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换了问话方式,直截了当地说:“你不用跟我装糊涂,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昨日之事我已经知晓,如今许将军特地连夜赶来,为了平息此事。现在让徐斌当面跟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此话一出,只见唐老爷子脸色一沉,明显的怒气不容小觑地发了出来。他冷眼瞟向刘院长,那意思不言而喻,光道歉是不够的。
刘院长赶紧补充:“当然,金钗必须修好,还有赔偿也是要有的。”
“若是我不同意呢?”韩莹雪看着刘院长冷笑一声,“是不是您觉得那样我就是小题大做,不识抬举了?”
“这……”
不等刘院长说话,韩莹雪继续道:“我韩家为朝廷戍边,恪守忠君爱国四字不敢有半分懈怠,对皇上和太后御赐之物更是日日焚香祭拜,不敢有半分不敬。如今若是我随意便将此事了结,岂不显得我韩家轻视皇上与太后,这罪名我担不起,我们韩家更担不起。”
“可我是被人蛊惑,而且不知者无罪,我并不知道你包袱里有御赐之物。”许斌见她不同意,立刻开口为自己辩解。
“自己做错了事便说是不知和被人蛊惑,如此敢做不敢当,许将军真是好家教啊!”韩莹雪并不看许斌,而是直接望向坐在那里的许将军。
许海仁脸色铁青,回头怒喝一声:“闭嘴!”
许斌吓得浑身一震,低下了头。
“小丫头伶牙俐齿,果然传闻不可信。”许海仁冷冷道:“如今这般,你倒是说说这事你想如何处理?”
韩莹雪微微一笑,“既然将军出面,我就算不给他许斌面子,也是要给您许将军面子。金钗我自会秘密修好,此事出了这间屋子,我也不会再说出去半个字。”
“接着说!”许海仁脾气耿直,受不了她这么拐弯抹角,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韩莹雪娇柔的声音清晰无比道:“我要他向郭观郑重道歉,就是他昨天动手的那个人,还有,他将那人衣服撕坏了,我要他赔一件新衣,我的要求就这么多。”
少女话音落下,室内寂静一片,大家面面相觑,在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之后,都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韩莹雪,不明白她把这事闹得这么大,居然不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好处。
“你就是为了这个?”唐老爷子突然问道:“为何?”
“郭观是因我受此无妄之灾,我自然要替他讨个说法。”韩莹雪微微蹙眉,似乎是不懂大家为何对她的提议如此不解。
“所以你闹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个点头之交的人一个说法?”刘院长再次不确定地询问。
“郭观不是我的点头之交,他既然帮过我,就是我的朋友,日后若是上了战场,他便是我的同袍。”韩莹雪认真道:“同袍,不正是军人第一应该维护的人吗?”
室内又陷入安静,连一旁站着一直憋笑的唐皓凯都收敛笑容,神情玩味地看着她。
唐老将军一双虎目紧紧盯着面前少女稚嫩的脸庞,他想从上面看到一丝讨巧或者一丝得意,可是没有,少女乌黑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平静,如同只是说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其实韩莹雪真的没有刻意去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换成时下合适的语言说出来罢了。
替郭观讨回公道本就是她将此事闹起来的初衷,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郭观是因为帮她才被打的,那么她这么做也理所应当。
她的行事作风历来是人家对她好一分,她要回报两分,同样,别人对她坏一分,她也必定双倍讨回来。
“畜生,你给我跪下!”许海仁暴喝一声,吓得他身后的许斌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许海仁怒喝:“你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讲究同袍之情,你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仗势欺人,蛮横无理,就你这样的,日后如何带兵,如何服众?”
他起身对唐老将军深施一礼,“学生管教无方,竟然教出如此逆子,自认无颜将他留在恩师门下,我这就带着他回冀州。”
“请将军听我一言!”韩莹雪开口道:“《礼记·学记》里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既然将军觉得令公子蛮横无理需要调教,不是更应该将他留在敬武院里好生学习为将之道吗?您将他带回去,岂不是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知正道?”
“韩莹雪,我用不着你假好心!”许斌并不知自己为何会被父亲训斥,更不明白为何当初说好只是道歉而已却变成了要自己退学,他本就性子直率,现在又在气头上,不分青红皂白脱口而出。
“许斌,我可没那么好心。”韩莹雪冷脸看着许斌,“我告诉你,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废物公子哥,将你留在敬武院也不单单是说得那么好听,我就是想看你在这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你若是不服气,那好,在毕业时门门功课胜过我就是了,那我自然看不成你的笑话。”
“好,我就跟你打赌,若是我毕业时门门功课皆胜过你,你又怎么说?”许斌被韩莹雪激得两眼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就当着全敬武院生员的面叫你大哥,以后你许斌出现的地方,我韩莹雪绕着走。”少女眉梢一挑,“不过要是你输了,那你就必须答应帮我办件事,当然不会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怎么样?”
“好!”许斌重重点头,随即他膝行到院长和唐老将军面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学生请求两位先生无论如何留下学生。”
一旁的许海仁看着儿子如此举动,回头望向那个嘴角上扬的少女。
他的儿子他了解,这孩子被祖母娇惯得任性无礼,当初他是连拉带绑才将他送进敬武院,这也是他来了就敢惹事的原因之一。
可是如今少女几句话竟让这孩子心甘情愿答应留在敬武院学习,还是这样斗志满满。
许海仁上下打量了一番韩莹雪,又看了看一旁满眼欣慰的唐老将军和韩蔚霖,不由对这位县主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