前面蹦蹦跳跳跑得飞快。
吴则根据手里地质图,随时指挥大致的方向。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还没停下来。
杨胜利不知道吴则漫山遍野找什么,只是提醒道:“再往前走,都快要出项目范围了。”
绿岭金矿勘查区面积不大,只有不到二十平方公里。
“应该就在附近。”
吴则在寻找一条断层的出露点。
山上植被茂密,大部分地面都覆盖了第三系浮土。
想要找到一条断层的出露点,需要一定的耐心。
“我记得那个地方,有一颗野生的枇杷树,还挺大的。当时到这边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琵琶成熟,我们爬上去摘了很多,结果发现酸的掉牙,根本没法吃。”
他到处搜寻,但在密林中看到的多是大大小小的松树。
“枇杷树在山坡下面一点,我知道!”小女孩戴着红领巾,欢呼雀跃的指向了山坡下面,“我带路,跟我走!有一条路正好就能走下去,你们快点!”
说话间,她已经飞速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