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门(84)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雨桐将这份斥候打探来的消息放在了甘氏面前, 就不再言语。
甘氏拿在手里看了看,才皱眉看向林雨桐:“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怎么奇怪?您想说什么?”林雨桐朝甘氏看过去:“您要是不信, 那就算了。咱们再抻两天?”
甘氏斜了林雨桐一眼:“你这孩子,吃了呛豆了?我是说,既然已经距离京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奏报?”
林雨桐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但跟眼下的局势比,这点就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了。”追究不出来不说,关键是犯不上为这个耽搁时间。
甘氏往宽大的椅子里一靠,突然转移话题道:“驸马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当然有消息。这次五万人马逼近京城, 四爷到现在都没有送来消息, 而甘氏又说没有收到地方上的奏报, 林雨桐心里就怀疑这是不是跟四爷有关。但没有具体的消息,她没办法跟甘氏说什么。再加上甘氏对四爷一直非常戒备, 她就更没办法跟甘氏交底了。如今甘氏这么问了,林雨桐就道:“一直没有消息。”再多的话, 就不肯说了。
甘氏摇摇头:“靖安侯在边关, 虽说去的晚了,但却绝对不会看着五万人马入关而不作为, 就算来不及作为,消息总该送来。可是, 半个月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正常。再加上驸马比靖安侯更早离京,依然也没有给你更多的消息。这两人在背后……可以算得上是自作主张了。”
这话林雨桐不爱听,“将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她直接站起身来:“我要去御林军,现在就走。不管是什么事,都等这次的危机过去之后再说。”
甘氏见林雨桐还真是说走就走,就坐起身,急忙问了一句:“你真就没有别的话要问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林雨桐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宗室遇上这样的事……如今满朝大臣,京城内外没有不知道的。您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
甘氏就那么坐着,见林雨桐真的走了,才无奈的笑笑。良久,伸出手,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对一边的来福道:“请郭丞相和方大人来一趟。”
来福应了一声,慢慢的退下去。他总是觉得有些心惊胆颤,宸贵妃和云隐公主,看上去好似也没那么亲密无间。
林雨桐出了御书房,就去了北辰宫。衣服得换一换了。她感觉是真的累到不行了,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还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马上颠簸。如今也不得歇息,还得赶往御林军。
何嬷嬷跟过来,在一边伺候林雨桐吃饭,声音里有些歉意:“对不住!姑娘,老奴这是糊涂了。”
“嬷嬷,这不怨你。”林雨桐见何嬷嬷才两天时间,一下子就变的憔悴不堪,就劝道,“这里面的事复杂了去了。跟你不相干。”
何嬷嬷摇摇头有些苦涩,给林雨桐盛了汤递过去,就劝道:“您不能跟着这么跑了,人受不了的。朝中的大人们也都不是吃闲饭的。主子心里怕是有数的。”
这是怕自己跟甘氏再起冲突吧。
“不会的。”林雨桐三两口结束了一顿饭,“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就咕嘟咕嘟一口气将汤给喝了。随便抹了一把脸,穿上大氅就急着往出跑。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文采杀了虚杀的太干脆,她当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倒是把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文采怎么也没想到林雨桐从这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而且一回府就要见自己。
“殿下。”他站在林雨桐面前还真有些战战兢兢。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跟文雅和文武都解释清楚了?”
这两人都好糊弄的很,解释起来自然也不费劲。不过两人对于了虚的死,有些难以接受罢了。文采点点头,想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只道:“是啊!解释清楚了。”
林雨桐的眼睛眯了眯:“文采,你当时给了了虚一刀,人虽不至于死,但短期内却也醒不来。所以,当时我干脆的就杀了了虚。因为从他嘴里,我已经得不到我急切的想要得到的情报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文采愕然的看了林雨桐一眼:“殿下怀疑我隐匿了重要的情报?”
“难道不是?”林雨桐哼笑一声,“你们的人奉命将急报给换了,给宫中的报捷和给太子的所谓真情报,都是假的。那么,真的去哪了?”
文采的嘴角抿了抿,露出苦涩的笑意:“说真的,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我说的话,殿下未必就相信。”
“这倒是奇怪了。”林雨桐不解的看向文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觉得我不会相信。你没说,又怎么知道我会不相信?”
文采犹豫了一下,就叹了一声,伸手将袍子下摆撩起来,然后用手一撕,里面掉出一份素白的绢帕来。他双手举起来,递给林雨桐:“这就是当时的那份急报。了虚得到以后,根本就没有参透是什么意思。将这东西放回去,不管是谁也不会相信这急报是真的。反倒是我们自己做的假急报,更为可信一些。”
林雨桐看了文采一眼,将绢帕打开,绢帕上通篇没有一个字,而是一副行猎图。但只一眼,林雨桐就确认这是真的急报。因为这图怎么看,都是四爷的手笔。
整幅图的背景很奇怪,不是草原,不是山林,而是庄稼地。庄稼地里的麦茬上还覆盖着积雪,远处还有村落,百姓家的烟囱上还冒着青烟,就连门口挂着的灯笼都清晰可见。如果不看上面的动物人物,只看背景,这幅风景图显得十分安静祥和。在这么一个背景下的行猎图,谁看了都会觉得没常识。林雨桐细细的往下看,她得知道四爷通过这么一幅画想表达什么。图上有五头狼,狼的身后跟着两个人,这两人跟狼的关系,倒不像是围猎与被围猎的关系,如果将狼画成狗,那么这幅图就是猎人带着狗出门狩猎的意思。而这图上偏偏画的是狼,而这狼跟背后的人的关系,又有几分和谐。林雨桐就将视线落在画上的人物上,这两人穿着北辽的衣服,但那张脸却又是汉人无疑。再去看这五头狼,好似也有差别,领跑的那一头狼,跟身后的四头狼都不一样,其余四头狼的眼睛是绿的,但这领头的不是。不光不是,那尾巴好似还有些往上翘。林雨桐的心就跳起来了。这头狼看起来是狼,但偏偏不像是要吃人,又长着狗的尾巴,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头被四爷驯服过的狼呢。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周围的农田,百姓都没有被打扰,依然安宁祥和就有了缘由了。这都是这个头狼的功劳。再往下,远远的一片雾里,似乎有城池若隐若现,而城池的外围,是四个手持弓箭的猎手,呈弧形将狼包围在里面。那箭头所指的方向,可不是正是眼冒绿光的四头狼。
林雨桐猛地将绢帕收起来。她想,里面的意思她已经懂了。头狼代表着合作者,它将剩下的四匹狼往包围圈中带。也因为它,再加上伪装成北辽人的汉人,他们将这四头狼夹在中间,致使一路走来,这些狼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沿途祸害。它们不知道前面的同伴已经背叛,也不知道后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同类。于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带进了包围圈中。而这个包围圈,就是四爷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五头狼,是五万人马。那么对应的,城外四个人,四爷的意思,至少是需要四万人马设置这个包围圈。自己这边的四万,再加上跟在后面的两万人,一共六万,完全可以对这四万人进行围剿。就算那头狼最后露出獠牙想咬一口,以六万对五万,光是人数上就占了优势。再加上自己这一方又是以逸待劳,更不可能出现别的差池。别说胜利了,就是全歼也是有可能的。
她的心砰砰直跳,光是这一幅图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知道四爷这段时间都做了多少事。先不说驯服破弩军,就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从内部瓦解北辽,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今对自己来说,就是这包围圈设置在哪里的问题?
她再次展开这幅图细看,那百姓家门口挂着的灯笼,是一盏花灯。这要是普通照明的灯笼,不会是这个样子的。那么,这只能是正月十五所悬挂的彩灯。四爷这是相当于透露给自己一个大致的时间,这个时间就是过了元宵节。跟现在收到的消息一对比,时间上又对上了。那么就是说,自己的领悟并没有错误。她又朝那隐隐约约的城墙看去,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城墙并不是京城的城墙,因为京城的周围,并没有瞭望塔。有瞭望塔的,正好是宛平。
林雨桐呼了一口气,心里一下子变得踏实了起来,“走!去御林军!”
文采还真看不住林雨桐从这幅画上究竟看出了什么,但还是跟着往出走。边走边解释,“殿下,之前之所以没拿出来,您想必也明白了。要是当初了虚将这真的急报给宸贵妃,给太子,这两人没一个会相信。宸贵妃只会觉得了虚在中间玩了花样……所以,那份假急报,真的是阴差阳错,又不得不往下设置的一个局。”
是啊!要不是甘氏非得借着这个事情铲除太子,了虚也不会打这个主意,差点就错过了这份真急报。而四爷的筹谋,跟很能因为猪队友的阴差阳错而葬送。
林雨桐没有说话,她的心里有些复杂。甘氏有她的理由,但不能不说,因为她心里的私欲,差点叫事情变得无法挽回。
等天黑的时候,林雨桐就见到了温云山。她没有废话,而是将四爷的图拿出来,又将自己的理解说给温云山听。
温云山盯着图看了半天,“殿下,这个……您能确定吗?你这理解但凡有半点差错,可就偏离的大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谁的意思都可能猜错,就是四爷的意思自己不会猜错。
林雨桐朝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道:“不会错。所以,该怎么调兵遣将,还得你跟徐将军商量。至于宫里的旨意,你根本就不用管。我替你们扛着。”
温云山深吸一口气,“行!老夫这次豁出去了!但御林军的兵力一旦集中起来,其他的地方防线就是一个缺口。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布置一部分兵力的。所以,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应该抽调一部分人来,去布防。要是殿下的消息不出错,这些人也不会正面迎敌。但该有的防备咱们还是要做的。”
林雨桐皱了皱眉头,“那就麻烦老帅叫人给我准备干粮。我这就回京。禁卫军……我会想办法说服的。”
温云山看着满脸疲惫,眼底青黑的林雨桐,“殿下……实在是辛苦了!”
这一天天的,就可着一个人遛。谁也受不住。
林雨桐苦笑一声,谁叫自己没人可用,偏又说服不了固执已见的甘氏呢。她拿起一边的茶壶,将里面的凉茶往嘴里灌。喝饱了,这才对温云山拱手行礼:“老帅,这里就拜托你了!”
“老夫的家人就在京城,您放心,哪怕是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老夫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温云山避开林雨桐的礼,也回了一礼。这位公主也不容易。
这话说的实在,比什么豪言壮语都叫人觉得可信。
天已经黑了,文采先将莫名其妙送过来的干粮放在马背上安置好,就见林雨桐出来了。“回温家的别庄?”
“不!”林雨桐骑上马,“回京城!”
啊?
这来来去去的,是遛狗呢?
“不想跟着就自己找地方呆着去。”林雨桐跃上马背,打马就走。
文采跟在后面,到了军营外面上了路,这才道:“都说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如今看看殿下,还真是叫人唏嘘。以前看史书,总说哪个开国之君,当年是怎么了不得,几天几休不眠不休,趴在马背上鼾声震天,我还觉得夸张。如今看看殿下,我是真信了这句话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轻而易举能得到的,这不仅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就是对体力耐力也是极大的考验。
今晚上的京城大门是大开着的。因为送宗室回来的人陆陆续续都进京了。内务府和礼部连同太医院,忙的脚打后脑勺。就是京城里稍微有些名气的医馆,不管是大夫还是药材,都被征用了。
所以,林雨桐一进城门,就看见主干道边,全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举着火把,维持基本的治安。她也没多管这些事,将文采打发回去:“今晚不会再跑了,你去歇着吧。”
这才硬挺着,直接进了宫。御书房也是灯火通明。
甘氏和议事阁大臣正在商议事情,讨论了快一天一夜了。如今这些大臣难免跟着人心浮动。皇上死了,太子也没了。一个继承人都没有,宗室还偏偏糟了难了。如今配殿里还躺着几个老王爷,这几个人被送进宫,就叫嚷着被前朝余孽暗算了。
林雨桐进门的时候,就听见甘氏说:“……谁也没见过前朝余孽,也不能说了虚是前朝余孽的话,那样,陛下成什么人了?识人不清?这个名声不能背!如今北辽已经兵临城下,我看这事,这事只跟北辽有关。是他们趁机洗劫皇室宗亲,想趁乱摸鱼。对外就这么说吧,正好哀兵必胜!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竟是直接拍板了!
那就是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以后谁也不能拿这事来翻腾着说。甘氏干了这么大的事,只因为选的时间对,用的人对,竟然是半点腥味都没沾上。
郭常和眼睛都没抬,这事他没办法表态。如今应和了,万一后来之君到时候翻小肠怎么办?自己可不是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这道理在座的几位大臣都明白,所以,甘氏说完,没有半点响应之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林雨桐明显的从中看到了甘氏和议事阁几位大臣之间,矛盾已经露出了端倪。
她走了进去,打断了骤然紧张的气氛。
“你怎么又回来了?”甘氏看着林雨桐皱眉问了一声。
林雨桐看着屋里的灯光,感觉那些灯好似都在摇晃,她看向甘氏,甘氏在她眼里都成了双影了,眉目也变的模糊了起来。她身子晃了晃,何嬷嬷一把将人扶住,“主子,姑娘这是累着了。”
甘氏这才变了面色,站起身:“扶她靠着去,叫太医!”
林雨桐手里捏着针给自己扎了一下,才眨眨眼,拂开何嬷嬷的手,“各位大人也在,那就更省事了。我刚才御林军驻地回来,跟老帅商量过了。斥候已经有了确切的情报,我就不详细说了,情况实在紧急。我只说结果,我需要抽调五城兵马司一半人马,抽调步军营一半人马,抽调禁卫军三分之一人马。现在就要,没时间耽搁了。”
甘氏指了指一边歇息的床榻,“你先靠着。你说的事不是小事。你将人马抽调走了,内城怎么办?内城是最后的防线了。你先不要着急。兵部已经调兵了,三天就能到……我想,即便北辽现在就打来,御林军也不至于抗不过三天吧。你们的消息要真是确定,那么就叫温云山适当的调整一下部署,以拖为主……”
这要不是为了配合四爷的计划,甘氏的一个‘拖’字,也不算是错。只要拖住了,援军马上就到了。一样有把握确保京城无忧。
甘氏看着累的一行脱形的林雨桐,“我叫你监军,就是看看温云山那边如何了。没叫你这么折腾。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
“可我要是能将这五万人马都合围全歼呢?”林雨桐看着甘氏,“北辽能动用的精兵也不过八万。五万进了关,只要将这五万吃下,北辽十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再加上靖安侯在边关绝对不是毫无建树,那关外所剩余的三万人马,就是耗着,也能耗掉一部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管是咱们还是对方。您算算这比帐,此次之后,北辽还能剩下多少精兵?所以,我跟老帅商量的对策,是牺牲最小,歼敌最多的战术。这个风险冒的值得!”
甘氏朝郭丞相几人摆摆手,“你们先去偏殿,我跟公主有话说。”
郭常和起身,临出去的时候突然对甘氏道:“娘娘!臣觉得殿下的话是有道理的。殿下虽然年轻,但是老帅却是一员老将。”
说完,这才对林雨桐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甘氏就似笑非笑的看林雨桐:“郭常和这人,也不枉你费心跟他交好一场。”
林雨桐的嘴唇被风吹的干裂开皮了,嗓子也有些嘶哑,何嬷嬷将温茶递过去,她微微抿了抿,却没有辩解,只扶着额头真的靠着了,“娘,我还能拿您跟我自己个的性命开玩笑吗?我也不瞒着你,这个消息是驸马送来的……”说着,就将从文采那里得来的急报一五一十的跟甘氏说了一遍,要紧的关头了,不管甘氏怎么想,怎么做,她得尝试着真诚的跟她沟通。
甘氏的面色严肃起来,“你就不怕他故意将兵马调开,御林军包括你手里的徐茂才的人马,读集中去了宛平,京城这点人马又被你刻意调开,你就不怕他趁虚而入。你调集人马各处驻防,能起什么作用。你可别忘了,五城兵马司如今在金成安的手里,他必然会对驸马打开方便之门。若是人家父子联手,咱们母女二人,还有姓名在吗?”
林雨桐闭上眼睛,她之前不跟甘氏说消息的来源,就怕她会这么想。果不其然,她确实在提防着。她转脸看向甘氏:“您就不能信我一次?”
“你还年轻!”甘氏叹了一声,“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我怎么不知道这厉害关系了。”林雨桐坐起身,“文静因为明空,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文雅因为文采,根本就没有了所有的是非观念。我有不是傻子!难道我不知道女人被情爱左右后的下场?”
“喝醉的人从来不说自己喝醉了!”甘氏看着林雨桐的眼神就严厉起来,“疯子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疯子。年轻人总觉得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可是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恍然发现,还有那么多看不明白的事,看不明白的人心。”
林雨桐只觉得满心疲惫,她总算明白了四爷面对康熙时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真是太憋屈!要是问他们对子女有爱吗?毫无疑问,肯定是有的。但这这种感情理智的近乎于残酷。她这会子觉得难受,但甘氏的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什么事都能纵容你,但这事不行。”甘氏脸上的神色半点都没有妥协的迹象,“你不要出宫了,回北辰宫好好的歇着去。京城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那要是我是对的呢?”林雨桐站起来,固执的看着甘氏,“要是驸马并没有你说的心思呢?要是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呢?御林军不配合驸马,只等着援军,这得造成多大的损失,您算过吗?那是要死人的!包括驸马也会有危险……”
“那有怎样?”甘氏的眼里闪现出几分冷酷来,“我问你,那又怎样?我只要京城安稳,只要能将北辽赶出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差别大吗?我坐在这个位子上,要谋划的是万无一失!唯一不能考虑在内的就是感情因素!就因为你对驸马的信任你就敢这么冒险?我看这次给你的教训还是不够!连我这个当娘的都能骗你,还有谁不能骗你?你为什么总学不乖呢?”
林雨桐一时之间竟然哑然。她连指责甘氏都不能了。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自己跟四爷是怎么回事,那么,甘氏的考虑其实是对的。
一个年轻的公主,迷恋新婚的驸马,全心全意的去信赖他,这确实是会出问题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防着总是没有错的。
林雨桐心里真是无力了。这个问题是她没办法解释的问题!
甘氏见林雨桐没有犟嘴,才接着道:“你口口声声的说你的驸马可能有危险,但这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你要好好的,驸马而已,总能找到合心意的。”
林雨桐闭嘴了,她根本就解释不清。
抬手搓了搓已经麻木的脸,深吸一口气道:“您该怎么下旨,还怎么下旨吧。当我忤逆不孝也好,抗旨不尊也好,等这次的事了了,我来跟你请罪。御林军和徐茂才不会听从朝廷的调遣,五城兵马司的人我调定了。”
“你敢!”甘氏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案几上的瓷瓶瞬间就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林雨桐点点头:“我敢!我为什么不敢?您可是我亲娘,所以我敢!我知道,您觉得我年轻,我冲动,我容易被别人迷花了眼。可我愿意试着去相信,哪怕最后证明我错了……”她笑了笑,扭头看向甘氏,“那这个烂摊子也还得您这个当娘的来收拾。谁叫您是我娘呢?从小到大,我没任性过?因为我没有任性的资本。现在有了,您就让我任性一回。行不行?”
甘氏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背过身去,半晌才冷声说了一句,“出去!马上出去!”
林雨桐看了甘氏的背影一眼,身子摇晃了一下,再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从御书房走了出去。
何嬷嬷抹了一把眼泪,对着甘氏道:“您怎么这么狠心!您看姑娘熬成什么样子了。刚才您没闻见吗?姑娘身上还有血腥味呢。不是来了月事,就是大腿被磨破了。这些日子就跟长到马上了一样。您想想当初夫人是怎么疼您的,您再想想您是怎么对姑娘的?您说您怎么就不会疼人呢?”
甘氏僵硬的坐下,浑身都像是脱离了一般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如今可不是翅膀硬了吗?御林军都被她给收服了。这京城的一大半兵力都在她手里,还不足兴。如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她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造反?”何嬷嬷无奈的道:“造谁的反呢?老奴看,主子如今越来不像老爷了,反倒是姑娘这性子,不光像老爷,也像少爷。”
甘氏一僵,久久没有说话。主仆俩就这么僵持了半天,甘氏才道:“叫人给她送药去吧。”
“那……”何嬷嬷这才擦了眼泪,笑了,“那禁卫军……”
“她不是能耐吗?”甘氏摆摆手,“能耐就自己安排去,我倒也想看看,有多少人买咱们这位公主的面子。”
何嬷嬷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赶紧出去了。
林雨桐自己晃悠着出了宫,直接去了林家,她要见林长亘。
林长亘本来在宫里,但是因为大闺女连同外孙被送回来了,他就先去了一趟谨国公府。谁知道大闺女说什么也不在夫家呆,说是怕出意外。他这才带着这母子二人回了林家安顿。刚安顿好,还没歇下呢。下面就禀报说云隐公主来了。
他这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赶紧就过去,进了书房就看到林雨桐靠在椅子上打盹。他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了?
林雨桐被他叫了一声,一下子就醒了,也没站起来,只喊了一声:“父亲!”
林长亘赶紧往外看了一眼,将书房门给关了起来:“这是怎么了?从哪回来的?没受伤吧?”
林雨桐摆摆手,“父亲,我想将你手下那些不当值的属下借过来用用。”
不当值的?
林长亘皱眉,“你这总得有个由头吧?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叫人不歇着,跟着你跑吧。你知道的,这禁卫军中的人都是又来历的。等闲调拨不动。最好是你娘能答应,直接下旨事情就好办了。”
我要有旨意,何苦来求人呢?
“我没有旨意。”林雨桐看向林长亘,“你是我父亲,我现在遇到难处了,只想问你肯不肯帮?”
林长亘愕然了一瞬:“你想瞒着你娘做什么?”
林雨桐嘴角抿了抿,苦笑一声:“果然……”她站起身来,“算了!当我没说过。”
林长亘见林雨桐身子都打晃了,急忙扶住:“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林雨桐挣开林长亘的手,“我自己能走。”
“你怎么这么犟呢。”林长亘嘟囔了一声,才出言道:“慢着!我京城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能借给你的不多,只调拨两千人……这真实极限了。”
两千人?聊胜于无吧。这应该是他私自调兵权力的极限了。
林雨桐认真的看向林长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过去的就过去了。你这个爹……我人!”
林长亘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看着这孩子消瘦的背影消失的方向,不知怎么地,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心里堵的难受,“林福,进来。”
林福掀帘子进了书房,“主子,殿下已经走了。”
“咱们家所有小厮家丁护卫加起来有多少人?”林长亘问了一声。
林福算了算:“这个……得有三四百人吧。要是再加上庄子上的庄户,能凑出一千来人。”
“连夜召集人。给殿下送去。”林长亘颓然的坐下,“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林雨桐从林家出来,正想着从哪想办法呢。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殿下!”来人是个矮瘦的老者,他从巷子里一顶轿子里出来,对着林雨桐拱手。
林雨桐好奇的看过去,“敢问先生是?”
那老者鞠了一躬,低声道:“我家主人是靖安侯世子。”
他?这还真是没想到。
“不知道世子有何事?这么晚了,又在外面拦住我……”林雨桐心里是真好奇。
那老者十分的恭敬:“我们主子要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听说了殿下的难处,也想尽点绵薄之力。步军统领衙门统领范文,是我们侯爷的旧部,跟我们世子关系莫逆。范大人如今就在衙门等着殿下的吩咐。另外,大长公主已经打发人从宗室各家去借家丁护卫了。赶在明天早上,一定给您调出七八千人来。”宗室主子离京,下人却基本都在京城还没离开。所以,基本也就没损伤。而每个王府也都有人数不等的护卫的。三五百人不等。想召集人马,也不算多难的事。
林雨桐心里一松,这可真是柳暗花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