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贺楼是上京城出了名的大酒楼,每日迎来送往,只店内普通的小二,就不知见过了多少达官权贵。
这日店小二接待了四个男人,以他的经验,很快看出这四人虽然乔装改扮过,但必定来自边关。
这四个男人有老有少,最老的头发花白,约莫四五十岁有余,年轻的只有二十出头,面如冠玉,衣着翩翩,还有一个瘦瘦高高,长得既年轻,又年老,有神的眼,半白的胡,光滑的脸,皱纹的手。最后一个则长得有些奇怪,小小的个子,却肌肉股胀得吓人,穿着厚厚的棉衣,也能看到脖颈手腕处裸露出来的肌肉青筋,仿佛一拳就能轻松打死个人。
店小二在送四人到上房后又接待几名客人,天色渐黑时才被厨房的人告知那四人点的饭菜中有一道鲤鱼跃龙门没法做,因为今日的鲤鱼卖光了。
店小二一拍脑袋,哎呦哎呦地叫着:“你们怎么不早说!”
那四个人看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热的货,更何况那道鲤鱼跃龙门可是四个人专门点的,点菜时还嘀咕着讨个好兆头。
现在再去买鲤鱼肯定来不及了,这个时间就连市场的鱼贩都将鱼卖光了。
店小二满脸苦兮兮的找到同贺楼的老板说明情况。
老板为人不错,但眼下忙碌抽不开身,于是宽慰店小二去找客人时见状不妙立刻就跑,他随后就过去。
店小二得到老板的撑腰,连忙向上房跑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他能说服四位客人,指不定老板还能记他一功。
走到四人居住的上房附近时,店小二放轻了脚步,想要先听听里面人的心情如何,待到只有几步远时,他依稀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奇了怪了!不赏,今天你怎么没叫唤花钱多啊,我没看错的话这家酒楼在一路上可是最气派的,房钱也一定是最贵的。”
店小二闻声微微一愣,这是谁的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好像是少年正变声的公鸭嗓,又像是嗓音低沉的女性。
刚刚也没见四个人中有这种声音的人啊,难道四人竟然偷藏了一个人进来不成?
店小二立刻想到那个身材矮壮的男人,说是那人棉衣里包裹着一个人……也不对呀?那小个子矮的出奇,藏得人也那么矮?
随即店小二想到,四个人进门时有听到白头发老人的声音,主动和他说话的是那个面如冠玉的青年男人,他告知上房价钱时,青年男人看眼瘦高个的男人,瘦高个的男人点点头,也应了一声。
只有那个矮壮子,从头至尾没有发出声音。
店小二已经望了此来的目的,满心好奇的抓痒挠腮,小心翼翼的继续靠近门口,想要透过门缝一窥究竟。
在他靠近时,里面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不罚,这就是你不懂了,来到同贺楼居住可是不赏兄的主意。”
店小二听出这是那名好看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因为就他的声音也最好听。
“嚯?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因为想救主子,才决定下了血本?”又是那个似男似女的奇怪声音。
“是也,非也。”苍老的声音满含笑意,定是出自那个老人家,“不赏,给不罚解释解释。”
这时店小二已经来到门外,他小心翼翼的凑近,眯起一只眼睛顺着门缝往里看。
瘦高个子的应该就是被称为不赏的男人,他抬手捋着斑白的胡子,鼻息一哼极为不屑道。
“我就说带你这个矮冬瓜还不如带为善那个傻大个,至少为善老兄不成天嘴巴不停的问东问西,让杀人的时候闷头就干,好啊,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不罚,你可听说过什么叫做灯下黑?”
店小二轻微的移动,顺着门缝极为艰难的看向瘦高个子面对的方向,只见矮壮男人站着还没有瘦高个子坐着高,开口发出之前令店小二费解的似男似女的声音。
“谁不知道啊!灯下黑!灯灯!哎呀,不就是灯下面黑嘛!”
其余三人被不罚这不懂装懂还要强撑面子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使得不罚神色的面皮黑里透出了红。
“你们笑什么笑!”不罚直磨牙,他伸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向门掷去,“黑黑黑!就知道黑!你们都看被人把裤衩子扒掉了!”
店小二见到了声音的主人,立刻明悟那矮壮男人原来才是四个人中年龄最小的,那声音暴露出矮壮男人只是个变声期少年的事实,只是肌肉练得太过夸张,看起来才模糊了年龄。
他见这样一个模样又凶又壮的少年开口就是公鸭嗓子的变声气少年音,便忍不住想笑,只发出了一个气声,就看到茶杯砸了过来。
明知隔着门板,店小二仍被吓得下意识妈呀一声,向后跌坐在地。
屋内笑声顿时消失,呼啦啦的脚步声,随后门从内打开。
店小二双手向后撑在地上,仰头望向包含那个始终含笑有礼的年轻男人都变得冷凝的脸色,差点直接哭出来。
幸好酒楼老板这时候赶了过来,对刚刚事情全然不知的酒楼老板只以为四位客人因为没有想要的菜而发怒,拉起店小二连连道歉,一再保证明日一早立刻将最新鲜的鲤鱼杀了做菜,免费送过来。
店小二的头几乎垂到地上,不敢言语。
毕竟酒楼老板人再好,也会生气店小二偷听客人谈话,只需几位客人稍稍提一提刚刚的事,店小二就有被赶出酒楼的危险。
不过四位客人虽然神色阴沉,但始终没说什么。
店小二跟随酒楼老板离开后心里松了口气,随即更加忐忑。
为什么不告发他,难道是……要杀了他?
酒楼老板见店小二脸色苍白,还当他是被吓坏了。
那四个客人的确长得模样怪异,特别是凑在一起看过来的目光,饶是酒楼老板都觉得心里直突突。
酒楼老板大方的让店小二提前下工休息,店小二却没有会自己的房间,而是又上了楼,敲响那四位客人的房门。
几个呼吸后门从内打开,店小二看也没看开门的人,直接铺到地上跪下。
“各位好汉,各位爷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爷爷们饶命。”
半晌头顶没有动静,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抬头,望见是那名矮壮的不罚。
“哼。”不罚哼了一声,少年音有些尖锐。
店小二立刻又俯下身子,不敢多看。
随后脚步声走近,一双温暖的手将店小二扶起来,店小二赶集地看向俊美的年轻男人。
“小兄弟别怕,我这弟弟只是长的凶,平时爱口花花而已,说什么饶命不饶命的,我们兄弟四人来到上京,能住在这家酒楼,认识小兄弟你,就是缘分。”说着年轻男人塞给店小二一锭银子,“给你压惊,我们还要在住些时日,全靠小兄弟你的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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