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松口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看来表小姐果然病得很重,还是快回倚香园静养才是。”
闻言,云小衣立刻上前抓住顾何的衣衫,急切道:
“小公爷,你看清楚,你我长着相似的眉眼,若说没有关系,怎么可能?”
黑三见此,毫不犹豫地上前,轻易地将云小衣拉开。
顾何心有不忍,又上前将其从地上扶起来,温声道:
“想必是有所误会,娘子还是莫要挂心这些了。”
误会?
这怎么可能是误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云小衣涨红了眼睛。
“我不信,那镯子明明就是户部尚书魏恒之亲姐的遗物!”
说着,她慌乱地走到锦匣边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被她视若珍宝的镯子。
待细细查看一番,却只长叹一声,大笑起来。
“假的!这镯子不是我的,这是个假的!”
她大叫着,转而又气恼地看向银环质问道:
“你可真是我的好姊妹,你怕不是私吞了我的镯子?!
贱人!
你也是贱人!”
谢老夫人早便看不下去了,见此,立刻斥道:
“太子殿下在此,你竟如此放肆!
来人,快将她拉出去!”
霎时,两个体壮的婆子,撸起袖子脚步生风地进门来,一刹之间,仿佛抓小鸡儿一样,就把云小衣制住。
即便如此,她却并不死心。
只见,她使劲儿伸着脖子,脖间青筋凸起,高声地喊:
“你们这些贱婢,快放开我!
今日就算是玉皇大帝驾临,我云小衣也是命定的宁国公府嫡长女!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日若是为难于我,待明日我得了国公的相认,我定将你们一个一个拎出来,扒皮抽筋!
你这见钱眼开的猪狗,想我还将你当成亲妹妹来看,现今却做着狸猫换太子的勾当!
银环你这个小贱人,瞎了眼,竟敢坑害你姑奶奶我,还敢昧下你姑奶奶的东西!
我若是被关着也就罢了,可若是让我再抓住你,我非将你生剁了喂狗!”
顾何在旁侧负手站着,不由往后缩了缩脖子。
这骂街的架势,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国公府嫡女的影子。
他攥了攥袖口,眼前瞧着乱七八糟的景象,耳中听着云小衣泼妇骂街一样的言语,心中的惭愧感,竟没来由地消失了大半。
银环垂首半晌,神情无辜又无奈道:
“表小姐好狠的心!
银环一向将表小姐当做亲生的姐妹来看,却不知表小姐竟然如此不领情。
也罢,就当我的确瞎了,却与你这样的人推心置腹,视为好友!”
张老先生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胡须。
“娘子听劝,是你的总会是你的,旁人怎么夺也夺不走。
可若不是你的,你非要据为己有,终将伤人伤己,不得善果。”
云小衣哂笑,满面的怒意道:
“瞎了你的眼,你个老不死的,哪只眼睛觉得我是在扯谎?”
谢老夫人面色不悦,又见萧百川脸色难看,立刻吩咐吴妈妈道:
“快去给我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来为止!”
谢望山眉头微微皱起,虽说云小衣骂人狠了些,可总归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也未伤人皮肉,何需如此重罚。
“祖母。”谢望山上前抱拳道。
谢老夫人却不理会,直接吩咐道:
“吴妈妈,快给我打!”
云小衣却愈加癫狂,如同疯了一般,挣扎着叫嚷道:
“我乃宁国公府的嫡长女,你们谁敢打!
今日当真太子殿下的面,我云小衣说话算话,若谁敢打,他日国公与我相认,今日打我之人就算化成一堆枯骨,我定挖了你的坟,扒了你的皮!”
吴妈妈略有犹豫,略有担忧地往后退了退。
谢老夫人却愈加生气,她抓住吴妈妈,有些恼怒道:
“你怎么还被她唬住了?”
吴妈妈干笑两声,又转头看向萧百川的方向道:
“现今殿下还在,此等家务事,还是等殿下走了再处置才妥当。
否则叫殿下瞧去,再往官家那里一禀,咱们侯府岂不是没了脸?
保不齐,官家又得治侯爷一个治家不严,管教不力之罪……”
谢老夫人沉吟片刻,却还是觉得不妥,眼前张老先生也在,也顺带着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委实叫人难看。
她左右思量一番,手上的念珠转动得有些快。
银环早就憋着火气,又见吴妈妈迟迟不上手,她便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揪住云小衣的头发,目色狠厉道:
“今日表小姐如此不知分寸,不但冲撞了老先生,还如此口出秽语,玷污了贵人的耳朵,既然别人不敢,我来!”
说着,银环扬起手,“啪”的一声将巴掌摔在了云小衣的脸上。
云小衣不可置信地盯着银环,气得咬牙切齿:
“你疯了!
我是宁国公府的嫡女,你竟然敢打我?!”
银环再度扬起手来,脸部肌肉扭曲一副发力的模样:
“做你的春秋大梦,今日打的就是你!”
说完,无数的巴掌落下来,打的云小衣无力招架。
言禄慌忙帮萧百川遮住眼睛。
“殿下莫看,其面肿胀如斗,红痕交加,惨状实在是触目惊心,实在叫人不忍直视,实乃惨不忍睹之态,不宜观瞻也!”
萧百川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觉得眼前属于谢家额家务事,他也不好插手。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清茗,起身道:
“今日叨扰贵府了,如今侯爷又有伤在身不宜见客,实在不宜多待,白川告辞。”
谢老夫人颔首,又笑道:
“今日恐招待殿下不周,后日便是老身的寿辰,不知现下可愿赏光,再来府吃酒?”
萧百川躬身行礼,道:“自然。到时,百川定会来访。”
说完,萧百川回身搀住张老先生,一行人一同出了厅子。
萧百川将张老先生扶上马车,自己撩起袍子正欲上去,言禄忽然附耳过来。
“殿下小心,今日在谢家展露箭术,恐怕瑱王那边会出什么动作。”
萧百川望一眼谢家的宅邸,目色沉沉:
“无妨。现将老师送下,咱们再入宫去寻魏辙。”
言禄目露忧容:
“殿下,魏大人太过刚直,沈家此事已成定局,若殿下再去,怕是会暴露。”
萧百川安抚一般拍了拍他的肩头,沉默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