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恒继续道:“五年前,江湖上看不惯听风堂家大业大,几个门派联合打着惩奸除恶的旗号要来讨伐听风堂,最鲜明的旗帜,当然还得郑无咎来当,于是郑无咎又被推成了个劳什子的盟主。
“郑无咎上过一次当就变得谨慎多了,他没有听其他门派的一面之词,抵达青州府外,独自来到听风堂,想当面问问我。
“那夜恒儿就在门外保护我,可我见到郑无咎后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他将所谓的罪案与我核实,本就是欲加之罪,我一一和他解释,他听过后就离开了。”
这就是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郑无咎面对听风堂不战而逃。
其实真相不过是一个正直的人尊重事实,选择了他认为对的道路。
可太过清澈的人注定会遭到浑浊排斥,郑无咎至清的名声反而经此一事,在世人眼中逐渐浑浊了起来。
邓钥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
“郑无咎回去就与那些门派对峙,但那些门派怎么可能会认,反向郑无咎破脏水,总之自那之后,江湖上就传郑无咎不战而逃,郑无咎许是还对邓家愧疚,也从不为自己解释。
“郑无咎许多事都看透了,他能够不在乎江湖上的骂名,可那时他家大公子郑什继年仅十五,根本没办法接受父亲的骂名,几个月后就传出了郑大公子练武坠崖的消息。”
薛厄眉头微蹙,“堂主是说郑无咎自丶杀了?”
“我不知道。”邓钥黎坦言道:“我给郑无咎去过一封信,他没有回我,不过江湖上的人都这么认为。”
薛厄却觉得有些怪异,如果郑什继因为郑无咎背负骂名而难过,最该做的难道努力习武好有能力让人闭嘴吗?
自丶杀?总觉得太过懦弱了,不像是郑无咎的儿子。也不像是郑二公子的哥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坠崖,反倒给人一种感觉,是在做遮掩着什么。
薛厄确定郑无咎的儿子郑什继就是姬长鸣的挚友郑什继。
曾经姬长鸣说过,郑无咎是因为四处游历,才到了昌瑞山。
薛厄从袖子里掏出一卷舆图,打开后递给邓钥黎。
“劳烦堂主看看,这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是不是郑大侠的家。”
虽然郑无咎在江湖上是隐居的状态,但邓钥黎身为听风堂的堂主,当然清楚郑无咎的住址。
邓钥黎看过舆图后,不禁笑问道:“这正是郑无咎的住处,难道姬公子与郑家人相识。”
之前邓恒要陪着薛厄一起送棺材的时候,也是看过这幅舆图的。
邓恒听到舆图上画的是郑无咎的家,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那棺材,竟是要送给郑无咎家的吗?
邓恒的表情当然瞒不过邓钥黎,不等邓钥黎问,薛厄就主动说了他要送棺材的事。
“在此之前我并不了解郑什继的家庭,只想着让他魂归故乡,却不知还有这么多的内情。”
毕竟江湖上有许多假死的秘法,更何况是郑什继这般死不见尸的情况,邓钥黎听闻郑什继之前没死但最近又死了,也没有多诧异。
邓钥黎沉吟道:“事关重大,为防止宵小之徒假用郑什继的名字哄骗姬公子,还是由我飞书一封,叫郑无咎亲自来看看吧,皆时就算棺材中的确是郑大公子,在我听风堂,也能护姬公子安全。”
薛厄巴不得让郑无咎自己来,省着他千里松棺材呢。
他拱手道:“先多谢堂主了。”
时间就在等待郑无咎的前来中悄然渡过。
薛厄在听风堂好吃好睡,除了每天看着邓恒练武时有些嫉妒,整体过得还蛮开心的。
转眼就来到了邓恒要挑战十不败的前一天。
白天的时候,邓钥黎就和邓恒说十不败已经道十里坡外了。
高手对决并不是只是比武功高低那么简单。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邓恒每日练武,就是为了让身体维持在巅峰。
而青州府外的十十里长坡,邓恒更是每日凌晨都去走一趟,务必对地形熟悉于心。
当邓恒听闻十不败也到十里长坡熟悉地形,不禁面露沉重。
“恒儿,你与十不败见过,他的武功怎么样?”邓钥黎关切地问。
邓恒知道十不败的弱点很明显,那就是十不败本身内力很差,每次对战都是在烧命。
正因为太明显了,若是让江湖上的人知道,定然会有无数人挑战十不败。
因此邓恒主动为十不败保密,就连邓钥黎也没有透露。
邓恒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我在想别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事,邓恒却不再说了。
薛厄也以为邓恒是普通的战前紧张,他来到听风堂后,已经慢慢知晓了邓恒究竟有多厉害,因此更不担心。
可当天晚上,邓恒却敲响了薛厄的门。
薛厄打开门后看眼高悬的圆月,疑惑道:“究竟有什么事,竟然让邓大哥这么晚前来?”
邓恒露出苦笑,“我如果不来和姬小兄弟说清楚,明天我恐怕会死。”
薛厄不禁一愣,连忙请邓恒进门。
虽然邓恒是个不太在意人情世故的武痴,但是他其实非常尊重别人。
比如与薛厄初遇时,确定薛厄就是他要寻找的凶手,但是会因为薛厄不会武功,就主动表明自己也不会动用内力和武器,给薛厄一个平等交手的机会。
习武之人身强力健,当感觉到自己和普通人拉开距离后,会对普通人不自觉的生出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感,有的人甚至觉得和普通人平起平坐都是被冒犯了。
就算随着武境心境的提升,逐渐将心态平和下来,也很难回到最初还是普通人的时候。
也许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不过邓恒却全无这种变化,他自幼懵懂时就喜爱练武,眼中只能看见手中的木剑,眼前的木桩。
藏下邓钥黎父子时,邓恒只是个小孩子,面对追来的人却能很淡定,因为他就不觉得这有什么。
在小邓恒眼里,任何人都与他手中的木剑,院里的木桩没有任何差别。
他全都一视同仁的冷漠。
近些年来武境提升到再无可进,邓恒后知后觉的将眼光望向这个世界,依靠本能的去提高心境。
一个初看这个世界的人,总是带着赤诚的心。
现在邓恒的眼中,活生生的人已经能够和他手中的刀区分开来,就开始体会到人的妙处。
邓恒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邓钥黎对他的防备,只是他用赤诚的心感受到,在邓钥黎的算计下,还有真正的对他的关心。
对他而言这就够了。
邓恒就是这样真诚的人。
所以他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