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莹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闲聊,一边往自己想说的话题上引。
呼延天权则是蹦蹦跳跳跑到一张桌子前,端起一盘放在那里的精美糕点。
“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韩莹雪终于说到了此次来的目的。
男孩的笑容凝在唇角,给女人拿糕点的手一顿,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睛中瞬间闪过一丝悲哀。
呼延天权咬了咬嘴唇,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依旧灿烂的笑容,转过头道:“好呀,姐姐,要带我去哪玩?我每天在这宫里都快闷死了。”
看着男孩纯真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信任,韩莹雪不由得心虚,有些尴尬地错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时,一双小手献宝似的拿着一块糕点,喂到她的嘴边,“姐姐先把这块糕点吃了吧!我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所以每天都让小厨房做了各种糕点放在这儿。姐姐吃吃看,喜欢不喜欢?”
韩莹雪的鼻子骤然有些泛酸,她没有理会男孩伸过来的手,而是捧着男孩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诚恳说道:“天权,姐姐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姐姐发誓永远都不会!”
男孩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不会伤害我的。”
于是天权把糕点放在一旁,扯了扯韩莹雪的衣角,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女人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心绪,回道:“今晚子时,会有一个小太监过来接你,你认识他的,就是那个和我之前在一起的叫小福子的小太监。”
男孩乖顺地点了点头。
韩莹雪心里有事,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望着女人的背影,呼延天权看了看那一口未动的糕点,抓起一块,塞在嘴里,轻声道:“难怪姐姐不喜欢吃,今天这糕点真苦。”
韩莹雪刚出宫门,就见到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秦邵。
比起那个记忆当中运筹帷幄的师父,眼前的秦邵明显憔悴了很多。
男人不似平时坐在车里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一见到她便下车主动走了过来,小心翼翼保持着一个让韩莹雪舒服的距离,眼神里满是关切,说道:“京都现在情势未明,咱们秦家在西北有一处封地,如果……”
不等他说完,韩莹雪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搅在这泥潭里出不去了,如今让我独善其身,秦小公爷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秦邵皱眉道:“沫儿,爹也是为你好!”
他不说还好,如今他自称爹,触到韩莹雪的逆鳞,她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吼道:“别忘了当初可是您亲手把我送到北疆去的,也是您千方百计将我拽进这个泥潭里的,如果你那么做只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那你现在大可以继续当作不知道我身份好了!”
“沫儿,你到底怎样才能收手?”秦邵问道:“只是要报仇吗?”
“对,我要报仇!”韩莹雪咬牙切齿,“我之前就说过,我要为韩家、为唐家、为寒川和宁州枉死的百姓报仇,我要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毒蛇死无葬身之地,我要让东方明也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我都能帮你办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坚定道:“只要你肯离开京都,我向你保证,以秦家的实力,无论是要更换一个皇帝,还是要东方明死无葬身之地,都可以办到!”
韩莹雪看着男人信誓旦旦的眼神,突然冷笑一声,“那你们早去干嘛了?如果说,东方明是主谋,那么你秦邵就是帮凶!”
“你明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你却坐视不理,你明明能力阻止,可你却拒不出手。别跟我提你们劳什子的信仰,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因为你的坐视不理,让我失去了亲人、爱人、朋友、战友!我告诉你,我失去的,你永远也补不回来!”
看着低头不语的秦邵,韩莹雪知道今天自己又做错了。
她应该同意秦邵的话,这样自己就能不用费吹灰之力报了仇,无论是东方明不得好死,还是秦家和东方明斗个你死我活,她都能置身事外,不受牵连,然后她可以带着男人们一起去遥远的西北,从此,岁月静好。
可是她做不到!
那几万亡魂,还有父亲母亲的脸孔,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纠缠,她想只有自己亲手将东方明扯入地狱,她才会安心。
女人目光一沉,继续往前走。
秦邵一个闪身拦住她,眉头紧锁,“沫儿,你不要任性,京都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你……”
“那就告诉我水有多深!”韩莹雪转过头,盯着秦邵一字一句道:“怕我淹死,就教会我游泳!”
秦家漆黑的大门依旧紧闭,上面的金色鸩羽图案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韩莹雪看着那大门,有种想转身离开的冲动,转头看了看秦邵,还是咬着牙走了进去。
秦家人似乎早就知道韩莹雪要来一般,安静地打开角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我觉得你回来的消息还是低调一些处理比较好,你觉得呢?”秦邵小心地问。
韩莹雪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秦邵带着她一路往里走,府里十分安静,可是韩莹雪总是觉得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秦邵看她警惕的眼神,不由笑道:“鸩羽一共有八部,其中一部便是负责秦府的护卫,你看不到他们,但是遇到危险时他们会随时出现。”
说着,只见他一挥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秦邵命令:“抬起头来!”
男人缓缓抬头,借着月光让韩莹雪看清自己的长相,就听秦邵道:“这人是坤部首领,残影。”
秦邵又对那男人道:“残影,去召集在京都各部首领过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男人微微点头,随后一言不发没入黑暗之中,要不是韩莹雪已经习惯冷澈的神出鬼没,真的会被他这样鬼魅般的身形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