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接下来的几日,谢暮宁都过得十分充实,每日不是去妆粉铺子中给李管事施加压力,便是去成衣铺子里给那边的袁掌柜布置任务。

总归,那些管事、掌柜们,无不叫苦连天,而谢暮宁则在来回的奔波中,逐渐将分到自己手下的几个铺子给梳理得上了路。

在她看来,打理这些事情称不上累,反而让她找到了些许重活一世的意义所在——

若非有上一世的那些经验,她又岂能很快将这些铺子给打理清楚?

到手的东西若是没有能力管理,也是迟早要从指缝中溜走而留不住的。

等几家铺子的人都对这位三小姐服之又服之后,谢暮宁也终于寻着空闲的时间,一大早便出门往城郊去了。

城外东边二十里处,有一个余氏当年陪嫁过来的庄子,不大,每年除了些应季的瓜果蔬菜,也无甚效益,因而杨氏并不重视,这回更是顺理成章地将之扔给了谢暮宁。

谢暮宁可不嫌弃庄子小,她知道那庄子里的人都是生母娘家带来的旧人,有的原本便在庄子上过活,而有几个则是因着后来不服从杨氏而被发配过去种地的。

她需要人,得去看看,这些人如今还值不值得信任。

这回因着去禀告杨氏要外出之时,可巧撞上了谢清,他看了看杨氏,便叫她陪着谢暮宁去一趟。

说起来,倒不是怕谢暮宁这个女儿独自出城不安全,不过是碍于面子,想起来时便维护一下为人父的形象罢了。

杨氏不得已,只好勉强笑着应了。

一旁的谢朝宁垂着头眼睛转了转,也想去看看谢暮宁近来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便也缠着爹娘,得到了一起同行的准许。

城外。

庄头余有粮早早便带着家人守在了庄外,才遥遥见着马车,眼里就开始闪烁着泪花。

“爹,您这是作甚?”余有粮的儿子余小根斜着眼睛问道。

他爹一大把年纪了,记忆力便一直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子,怎生今日情感却如此充沛,他瞧着竟像是要哭了似的。

余有粮抬起袖子粗鲁地蹭了蹭眼睛,叹了口气道:“你不懂,我等二小姐的儿女已经等了多年,如今终于是等来了。”

他是余家的家生仆,当年跟着二小姐远嫁到京城,在庄子上一待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会儿远赴京城的时候,家中老爷夫人便说了,不求他们这些庄子上的人能做些什么,只求每年都种些南方吃习惯了的瓜果蔬菜,让二小姐哪怕是远嫁了,也能时常吃到家乡的食物。

余氏生前的时候尚且经常来庄子上看看,为人和气又慷慨,自故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余家的血脉来过此地了。

余有粮心道,哪怕是那些被发配过来的人中有年深日久后逐渐在心中生出怨怼的,有在常年的干活中磨灭了心性的,他也一定不会那般。

几十年如一日的,他始终想着能日如一日地履行当年主子的嘱托。

“被主家留意,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呢……”余小根小声地嘟囔。

从前没有什么人管,庄子上除了上交作物以外,只管自己忙活便好了,如今这个三小姐一来,万一又不懂又要乱来,今日想吃桃子了便让种桃树,明日想吃李子了便让种李树,那可还得了!

他们庄子上的人还要不要吃饭了!

余有粮抬腿便狠狠踹了余小根的屁股一脚:“你懂什么!去去去,别站在这里了,去盯着厨房那边,再看看屋子洒扫干净了没有!”

余小根不敢反抗老爹,只好摸着屁股嘀嘀咕咕地走了。

等他的身影不见,几辆马车便也联袂而来。

余有粮见着谢府众人,内心还是有些紧张,见马车靠近了,讷讷地躬身行了礼,便坐上一旁牛车的前辕,赶着车为众人带路。

等杨氏等人下了马车,又有余有粮的妻子魏婶子带着自家女儿在屋子前行礼。

杨氏这么多年以来极少来这田庄,此刻下了马车,虽然面上带着笑,但看着余有粮妻女的眼神却不是很和善。

她一个高门主母,自然是不屑与这些泥土里打滚的人说话,不仅说话,连多看一眼,她都嫌弃!

魏婶子约摸是个素日很热闹的人,两三下将几位夫人小姐从头夸到尾,等到了屋里,杨氏眼中那点子挑剔也终于少了些许。

她睥睨着魏婶子,开尊口道:“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不如去府里当个差,平时也能逗个趣儿。”

魏婶子两眼一亮,瞟了眼自己身旁年华正好的女儿,正待说什么,余有粮已经抢着道:“夫人实在是太心善了,只不过咱们两夫妻在庄子上待惯了,平日里种田种菜忙得很,若是小人这老婆子去了府上,小人可就忙不转了。”

魏婶子一听自家丈夫说这话,再想说什么也都不得不憋在了肚子里:“是是是,奴婢倒是想去府上做事,那可真真是享福哩!只不过庄子上事儿多,奴婢注定没有那个福气喽!”

杨氏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见两人都是这么个意思,也并无所谓。她要逗闷子,难道还会缺了人不成?

余有粮见杨氏没有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夫人与小姐们若是夏时来庄子上,倒能尝尝咱们刚采下的瓜果蔬菜,只可惜这个时节却是无甚新鲜之物。”

他继续道:“好在小人的儿子昨儿在雪地里逮了两只野鸡野兔,今儿早上咱们庄上的人又网了几条鱼,虽不是什么贵重菜食,好歹也能尝个鲜儿了。”

杨氏点点头,只道不错,接着又谈起今日的来意,让余有粮往后庄子上的事宜都听三小姐的。

余有粮听了此事,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仍旧稳重,一副谁做主他都是一样的老实种地的模样。

等一应事宜交接清楚了,那厢的饭食也就摆好了。

乡里的食物,不讲究精细名贵,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谢府几人都用得尚算满意,连一路上挑剔来挑剔去的谢朝宁,也没有说几句话,遇着颇为新奇的菜,也肯多下几次箸。

午后一行人稍稍查看了一番庄子上的产出明细,冬日里正是农闲时候,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再加上庄子上也没有什么可观赏的风景,很快几人便乘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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