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薛厄顿时来了兴趣,掀开被子赤脚走到墙边的铜镜前,“你出来让我看看。”
【你清醒的时候我……】
“没办法……咦?”
荣继玉正说着,感觉到他就想从鬼压床状态惊醒的人似得,突然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说的话也发出了声。
只是如今这具虚弱的身体,对他来说难以抵抗的沉重。
荣继玉踉跄的向前倒,额头差点撞到铜镜时又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心底莫名的松了口气。
薛厄双手撑住铜镜,目光疑惑地望向镜中的人。
“真不是你啊,那倒计时总是你写的吧,什么意思?”
荣继玉沉默了会,才艰难说道。
【我是罪人。】
“嗯?详细说说。”
荣继玉却又不吭声了。
薛厄还想再多问几句别的,不过这具身体太过虚弱,只站一会就受不了了。
他回到床上睡觉,现下养足精神重要。
反正荣继玉这个蚌已经撬开了个口子,就不怕他不把珍珠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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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贺亮短短一路回到自家院子,找父母问清楚的心思便淡了许多。
在药铺听到的那些旧事,其实离他非常遥远,而那药铺伙计口中的荣老头和荣大爷,更与他印象中的祖父和大伯相去甚远。
可若是要他将此事埋在心中再也不问,又有些不甘心的。
荣贺亮先走到了父母的卧房。
这个时间一般荣四夫人独自在卧房,荣贺亮下意识想找她倾诉。
不过今日房中只有正在做针线活的两个丫鬟。
荣贺亮拒绝母亲丫鬟的挽留,跑出去后心不在焉的胡乱走,竟然走到了父亲的书房。
他想到父亲一惯对他的严肃样,惧怕地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要离开。
正在这时书房穿出了容四爷与荣四夫人的说话声,言语间提到了荣贺亮。
荣贺亮复又好奇地靠近。
“今个三嫂来找我说做夏衣,问到亮哥儿身长尺寸,说咱亮哥儿长的快,夏衣做大点划算,来年也能再穿,我问三嫂给她家庆哥儿做的多大,三嫂却又和我说咱家慧姐儿出嫁早,没赶上好时候,若是也能赶上她当家,定能穿上合身的衣服,不至于四季衣服都肥大些许。”
荣四夫人语气柔和的絮叨,似是在唠家常。
荣四爷的声音却满是不耐。
“做春衣这点子事你来书房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遍,到底什么意思赶紧说罢,我这还有差事没忙完。”
“四爷,我说了你可不许拒我。”
容四爷不上当,“你先说。”
荣四夫人缴了缴帕子,就不信她这一下午的絮叨全无效果,终于说出此来目的。
“四爷,我想搬出去住。”
“不行!父母在,不分家。”
“我又没说是分家,只要搬出去住。若不是住不下去,我怎会和你说搬走。”
“怎么就住不下去了?”
荣四夫人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久,容四爷竟然能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忍不住呜呜哭诉。
“我不信你真的觉不出,早些年大嫂跟着良哥儿走了,大哥院内没个贴心人,只好亲自掌管宅内诸事。可一个爷们管中馈,可比寻常做媳妇的公正多了。
“我嫁过来之后才知这么大一家子竟能做到账目清明,无论大事小情都好商好量,我敢说那时候满家上下除了荣孟氏,没一个对大爷不满。
“男人管中馈传出去让人听着毕竟不成样子,我嫁来没几年就看出大哥有心从我和三嫂中选一个当家,你事事不想和三哥争,我也就躲着三嫂的锋芒,果然没多久中馈就落到三嫂那管。
“然后好日子就没了啊,自从三嫂管了中馈后,年节对账没有了,大事小情也不同咱们商量,三嫂若想半点什么事,不仅不管咱们乐不乐意,反而大着脸来我这要人情,她管我要的着吗?
“家中有什么事关衙门的事,都指使你去跑,怎么不知道是欠咱人情了,反而还一副咱们为家里做贡献的理所应当样,就算真有人情,无论是咱们对三嫂家,还是三嫂对咱们家,算到底也该算到老爷子头上,她算个屁!”
容四爷见妻子越说越激动,不免微微蹙眉。
往常妻子就时常在屋里和他抱怨三嫂,这回俨然不打算再忍耐了。
他语气放软,柔声劝慰道:“我知道了,你且等等,搬出去不是小事,更何况还要先禀明父亲,这几年父亲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万不得让父亲忧心。”
“你别推脱。”荣四夫人没有就此放过,坚持道:“都说了不是分家,房子我早就打探好了,咱也无需搬东西出去,多提提你上衙远,亮哥儿去学堂也远,赶在哪天黑些时候派人捎句口信说先不回来了,只需多几次,到时候再给老爷子说在外面租了房子,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缺什么再慢慢倒罢。”
这一番打算,荣四夫人着实想的周到。
可容四爷沉默片刻,仍是坚持道:“过段时间再说。”
荣四夫人盯着丈夫烛光下冷峻的脸,狐疑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藏女人了?”
容四爷大为气恼,“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
荣四夫人却觉得从荣四爷激动的反应中抓住了证据。
“荣得方,你可长点心吧,当年你们荣家什么名声,也就我看你老实才愿意嫁过来,这才多少年,真以为没人提你们荣家的破事就可以翘尾巴了?”
“我们荣家怎么了?”容四爷腾地站起身质问道。
荣四夫人环抱双臂,冷哼一声。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我都不愿意寒碜你,嫁来这些年我算看出来了,你和三哥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三哥平日没少打听,但你呢,就知道装聋作哑,怎么,真以为不去管不去问,你们荣家就真没出过糟践事了?”
容四爷目露凶光,气得直喘粗气,
趴在窗边偷看的荣贺亮还以为爹爹要动手打娘。
容四爷已经高抬起手,最终却只往桌子上一挥,将上面的东西全扫到地上,怒吼道:“闭嘴。”
荣四夫人身为枕边人,丝毫没被容四爷的模样吓住,掐着腰比容四爷更大声的吼道。
“好啊,我闭嘴,荣得方,有能耐你今后别再钻老娘的屋!”
荣贺亮见母亲要出来,连忙扭身躲进草丛,险些被撞到。
他通过草叶间的缝隙见母亲的背影转弯消失,脚步声渐行渐远,正迟疑怎么不惊动书房中的父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