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百川离开侯府,乘车马行在御街上。途经良玉斋,恰好看见门口一片狼藉,围了许多人。
“魏家出事了?”他用食指挑开帘子,寻常说话的口气。
言禄忙上前,低声道:“公子稍待,奴才去打听打听。”
片刻后,他匆匆回来道:
“说是魏家大公子在良玉斋养了外室,恰好被魏夫人撞见,现下正闹着。”
萧百川沉下瞳色,静默地望一眼良玉斋的方向,眼神深沉了几分。
良玉斋内,书本画卷散落满地,书柜架子东倒西歪,一眼看去,像是刚被一阵飓风席卷过。
谢望月将一女子的头发死死拽在手里,任由女子怎么哀嚎,她仍旧尽力撕扯,五官狰狞。
“凭着自己有张好看的脸蛋儿就爬上男人床,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多么卑贱,岔开了腿求着别人的男人临幸!”
魏轼赤裸上身,后背上的红色抓痕全是谢望月的杰作。
他横眉上前拉开谢望月,一个巴掌结实地扇在她脸上。
谢望月当即双耳嗡鸣,这个同她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竟然为了一个下贱的小蹄子打她?
“你竟然敢打我?”谢望月用帕子捂着脸,眉眼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魏轼冰冷道:
“你要做户部尚书大公子的正妻,就规规矩矩地做!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不懂吗?
咱们相安无事,许多年都过去了。今日竟来了火气?你怕不是因为你那父亲的几句话就信以为真了?
在谢家你是嫡长女的身份,他们都让着你。可在魏家,我是长子,你不过只是一个正妻!
若是连正妻的名头都不想要,我现在就一纸休书奉上!”
谢望月望着依偎在魏轼怀中的女人,心中早已燃起熊熊的恨意。
“你就不怕我告到官家面前,让你们魏家颜面尽失?”她咬牙愤恨道。
“官家?
若真是告到了陛下那里,你也是犯了七出之条——无所出!”魏轼轻声却锋利道。
谢望月咬牙看着眼前的男人和女人,心头仿佛被人捅了一刀。
正当他绝望地想要上去掐死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养在膝下十载的继子,出现在了视线中。
“坛儿……”她带着哭腔,仿佛求救般轻声呼喊着。
名叫坛儿的少年立刻将目光挪过来,可却明显刻意装作没有瞧见她,转身欲走。
“坛儿过来。”魏轼叫住他。
坛儿不情愿地走回来,垂手停在魏轼的面前,拱手行礼道:“父亲。”
魏轼将怀中的女人松开,指着她道:“坛儿你告诉我,这是谁?”
谢望月的内心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坛儿沉默着。他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魏轼冷笑一声,将他推到谢望月的面前。
“你不敢说,那为父来帮你说。
谢望月你看清楚,你辛苦养了十年的继子,是我与阿微的孩子。
今日既然被你撞见,我也就没什么好藏着的了!”
没什么好藏的了?
她怔愣地望着眼前的人,这许多年,她只当是魏轼真的对她心动,真的想要娶她为妻。
婚后,她在魏家事事忍让,事事想要周全。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我感动!
荒唐至极!
她捶胸顿足,望着眼前自己爱护十年的孩子,心如死灰。
“坛儿,你可有一日将我当做亲娘?”她泣泪道。
坛儿却不说话,他只木讷地站在魏轼的身边,不发一言。
那叫做阿微的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如轻柔的风,温柔似水。
“姐姐将坛儿照顾得极好,阿微并不奢求正妻的身份,还请姐姐息怒。”
她说着,福了福身。
谢望月见她脱离魏轼的保护,扬起手来,甩在她的脸上道:
“我今天非打死你!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这样称呼我?”
魏轼大怒,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掐住谢望月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又不是要抢你的身份,你怕什么?阿微喊你一声姐姐,就是抬举你,你还在此拿什么架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冷冽异常。
半晌,他盯着她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谢望月捂着胸口不断疾咳,眼神怨恨地望着眼前的三人,慢慢抽出了头上的钗子。
魏轼戒备地将阿微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谢望月冷笑着望着他,将手上的钗子对准身前的女人道:
“我谢家断不会受你这样的侮辱,今日就算我死在这里,也要先拉着这个贱人陪葬!”
说话间,她举着钗子冲上前,一只手死死抓住阿微的胳膊,就要将手上的钗子扎下来。
魏轼迅速捏住谢望月的手腕,不等她反抗,钗子便被折回,飞出去的瞬间,一道红色的划痕留在了她的脸上。
“杀,杀人啦!”
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内心开始恐惧眼前的人会直接对她下杀手。
魏轼挑起一抹邪恶的笑:
“你若敢伤到阿微,我就将你的皮扒下来!”
阿微躲在魏轼的身后,娇媚的眼神落在谢望月不安的脸上,娇滴滴道:
“魏郎何必为难她,这里是良玉斋,传出去可不好。”
魏轼起身搂住她,居高临下地注视谢望月道:
“就看在阿微的面子上,你快拿了东西滚。”
谢望月的扶着旁边的博古架站起来,一张脸满是恨意和不甘:
“魏轼,你会后悔的。”
魏轼冷哼一声,转头吩咐底下的小厮道:
“去给夫人拿些上好的矿石颜料。”
小厮忙点头进去,可待他取了颜料出来,谢望月已经走了。
谢老夫人拈着佛珠的手忽然停住,她缓缓睁开苍老的眼睛,愠怒道:
“那魏家的哥儿,当真这样说?”
谢望月伏在榻前哭:
“魏轼那个王八羔子,不仅瞒着我有了外室,就连那个继子,竟然也是他跟外室的孩子!
祖母,月儿没法活了!”
说完,她肩头抖动,不住啜泣。
谢老夫人爱抚地轻拍她的背,正要说话,钱氏脚步生风地进来了。
她屈了屈膝,几步过来道:
“他魏轼好大的胆子,现今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