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莹雪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潜伏了这么久，对于北疆内部也不甚了解，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即可。”
“第一个问题:这府中是否还有你的同党？”韩莹雪一边缓缓说着，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的脸，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没有！”尊武回道。
“第二个问题:派你的来的人，是达日钦对不对？”
尊武明显一愣，却还是认命一般点了点头。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韩莹雪又问道。
“等一下，你这就完了？”鲁威十分疑惑，在他看来这人潜伏多年，不用他挖出点消息那是相当可惜了。
韩莹雪知道哥哥的这帮手下都有个特点就是勇猛，韩蔚霖似乎是为了弥补自身不足，手下的这些人基本都是勇猛善战，带兵冲锋绝不含糊，可是计谋就差得远了。
她微微一笑，解释道:“鲁副将，这人既然咬死不说，我们即便问，也是白问，到时候他交代些假情报，反而误导我们。”
此时，一直沉默的李仪终于开口:“不错！他的主子既然能安排他在此隐藏八年之久，对他的信任也是非同一般，你我再费尽心机也套不出什么来。”
一听连老奸巨猾的李仪也如此说，鲁威只好坐下来，气呼呼地瞪着尊武。
“你安心去吧！”韩莹雪看向尊武，“看在你八年来无数次保护哥哥的份儿上，我不会用你再做什么文章了。”
“多谢大小姐成全！”尊武说着，看向韩莹雪，“能不能请大小姐亲自送我上路？”
“为何？”韩莹雪不解问道。
“这是小人的一点私心，还请小姐成全！”男人眼睛雪亮，紧紧凝视着韩莹雪。
“好！”韩莹雪轻轻点了点头。
“大军明日一早进攻寒川。”尊武突然开口:“小姐，可以将我的尸身挂在城头，以视警告！”
“好！”韩莹雪又点头同意。
两人云山雾罩的话直接说晕了鲁副将，可是毕竟他年纪大，总去问一个小姑娘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撞了撞身边的李仪，低声问道:“这两人打什么哑谜呢？”
“这都听不出来？”李仪鄙视地看着鲁副将，“这男人求死，而且还要大小姐亲自动手。”
“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鲁副将恍然大悟道:“不就是杀个人嘛！”
李仪却在旁捋着胡子，“这应该是大小姐第一次亲手杀人，见到血了，她也许才会真正明白，战场比她想的残酷很多啊。”
“你们这帮文人真是矫情！”鲁威做出总结。
此时，尊武已被压着与韩莹雪一同来到院中。
月光下，少女娇美的面庞更加妩媚动人，她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发出阵阵寒光。
男人刚毅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他静静看着少女，他亲眼看着她长大，眼前的人如同他小妹一般。
依稀记得八年前他来到韩府时初见那个站在哥哥身后怯生生的小巧人儿，八年的时间，她已经长成一个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少女，可惜他只能看到这了。
都说细作无情，可他毕竟是人，八年的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完全狠得下心？
韩蔚霖清风朗月的性子，对他从来不像对待下人或者仆人，反而像是对待好友。
他也曾不止一次打过退堂鼓，可是对自己国家的忠诚以及对家人的亲情，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将韩府的情报送出。
“我没杀过人，可能，可能会有点疼。”韩莹雪的声音颤抖，手也不自知地抖了起来。
男人依旧笑着，对少女道:“北疆的男儿不怕疼！”
如今他已暴露，算是为国家和家人做到了最后，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唯一想做的，就只是用自己这条命报答韩家人对自己这八年来的厚待。
匕首刺入胸口，鲜红的血液骤然涌出，韩莹雪几乎能听到它一点点划过皮肤的声音，手上的力道顿了一下。
男人的脸开始泛白，因为疼痛额头渗出汗珠，可他依然在笑，甚至开始哼起一首熟悉的曲调。
他知道，人会记得自己亲手杀的第一人，哪怕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还会在午夜梦回时被自己杀过的第一个人那恐怖的面容惊醒。
所以他希望成为少女所杀的第一人，这样她就不会梦到一张狰狞的脸。
无边的黑暗与寒冷终于袭来，男人保持着那个笑容，缓缓倒在了地上。
唐皓凯陪着韩莹雪一路回到她的房间，云杉和芸豆已经被她赶了出去，如今房间里空空荡荡，一开门便涌起一阵寒气。
“你的屋子这么冷，怎么住人啊！”唐皓凯边四处查看，边挑三拣四。
“爱待不待，不待滚蛋！”韩莹雪点燃了炭火盆之后，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她此刻身心疲惫，困倦无比，没有心情再和这人斗嘴，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养足体力，好准备应对明天的那场硬仗。
可是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尊武的笑容和缓缓倒下的身体，这让她完全无法入睡。
唐皓凯看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坏坏一笑，一下子窜上了床，双臂一伸将少女牢牢抱在怀里。
“唐皓凯！你要干什么？”韩莹雪被他抱了个满怀，顿时挣扎起来。
“你别乱动，我就是觉得冷，抱着你暖和点。”少年索性手脚并用，整个人如同一只抱住树干的猴子。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的怀抱有种安全感，韩莹雪被他抱着困意渐渐袭来，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唐皓凯听着怀里人儿平稳的呼吸，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心满意足地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早，韩莹雪和唐皓凯是被外面的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两人以为是敌军来犯，急忙冲出房间，却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闪进院子里。
唐皓凯二话不说抽出宝剑，将将韩莹雪护在身后，随后跟来的侍卫也持剑将来人围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