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爻捏着胳膊埋怨:“你若是再大些力气,我这条胳膊怕是都要废了!”
“有话快说。”章景珩不耐。
“行行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求谁,我可真是怕了你了。”蔺爻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喇喇地先倒了杯水喝。
等喝完水,他便似笑非笑地道:“你且别冷着这张死人脸,待会儿我瞧着你便要笑了。哎,真不知道京城那些姑娘们究竟是觉得你哪儿好看,我堂堂镇抚使不比你好看多了?”
“你再废话?”章景珩打断他。
蔺爻翘了个二郎腿,身子往后椅背上一靠:“得得得,我说,我说还不行?其实也没什么,就你那谢三小姐呐,今儿可是没有给那梁家大少爷好脸色,我更听说,她那小弟,近来正盯着梁大少爷呢!”
他说着,一双眼睛斜斜关注着自家好友的动静,果然便见着对方眸光颤了颤,终于正眼看了过来。
“谢三姑娘的弟弟正查探梁烨?”章景珩问,“谢修诚?”
“是啊,谢三小姐可不就那一个嫡亲的兄弟嘛。说起来那小兄弟还真有些趣,赌坊是一步都不进的,倒是晓得买通赌坊的小伙计,跟人打探消息呢!”蔺爻见章景珩果真感兴趣,凑近了挤眉弄眼地说道,“没准啊,便是得了他姐姐的嘱咐,要想法子退了这门婚约也说不定。”
“依我瞧啊,嫁什么人都不能嫁赌场里混的,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得了的,走到最后,没几个不是卖儿卖女妻离子散的孬种!”他觑着章景珩的脸色,叹了口气,“哎,可怜那谢三小姐喽!还不如嫁与我呢!我好歹不嫖不赌,好人家儿郎一个——”
“嫁你?”章景珩的目光淡淡瞥过去,冷得似要杀人。
“……”蔺爻嘟囔,“我开玩笑的嘛!”
章景珩:“……”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呐。兄弟我说实在话,人要是真退了婚约,你的机会不就来了?我瞅着那小姑娘长得可真真是好,满京城都找不着比她好看的了!我都将消息给你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下面的人还以为我看上了那谢三小姐呢,多冤呐!”
章景珩又盯着蔺爻,吓得蔺爻赶紧举手:“真是怕了你了,我就这么一说,至于杀气腾腾的?”
“不许拿她开玩笑。我的事,你也少管。”章景珩收回目光,冷冷地说道。
蔺爻又忍不住翻白眼,他是为了谁呀?也不知道是谁总是听着那位三小姐的名讳,反应便总是不一般,他一个锦衣卫堆里的头头,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留意上了?
要不是章景珩是自己好友,他哪能注意到一个官员后宅中不受宠爱的小姑娘?他能为了见识一下这小姑娘究竟是副什么模样而假公济私地策马去办案?
有什么犯人是要劳烦他一个镇抚使大人去办的!
“章景珩,我跟你说你这人真的很没有心知道吗?兄弟我辛辛苦苦一场,你竟然说让我少管你的事?”这么想着,蔺爻便站起来指着对坐之人的鼻子,十分不高兴地骂道。
他一使脾气,那股阴寒之气便由内而外地蔓延上那张俊俏非凡的脸,一时之间倒真有了些锦衣卫的霸气。
章景珩看了他那指着自己的手指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在蔺爻简直要暴走的时候,终于开口说了句:“嗯,多谢。”
“你个——”蔺爻还待发脾气呢,被这声道谢给弄得有些措不及防,他愣了一瞬,扭扭捏捏地重新坐了回去,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得意地补充道,“算你识趣!”
他趴在案几上,饶有兴致地将手指搭在一个小盏的边缘,一扣一扣的听小盏碰撞桌面的声音,等着好友的下文。
“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章景珩清越的声音再度想起。
“你也有求爷办事的时候?”蔺爻一个激动,将小盏拨得哐哐响。
章景珩:“嗯,你帮我盯着梁烨,顺便将他近一年来去过多少次赌坊,输了多少银子,还有其他此类事情,都想法子透露给谢修诚。”
蔺爻:“哟,这事儿可真够为难的。”
章景珩看他一眼:“对你们北镇抚司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蔺爻轻嗤一声:“我北镇抚司可不是为你刑部尚书大人办私事的。”
章景珩:“那你办不办,不办早说,我亦不是没有其他法子。”
蔺爻就见不惯章景珩这等放高了姿态调摆人的模样,他蔺爻好歹在朝廷也是百官争相讨好之人,怎么到了章景珩面前,他便跟个小厮似的呢?
蔺小厮十分不爽,但下一刻却又乖乖应道:“行了,真是怕了你了,我帮你办了便是。”
谁让他谁也看不上,独独这位尚书大人就恰恰好合了自己胃口呢?
他眼睛一转,又谈条件:“不过,我帮你办了这事儿,总该有点回报吧?不然传出去,我蔺爻今后还怎么震慑他人了?岂非人人都找我免费办事了?”
章景珩抬了抬刀削斧凿似的下颔:“临川巡抚那受贿的事儿,三日内,我帮你审出来。”
蔺爻眼睛一亮,却不想承认他北镇抚司竟然还要靠刑部查案子,傲娇着问道:“你从何处审?那张巡抚行事可是滴水不漏,我们北镇抚司的人听了个多月的墙角,都没能查出来!”
章景珩不屑地一笑:“你当我们刑部的人也与你们锦衣卫一般,处处靠听人墙角办案?我大牢中,可是关着这位张巡抚的亲近之人,不过是要审出点问题来,又有何难。”
蔺爻一想,也是,谁不知刑部章大人可是有笑面修罗的美称,凡是关进刑部大牢里的犯人,有哪个在他手下能坚持个几回合?
别看人家在自己面前冷着个脸,他可对此甘之如饴!巴不得人家就一直这么冷酷。
毕竟章大人每每笑一次,必然便要有人遭一回殃!
得了这个准话,蔺爻喜笑颜开,原本还琢磨着要狠狠敲好友一顿,这会儿也没有这个心思了。
他抬手摇了摇桌边的铃铛,不多时便有酒楼里的伙计恭恭敬敬地敲门进来。
“去把你们酒楼最好的菜上上来,再温一壶酒。”
伙计弓着身子应是,也没问客人要什么酒。
能坐进这二楼雅间的,不是豪绅世族,便是在朝为官的,他们酒楼个顶个儿的得罪不起,只管上最好的酒与菜便可。
“我不喝酒。”章景珩说道。
“今儿爷高兴!你不喝,我喝!”蔺爻爽朗一笑,稍显女气的面庞此刻似多了一丝江湖气息,抬手间豪爽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