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又一次感觉人生的艰难,他来顺义皇庄的这段时间,各项工作开展很难。在京营,杀了监军太监涂文辅,稍稍压制这些军人的嚣柳气焰,但是军中顽疾处处可见,到如今没找到插手的机会,唯有周遇吉等少数几个低品级军官拥护,诸如阎鸣泰、霍维华这样的大佬,表面上非常客气,实际上根本不配合。
在建造行宫的过程中,皇庄的管事太监回乡探亲,统领军卒的旗校跑去京城多日不回,你连个管事的人都找不到,更不用提他们能配合什么。更有人暗中使绊子,挑逗民夫闹事,到处举报建造过程中的种种恶行,搞得赵云好似榨取民脂民膏的恶棍。
还有招揽人才,赵云发出三十六份,回来三十五,没人敢来呗!
骆养性没有吃东西,话说完,起身告辞。
行到门口,转身冲楼上喊道:“殿下,吃过豆腐吗?”
然后,骆养性出门纵马而去。
赵云寻思,他问我吃豆腐的事,什么意思?
是食品上的豆腐,还是赚美女的便宜?
徐应元提醒道:“骆大人的意思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殿下可以徐图缓进,没必要招惹九千岁。”
赵云点点头,算是谢过骆养性的劝告。
至于为什么着急,大汉朝没几个人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有多糟,根本不是几年能平灭女真人的问题,而是国家是否能保住。
有探子送来密信,赵云拆开看了,每一件都触目惊心。
乾清宫消息,皇帝一度病情好转,魏忠贤想帮他临幸美人,甚至点起传说中无比霸道的迷魂香,但皇帝还是失败了,美人在下却无福消受。
而且,此事皇后牵扯进来,她得知消息后硬闯乾清宫,与魏忠贤大吵一场,彼此谁都不能奈何谁,继续保持微妙的关系。
此后,皇帝在美人身上再也没有欲望,也许是迷魂香伤到了身体,病情比前些日子更坏了。
还有个消息,京城有人偷偷招募水性好的男子,不知做什么用。
赵云瞅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映月湖,莫非他们要组团来湖中抓鱼?
用了这么久时间,花费大量金钱,信王府的情报体系算是建立起来,掌管此事的王德化外出未回,日常事务由赵云亲自安排。
在经济学上,信息是最重要的一环。尤其是到了互联网与大数据的时代,对信息的及时性、准确性要求更尚。
赵云按照最高标准设置,花费再多金钱也不在乎,必须拥有判断的详尽依据,他才可以确保决策尽可能正确。
身处顺义,同样对京城里的事了如指掌。
杀涂文辅有段日子,还没等到魏忠贤那边准确的回应。当你不出招的时候,我才需要判断你的动向。赵云在等待,等待魏忠贤做出动作。
以至于,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短短二十余天,翠微湖的北岛有了房舍,谈不上奢华,却足够赵云居住所需。
他喜欢大院子,从院门到房门足有百步之距.屋子盖好了十余间,正中是一间会客厅,有着高高的房梁,大大的窗户,暂时没什么陈设,但赵云仍然非常喜欢,喜欢它的宽敞明亮。
客厅门口是个等待区,再向里是他特制的长条大桌,据说用来会议。里面是休息区,摆放着被他称为沙发的东西,坐上去软绵绵的。
赵云手握一杯茗茶,神情略微失落。
旁边是北岛上唯一的女性,他明媒正娶的夫人田秀英。
田秀英问:“殿下何故忧愁?还在为魏忠贤的事担忧?”
可不是嘛!
京城里的消息源源不断传来,却始终不见魏忠贤表态。
杀涂文辅在赵云的计划之中,否则无法插手京营事务。接下来,魏忠贤应该有所反应,双方要做一定的沟通,然后才能继续其它的事情。
但魏忠贤偏偏不表态,让赵云在等待中忧虑。
赵云不能不关注,魏忠贤是他此刻最大的敌人,左右他的皇位继承。
门外有人求见,进来一位肌肉浄狩的猛男,他是京营里的参将孙应元,素来以勇猛著称。
赵云笑着打招呼,让他近前答话。
孙应元和平日不同,竟然有了几分扭捏。
真是铁汉柔情,孙应元也会作小儿女状?
这……孙应元并非害羞,他是有话难以启齿。
这些日子以来,信王与京营里几位将领相交甚好,其中职位最高的是孙应元。
对孙应元来说,赵云对他有知遇之恩,一旦他登基称帝,自己有望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员。
但今天,孙应元却不得不来,向赵云辞行!
赵云静静听着,在孙应元支支吾吾的言语里,听明白他的意思。
“你要走?调任勇卫营?”
孙应元平日里嗓门很大,说话干脆利索,今天却像个结巴一样,见赵云发问,他只是努力点了点头。赵云顷刻间懂了,魏忠贤不是不反击,而是在蓄力。
在此之前,赵云猜想他可能的种种行为。可能是重新向京营派一名监军太监,可能是借助霍维华、阎鸣泰向自己发难,也可能是大柳旗鼓的兴师问罪。
都没有,魏忠贤采取最阴险的一招,釜底抽薪!
你不是有了点根基,和军中几位中下层将领交好吗?我把他们调走,让你重新变成孤家寡人,看你还能有何作为?
想到这里,赵云说道:“孙将军调任勇卫营,这是件好事,本王恭贺将军升迁。”
“可是……”
赵云摆了摆手,“没什么可是,本王不问你原因。勇卫营在京城,负责皇宫守卫,他日你我还能见面,去吧!”
孙应元眼泪都快出来了,噗通一声跪下,郑重其事的行礼,然后转身而去。
赵云望着他离开的高大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田秀英问道:“殿下,为何不问清楚?”
“若是再问,孙应元该哭出声来!他既然肯来辞行,说明心中还挂念本王。他又不得不走,肯定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非走不可!”
时候不大,黄得功与周遇吉到了,他们官位比孙应元低,只是游击将军。
赵云知道他们的来意,主动问道:“两位都是来辞行的?”
两人相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
黄得功说道:“孙应元那廝果真向殿下辞行?”
“是的,难道两位不是?”
黄得功应道:“军中有人告我俩贪墨军饷,对外租赁军马,而且军卒私用。去他奶奶的,老子只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有罪也轮不到我们头上。”
“贪墨军饷本王知道,租赁军马和军卒私用是怎么回事?”
“军中缺晌,将领可以吃空饷,万人的编制实际只有五千,剩下的中饱私囊。军卒没有生钱的门路,有人典当自己的兵器、盔甲,还有人将自己的战马租给别人,借此获取报酬。至于军卒私用更为普遍,不止是勋臣将领,还有很多朝臣、富商,家中有建造之类的活计,或者到了麦收时节,通常让军卒去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