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三年,将军府里处处破败残垣。
林破南和尘不染走走停停,绕着将军府走了一圈。
屋顶的琉璃瓦片随着厚厚的积雪滑落,哐当落地,廊柱的红漆斑驳脱落,杂草从青石板中钻出来。
唯一不变的是梅院里的那棵梅树,依旧傲立在雪中,枝头的小花苞含苞待放。
林破南折下一支梅,拿在手中端详,眼泪忽地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尘不染静静的站在一旁,将林破南揽入怀中,轻抚着林破南的背,无声地安慰。
尘不染明白。
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安慰林破南,她心中积压的悲伤太多,她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四年的相处,尘不染窥探到林破南性格中不为人知的一面。
别人眼中的林破南行事果断、雷厉风行,但只有尘不染知道,她也有柔软和脆弱的时候。
月澜院的那些日子,她常常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那片无垠的星空发呆。
夜里,她时常被噩梦惊醒。他关心地询问,她从不提半句。
所以他即使再忙,也会夜夜陪伴。在睡前和她闲聊他儿时的趣事,试图将她沉入深渊的心拉上来,恢复以前的活力与朝气。
许久后,林破南收起悲伤的情绪,推开尘不染,看着尘不染的胸前被她哭湿的衣襟,抽了抽鼻子,尴尬地说:“回去吧。”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尘不染握住林破南的手,垂眸微笑:“好,正巧本王肚子饿了。”
说着尘不染携手林破南回了隔壁宅子。
进到屋里,桌上已摆满了菜肴。
尘不染和林破南同时落座。
林破南夹起一块烧鹅放入嘴里,才嚼一口,惊讶地看向尘不染,“醉香楼的烧鹅?”
尘不染夹了一块放入碗中,点头笑道:“当年在邺京,你时常留本王在将军府吃饭,醉香楼的烧鹅是你餐桌上的一道常菜。
多年不曾吃到,本王想你应该馋得很,便吩咐陆垚去醉香楼买了一份回来。”
林破南满眼感动,她没想到尘不染竟然如此心细如发。
第一时间带她回将军府,这一时间买来她喜欢吃的烧鹅。
“谢谢!”林破南真挚地说。
尘不染微微一笑,他要的是她的心,可不是一句谢谢。
尘不染咬了一口烧鹅,“不是现做现吃,到底缺了一些味道。明日我们去醉香楼吃可好。”
林破南点头,嘴里含着烧鹅,鼓着嘴道:“除了烧鹅,我还要吃糖醋排骨、酒酿圆子。”
“都依你。”尘不染宠溺地笑道。
林破南甜蜜的笑了。
夜里入睡时,林破南不得已与尘不染睡在一间房。
只因当初杨律置办这处宅子时,给尘不染赎身后,手中银两所剩无几,还是找林破南凑了些银两才买下这处小宅子。
宅子只有一间主屋,一间下人房和厨房,简陋得很。
故而还是如月澜院中一样,林破南睡床,尘不染睡榻。
谁知林破南刚躺下,尘不染就抱着枕头钻进她被子里。
林破南紧张地坐起来,身子缩在床角,警惕地说:“不染,你做什么?”
尘不染厚着脸皮道:“邺京不比蓟京,这天寒地冻的,本王一人睡榻太冷了。”
“那我去睡榻。”
林破南急忙起身,却被尘不染拉住。
“攸攸,本王不要你。本王只想抱着你入睡。”
尘不染眼中满是诚恳,林破南半信半疑。
她并不排斥与尘不染接触,只是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他们到那一步。
尘不染见林破南迟疑,撒着娇保证:“攸攸,相信本王。”
林破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躺下来。
尘不染侧抱着林破南,真如他保证的,只是紧紧的抱着,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林破南一时不适,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直到耳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林破南才放下心来,相信尘不染不会乱来。
她渐渐的进入梦乡。
这时,尘不染忽地睁开眼,唇边的笑容无限放大。
他心中暗笑:“原来憨也有憨的好。”
他轻轻吻了下林破南的后颈,又将手伸入林破南的里衣,覆在那片柔软上,拥着她入睡。
第二日,林破南醒得比尘不染早。
她见尘不染的手握在自己的心尖,惊得赶紧拍开尘不染的手。
尘不染痛得“嗯”了声。
林破南正要发怒,只见尘不染翻身又睡了过去,一点也没要醒得迹象。
发怒的话到了嘴角,林破南又咽了回去。
看着熟睡的尘不染,林破南无奈地嘀咕道:“早知道你睡觉这么不老实,我昨晚就不该同意。”
林破南憋着怒气起身穿好衣服,她真是有气无处发。
背对着林破南,闭目沉睡的尘不染
,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过了一会儿,尘不染起床,见林破南黑着脸,关心地问道:“攸攸,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林破南冷脸道:“没有。”
尘不染昨日的动作只怕是无意识的,她若挑明,尴尬地只怕是她自己。
尘不染心中窃笑。
午时尘不染和林破南去醉香楼吃完饭,尘不染便主动提出要去给林破南父母扫墓。
林破南原以为她父母的墓前应该也如将军府一样杂草横生。
谁知截然相反。
墓前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过来扫墓。
她父母墓旁边的小墓吸引了林破南的注意。
她走过去,看清墓碑的上的字。
墓碑上写着:“爱妻林破南之墓,夫萧令安立”。
林破南看到这几个字,顿时红了眼眶。
想来常来为她父母扫墓之人便是萧令安无疑。
尘不染忽地冷下脸,指着这个小墓道:“陆垚,把这座坟拆了。”
陆垚犹豫地看了下林破南。
见林破南红着眼,站在原地未动,也没出言阻止,才敢上前拆坟。
坟土挖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漆匣子出现在土里。
陆垚抱起匣子走到尘不染面前。
林破南准备接过匣子,看了眼脸色黑沉的尘不染,又收回手对陆垚道:“烧了吧。”
尘不染脸色缓和了些,拉着林破南跪在林毅璋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尘不染庄重地说:“岳父岳母,我是南儿的夫君李尘,才来拜见实属不孝。
你们泉下有知,我会好好照顾南儿,会一生爱她敬她。”
说完尘不染又拉着林破南重重的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