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半个盟友

苏意沉思一番,问:

“你可记得当初伤你的弓箭,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百川缓步走到苏意身前,从袖中掏出两张拓印梅花图案的宣纸道:

“苏大姑娘聪慧过人。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从前的事情也该同苏大姑娘说清楚才是。”

苏意疑惑,等待他继续将话说下去。

萧百川提步走至石凳前落座,淡淡道:

“五年前,我因病四处寻药,行至青州地界,遭遇行刺。

来人以黑纱遮面,袖口有金线梅花,个个武艺高强。

好在阿羽当时还在我身边,拼尽全力,舍命护我。但我二人终归势弱,最终被逼至一片芦苇塘中。

阿羽为救我,换我衣裳引开刺客。

当时,我已身负重伤,又兼病体孱弱,那一日当算是我离鬼门关最近的一次。

天不绝我,让我遇见了苏伯父。若非苏伯父施以援手,恐怕早已没有今日的萧百川。

大姑娘也是宅心仁厚之人,当日若没有大姑娘仗义出手救治阿羽,恐怕阿羽也不会同我再见。

大姑娘在上,请受我一拜。”

说着,他起身颔首作礼。

苏意意外中,忙拉住他:

“殿下快起,不必如此。”

萧百川的视线停在苏意的指尖良久,似乎能够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

苏意尴尬地抽回手。

“殿下今日同苏意说这些,是要苏意的帮助?”

阿羽规矩站着,抱拳道:

“大姑娘之恩阿羽不敢忘。

可姑娘不知,当日刺杀之人正是当今的定北侯谢推谢大人。

如今,谢大人不仅向西夏贩卖军粮,而且此人又与瑱王私相授受,构陷我朝忠良。

此事若不能有个善果,恐怕伯爵府也会受到连累。”

苏意掠过阿羽,看向萧百川道:

“殿下身居高位。苏意不过是一介女流,又是侯府的掌家主母,殿下同苏意说这些,难道就不怕?”

萧百川朗声大笑。

转而,他转动墨色的眼珠,略带戏谑的眼神看向她。

“苏大姑娘不是早就想离开谢家了吗?”

苏意一愣,旋即笑道:

“殿下真会说笑。

苏意在谢家受人敬重,不仅摆脱了苏家旧宅的拮据困苦,也有了比苏家家主还要高的地位,怎么会想离开谢家?”

萧百川浅浅一笑。

“任何人都能反抗命运,大姑娘既然有心调查下毒之人,又能瞒着侯府私自开设玉器馆,如今又在怕什么?”

怕什么?

她从来不怕什么,只是尚且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相比定北侯府,苏意不过如同风中蒲柳,摇曳随风,凋败随树,只是一阵狂风骤雨,就足以将她碾碎入尘。

如果萧百川突然为了更大的利益,转头与他们沆瀣一气,那她岂不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苏意沉下眸子,捏紧帕子道:

“殿下一向远离朝堂,就算要回来管这些,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如果殿下调查还需一个女子相帮,那殿下还是继续云游四方,遍寻良方救命的好。”

阿羽的眉毛已经纠缠成一团。

“大姑娘放肆,怎能如此同殿下说话?”

萧百川抬手制止,笑道:

“大姑娘的担心我明白。

可大姑娘的把柄现今却都已攥在我的手上,若我此刻和盘托出,恐怕大姑娘在谢家也不会再有容身之地。

说起来,你我也算半个盟友了,大姑娘觉得还有退路?”

苏意在袖中攥紧帕子,有种被人逼至墙角的错觉。

“殿下请讲,需要我做什么?”

萧百川满意一笑,拢了拢宽大的袖子,郑重地颔首道:

“请苏大姑娘帮我救下伯爵府。”

宝香堂。

若春端了杯水进来,递上去。

“主母怎么才回来?”

苏意抿了一口,搁在桌上。

“世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侯爷听闻世子又去了玉春楼,在书房发了好大脾气呢!”

“你是不是跟萧百川说了什么?”苏意有些不悦地问。

若春慌忙跪地,两只手绞着:

“主母恕罪,婢子只是一时害怕,多了几句嘴。”

苏意摆手。

“也罢。此事不要同外人提起。”

若春使劲儿点头,不敢有异。

苏意垂眸思索,一只手不觉在茶杯沿上打着圈儿。

要救伯爵府,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拿到沈茂的印信,让谢推无法在朝堂上指控沈家。

可这印信又极其重要,一般的地方谢推定不会放心。

“表小姐呢?”苏意忽问。

若春看看外头的天色,道:

“表小姐在倚香园正同大姑奶奶叙话,听说,大姑奶奶还将最喜欢的琥珀耳坠,送给了表小姐。”

想来谢望月是代替谢望山说几句软话,拢住云小衣。

宁国公府的嫡长女,怎么听都像极了一块儿肥肉。

苏意点头,又拿起茶杯盖子思索片刻,道:

“你去传信给二姑娘,就说书房中侯爷已经拟好了要陛下赐婚的奏章。”

若春应着,正要走,苏意却又喊住她。

“切不可让她偷偷进书房去看,你好生嘱咐,说清楚些。”苏意将茶盖扣回去,严肃道。

若春领了命去了。

谢望雪正躲在房中伤神,桌上的宣纸被她用毛笔只写了三个“愁”字,就这么从早上一直看到了晚上。

春儿端了碗碧晶粥进来,笑问:

“姑娘一直盯着那字,却也长不出什么花儿来。”

谢望雪撅着嘴,把玩着手里的毛笔道:

“你懂什么?”

“是,婢子不懂,姑娘最懂了。姑娘还是快来喝粥罢,这碧晶粥,是小厨房刚做好的。”春儿笑道。

谢望雪将毛笔抵在纸张上,刹那一团粗犷的墨色晕染开来。旋即又是一阵粗暴的涂画,凌乱的墨色毫无张章法地暴露在宣纸上。

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提笔,斜靠在桌案上,耷拉着头道:

“我可没有胃口,这都几日了,爹爹那里却也还没有消息,真是急死人了!”

春儿向前走了半步,思索道:

“侯爷既答应了姑娘,定然是要时间周旋的。

要让姑娘顺利嫁到宁国公府,最保险的便是官家赐婚。

如此一想,急不来的。”

谢望雪撇撇嘴,正想再发牢骚,却听外头有人来了。

“二姑娘可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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