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救?拿什么救?就咱们这点人、这点装备?”张福生气呼呼地问。
是啊!刚刚他们才得出己方只能守不能攻得实力,现在有人来求他们进攻,这等于是要他们去送死。
“如果你们不救崔庄,叛军攻下崔庄后的下一个目标,就一定是你们清河。”崔成甫不甘心地说。
双方说的都有道理,而且也代表了两帮人的想法。
刁万荣的话代表了底层百姓的想法,他们其实希望看到崔氏承受一些惩罚。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崔氏这种大户不可能轻易遭受打击,只有这种天下大乱的时候才可以。
但是黎铣他们这些衙役们明显明白这个社会的构成,他们知道救崔庄意味着什么。
大伙儿争执不下,只好把目光都投向了赵云。
“救还是不救?”赵云也反复思量着。
“对方有多少兵马?由谁率领?”赵云问崔成甫。
“足足三千兵马,由信都太守乌承恩之子乌重胤亲自率领。”崔成甫说。
“乌重胤为什么不攻打清河,反而对准了你们崔庄呢?”赵云又问。
“还不是...”崔成甫停顿了片刻转而说:“可能是因为崔庄富有吧。”
崔成甫的这种解释附合现场大多数人的判断,但是唯独一个人不信,他就是赵云。
“崔先生,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赵云盯着崔成甫的眼睛问。
“额?”众人一听,齐刷刷地看向了崔成甫。
“我...”崔成甫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现在的赵云这么明锐,完全瞒不住。
“是因为那乌重胤看中了我崔氏大女,硬要强娶为妻。”崔成甫这才说明了争相。
“嘁!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刁家庄这帮子人更嘘嘘了。
“那你们就把大女嫁与他便是咯。”黎铣也无所谓地说。
就连黎铣那帮衙役都觉得崔成甫来搬救兵的理由有些牵强,大伙儿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崔氏大女去搏命。
“不行啊,我崔氏大女已经许人了。”崔成甫急忙说。
许谁了?”大伙儿一起八卦起来。
“许...许给范阳卢氏的嫡长子卢杞了。”崔成甫说。
“那更和咱们没关系了,你们可以让卢杞来救他娘子。”众人一起起哄。
“赵云,我崔成甫好歹也算教了你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崔成甫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云身上。
赵云本想回怼崔成甫的,但是他刚张开嘴,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崔芮伊肉嘟嘟的脸庞,一瞬间赵云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崔芮伊冒雪给他送信的场景了,怎么说这个崔芮伊也对他赵云有恩啊!“救。”赵云吐出了一个字。
“为啥?”众人不解。
“因为卢杞是我的同窗师弟。”赵云这样解释。
“哦?”众人虽然不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是它也说得过去。
“小郎君你可想好了,敌人三千,咱们可只有一千人。”刁万荣提醒说。
“所以要好好想想怎么打才打的臝。”赵云认真地看着崔成甫问:“崔庄再挺两天,应该没问题吧?”
崔成甫一脑门子的黑线。
崔庄的内宅现在非常的空旷,大部分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似乎整座宅院里都是空的一样。
崔芮伊静静地站在藏书阁的大门处,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喊叫声,一动不动。当每一次听到惨叫发出,她的心都狠狠地揪一下。
卢杞拿着一把并未出鞘的剑,紧张兮兮地站在门口的台阶外,一脸的胆怯。惨叫声传一次卢杞就后退一次,他的半只脚退上台阶,然后在确定惨叫还远之后,又把脚重新放回原处,如此反复。
翠翠胆小地躲在大门内,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每一声惨叫,她都会紧张地掐一下她家小姐的胳膊,也是反复如此。
“芮伊,我会保护你的。”
“芮伊,我爹可是东都留守,他一定会派人来救咱们的。”
“芮伊,今日这件事我卢杞定和乌重胤没完。”
卢杞不停地叫着崔芮伊的名字,似乎他现在这股劲儿全靠这个名字在支撑着。
“芮伊,等咱俩成亲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河北,我们躲到长安去,哪儿很安全。”卢杞转过脸,笑吟吟地对崔芮伊说。
“闭嘴。”崔芮伊终于忍不住吼了卢杞。
“谁同意嫁给你了?”崔芮伊脸色铁青地说。
“崔世伯和崔公都答应了...”卢杞强调说。
“他们答应了可是我没有,我有说过会嫁给你吗?”崔芮伊生气地问。
“可是自古婚姻都是由父母做主...”卢杞还不知趣地说。
“那你娶他们好了。”崔芮伊烦躁地说。
“可是我留在崔庄,就是为了你啊。”卢杞不甘心地献媚说。
“我有请你来吗?你留在崔庄是因为你书院放假,你不想跟其他学生一样宣传大唐的文教盛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崔芮伊怒说。
“我真的是为了你。”卢杞还要解释。
“滚。”崔芮伊忍不住,终于小宇宙爆发了,她实在是没心情这会儿和卢杞吵架。
崔芮伊骂完卢杞,大踏步朝前院走去,害得小翠想跟上去又有些不敢。
“小姐你去哪儿?”小翠迟疑了一下问。
“上城,杀人。”崔芮伊头也没回地说。
卢杞一听愣了好一会儿,一直看不到崔芮伊的身影了,他这才跺跺脚追了上去。小翠见小姐跑了,只好抄起一把扫帚追了出去。
崔庄的城墙并不高,因为这堵城原本也没想过用来抵挡兵祸的,它以前是在阻拦佃户闹事的时候有用。
这样的城墙对于战争中的进攻者来讲无疑是最喜欢的,他们只需要简单的攻城器械就能登上城墙和守城的人短兵相接。而守城的人守这样的城,是要吃足苦头的。
崔庄的人是没有铁甲的,这是朝廷制度所决定的,他们不是军队,拥有铁甲是杀头的罪。所以,守城的青壮只能举着木板抵挡着从梯子上不断爬上城头的敌人,试图把敌人撞下城去,又或者奋力和已经登上城墙的敌人廝杀。
崔祐甫亲自提着横刀已经在城头战斗了好一阵了,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浑身被汗水浸透,提刀的右手抖动得厉害,酸麻疲软,刀都有些握不住了。
一名长着一对老鼠眼的敌人劈头盖脸地朝崔祐甫砍过来一刀,力道既猛又快,快到划破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崔祐甫想举刀去挡,可是当他动手臂的时候只感到一种软绵绵的无力感,让他感到一阵子的惊慌。他只能面前把刀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本能地后退。
看到崔祐甫眼神中的惊恐,敌人眼神一惊喜。虽然第一刀砍空,但是紧接着第二刀很快又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