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龙不由惊诧起鱼桓的态度,可随后便流露出不屑表情,毕竟他手里拿着的可是枪。
“胆子还真是够大的,看来傍晚时候,还没让你长够记性!”博龙讥讽起来。
鱼桓狠声道:“博龙,你欺负我已经不少次了,现在我警告你,把东西还给我,而后赶紧滚开!”
鱼桓卯足了劲,鼓足了勇气,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右手将短刀紧握住,虽说还有些轻微的颤抖,像这样直面敌人,还是他生来首次。或许是此刻紧迫环境使然,又可能是受之前怪老头的影响。
“呸,蠢货,话可说反了吧?该交出东西滚蛋的,是你!”
博龙脸色冰冷下来,一如之前在船上强抢鱼桓猎物的神情态度。
鱼桓气急不已,正如博龙将枪对准自己一般,用刀尖指向了博龙的脑袋。
“他娘的,还真是不识好歹!反正现在这里又没别人,真杀了你,也与我无关!”
博龙是真正动怒了,眼珠瞥向四周,邪念从胆边生起。
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注意到,鱼桓背后,那总共被打中四枪的舱门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口子。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还掉在地上抽搐不已的毒蜂,竟然爬上舱门,顺着裂缝钻了进去!
原来,之前在鱼桓即将打中之际,毒蜂收起四肢,从舱门上坠落了下来,躲开了子弹致命的贯穿伤害!灼热的气浪虽将其双翅烧毁,它却并未因此而丧命!
“鱼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博龙用枪点着鱼桓的脑袋,又划过其脸庞,挑起了他的下巴。
鱼桓足足比博龙矮了一个头,体型上更是不能比,然而他还是强行镇定地缓缓道:“你确实敢,但是,你要不了我的命!”
“呦呵,嘴倒是够硬!”
博龙嘴角一抽,抵着鱼桓下颚的枪更用力了些。
“星蚀斑都没能将我熬死,你博龙算个屁!”
鱼桓在心底怒吼出这一句,毫不畏惧地挺直了胸膛。
鱼桓悍不畏死的态度终于让博龙眉头皱起,鱼桓眼里的意味可不像是在逞能。像是猜测到什么,博龙面色微微一变,立马扣动了扳机。
虽明白这枪里没有子弹,可鱼桓还是下意识眼睛一闭,刀也同时抵在了博龙的胸口。
轰隆一声巨响随后而来,博龙包括鱼桓都吓了一大跳,这爆炸声如此之近,却又并非近在眼前。
博龙率先反应过来,却是被鱼桓背后的景象惊住了,那里舱门大开,浓烟滚滚,火光闪动,一只手,突然抓在了门框之上!
鱼桓浑然不知这幕场景,还以为自己计算有误,脑袋开瓢,见自己并无事后大感疑惑,可随即反应过来,一紧张,刀尖刺入了博龙的肌肉,鲜血顿时将其衣服染红。
博龙吃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去,神色剧变,不敢妄动分毫,生怕惹到鱼桓,将刀尖深入,刺破自己的心脏。
“你……鱼桓你这是干什么,刚刚,刚刚可不是我开枪……”
博龙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先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语气都衰弱下来,他毕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鱼桓同样有些害怕,他从未杀过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不过博龙的畏惧,他感受得真真切切。
“咱俩可都是一块捕过鱼的人,何必生死相向,我之前虽莽撞欺负过你,可从未真想置你于死地,对不对?你若真的做了这么绝,可不太好……”
博龙干笑起来,慢慢收回枪,哐当扔在了地上,他这才明白鱼桓刚刚为何如此态度。
“东西我不要了,行不?把刀收回去,好不好?那条碧鳞棘刺豚,你真的没地方卖去,我帮你卖个好价钱,回来钱给你,如何?以后,我还带你去那地方打鱼,不收费,够意思了吧?”
博龙紧张兮兮地说道,好话连篇,劝其将刀放下。
虽已经不再在乎那条鱼,可博龙近乎卑微乞求的态度还是让鱼桓有所触动,心里动摇起来。
“那你赶紧离开,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鱼桓终究还是没敢下狠手,几番犹豫中将短刀缓缓抽走。
倘若博龙真就这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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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但这毕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恶从胆边生,更何况被向来看不起的鱼桓如此对待,博龙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别在腰后,之前捡来的半截残刃。
见博龙缓缓后退,鱼桓不由松了一口气,从之前到现在,可是把他紧张得要死。
“小娃娃,这样子可还不行呐,心地还是太善良。危险还没解除,怎么能松懈呢?”
忽而,外面的舱门处,怪老头的声音传来,他一来便看到两人对峙的一幕,看着鱼桓在博龙的一通说辞下选择了放人。
鱼桓看向怪老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可下一刻就看到博龙手持利刃扑向了自己。
怪老头再次出手,直接将手杖扔了过去,不快不慢,不偏不倚,就在利刃即将刺向鱼桓胸口时,手杖如箭矢一般刺穿了博龙手持凶器的右肩。
博龙应声倒地,哀嚎打滚。
鱼桓赶忙捡起手枪朝怪老头走去,仍有些心有余悸。
怪老头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刚从水里出来,也不知在驾驶舱里找些什么东西。
“行走江湖,心太善,受人骗,这可不行。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如何跟你爷爷交代?”
鱼桓紧张地点点头,连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怪老头一瞪眼,道:“你这家伙,老头儿我的东西还在那家伙身上呢,快去给我捡回来!”
他指了指博龙,指的自然是插在博龙肩膀上的手杖。
鱼桓咬牙走过去,看着博龙那因痛苦恐惧而扭曲在一起的面庞,突然间觉得有些大快人心,若非怪老头及时出手,倒在这里的可就是自己了。
如此想着,心中不由横生一股戾气。
可最终,他还是踩着博龙的脑袋,将手杖拔出,换给了怪老头。
怪老头点点头,敲了一下鱼桓的脑袋,道:“咱们走!”
而在那浓烟扩散的舱门处,因怪老头的出现而躲避起来的那个神秘家伙终于露出了面貌,是名女子不假,只是样貌颇有些凄惨,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着伤痕,身上的衣服也同样破破烂烂。可虽然如此,那一对眼瞳中熠熠闪烁的幽光无法被脏乱的外表掩盖。
她紧紧盯着鱼桓的背影,看到了他脖子上那一串紫色的珍珠项链,眼神中涌动着不一般的神采。
怪老头似有所感,扭头看了一眼,二人对视在一起,女子连忙又退了回去。
怪老头带着鱼桓穿过纷乱的人群来到星舰外,回到他们之前上来的地方。
远处的海面乃至岸边,密密麻麻的光点闪烁,刺耳的鸣笛和机械嗓音的警报声响起,城中的卫兵终于是姗姗来迟。
“糟了,是城里打的军队!”
鱼桓焦急道,手足无措地看向怪老头。
“不必惊慌,跟着我就好!”
怪老头安慰道,拎着鱼桓跳上船,四处张望,找寻合适的逃离路线。
随着卫兵的介入,星舰上已经乱做一团,而早已脱身出来的怪老头鱼桓两人则是几经周折最终回到了岸边的住处。
“我的天,终于回来了!”鱼桓一屁股坐在地上,总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老头儿我没骗你吧?收获真不小!”
怪老头同样坐在地上笑了起来。
“收获不小的,恐怕是你吧。”鱼桓撇撇嘴,“我除了这两样发挥不出实力的武器,两颗果子外,就没拿到过其他好东西!反而还费心费力遇到了麻烦事!”
鱼桓扭动了几下肩膀,直到这时痛苦才缓解了不少。
“等等等等,你这项链拿给我看看……”
怪老头注意到了鱼桓脖子上的紫色珍珠串,连忙叫了起来。
鱼桓犹豫了一下,递过去问道:“这是个什么宝贝?”
这珍珠项链共有五十颗珠子,每颗珍珠差不多只有小拇指盖儿大小,个个光滑圆润,玲珑剔透,紫光盘旋,煞是迷人。
“这珠子还真有些奇特,散发着不寻常的波动。老头儿我眼拙,这次还真是没看出来。”
怪老头仔细把玩一番,最终还是摇摇头还给鱼桓:“不过,是好东西不假!”
鱼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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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他对这些也不太懂,起身准备回到屋中,把东西好好整理一下。
听闻鱼桓推门的动静,鱼子忽而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冲着鱼桓喵喵直叫,显得有些躁动不安,连尾巴都下垂起来。鱼桓以为是外面的动静太大把鱼子吓到了,于是将之抱起,宠溺地用鼻子蹭了蹭,鱼子的瞳孔睁得很大很圆。
“爷爷,我回来了……”
鱼桓这才继续朝屋里走去,爷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当看到爷爷靠在床头,手里端着之前盛药的碗时,立马慌了神,抛下鱼子,赶忙走上前去。
当看到爷爷发黑的脸色,以及床被上乌黑的药渍,瞬间呆滞下来,无力地瘫坐在床边。
爷爷,已经没有了鼻息,浑身僵硬冰冷,孤独可怜地躺在哪里。
鱼桓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爷爷,你干嘛要这样……”
鱼桓想哭,却不知为何流不出眼泪。
“让我再多陪您一段时间不好么……”
鱼桓抱起腿,脑袋深深埋下。
“为什么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都不让鱼桓待在您身边……”
鱼桓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可他也清楚,爷爷这是不想让自己伤心,是想在留给自己最后的记忆中,爷爷他是安心,是幸福的。
鱼桓还是流下了眼泪,正如怪老头所说,爷爷也是清楚自己的大限将近,所以才做出了如此选择。
“鱼子,爷爷走了,就留下你和我了,你也舍不得爷爷的,对不对?”
而怪老头,见鱼桓久久没有出来,推门进到屋子一看,愣了一瞬,随后沉默下来,轻轻退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鱼桓这才抹干净眼泪,走到了外面。
怪老头站在外头,遥望大海,一言不发。
鱼桓扑通一声跪在了怪老头的身后。
怪老头转过身,脸色平静地看着鱼桓。
“还请老先生将鱼桓带在身后,鱼桓任劳任怨,绝不忤逆前辈的意念!”
说完,鱼桓便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紧贴在地面。
“我之前便答应过你爷爷,自然绝不会食言。起来吧,孩子……”
怪老头轻轻点了两下头,如此说道。
鱼桓这才站起身,眼眶微红。
“你跟着我,好歹也算了了你爷爷生前最后的愿望。”
怪老头拍着鱼桓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挽回什么。擦干眼泪,你爷爷他永远活在你的心里……”
鱼桓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准备收拾收拾跟我走吧,这里一段时间来都不会太平的,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有麻烦。把你的爷爷,好好安葬了吧……”
怪老头轻叹一声,触景伤怀,多少心里也有些感慨。
走进屋子,鱼桓将爷爷嘴角残余的药渍拭去,替其整理好衣衫,裹住床单抱到外面,小心翼翼地放入已经被清理了一遍的渔船里,怪老头所给的海螺,也被鱼桓收了起来。
看着船里爷爷安详的面孔,鱼桓泪流满面,这条小船陪着爷爷度过了大半生,与爷爷也是有了感情吧。
“宇宙无垠,星辰无尽,逝去的亡灵,终究会找到其合适的归宿……”
怪老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轻声地念道。
熊熊的火光燃烧而起,两间破旧的棚屋,以及载着爷爷的简陋小船,在此刻成为了鱼桓眼中不灭的光,烙印在鱼桓心中,化作其内心永不熄灭的灯火。
鱼桓跪倒在地,磕头长拜,以谢爷爷的再造之恩,叩谢爷爷的养育之情,祭奠爷爷的在天亡灵。
苍白的烟雾在夜幕下似是难以看清,像是爷爷灰白的发须在海风下飘摇,微笑凝视着鱼桓。
十二年前的一个傍晚,一名老渔夫在岸边发现了一个婴儿,收养为其取名为鱼桓。
十二年后,冰川历99997年的一个夜里,鱼桓安葬了养育他的爷爷。
一如十二年前黄昏的风,清冷萧瑟,今夜的风亦是如此,所不同的是,黄昏的风从黑夜里吹来,而此时的风,是从黎明而来。
这一年,鱼桓十二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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