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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军阵是同样的军容,同样的队列,令秋田秀有些发懵,他感觉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浑身汗毛乍起!
幻觉,一定是幻觉!
“到西死赖一一!(冲啊)”秋田秀昂首发出一声凄厉长嚎,挥刀向前方长枪如林的军阵冲去。
“大人!”身边的家将吓坏了,想要阻拦,可是秋田秀双腿突然猛踢马腹,身下坐骑“唏律律”一声惨嘶,奋蹄加速冲了出去。
大人冲阵,身后骑兵只好如扑火的飞蛾,跟着秋田秀挥舞着马刀冲了出去。
四面被围,若不想下马投降,唯有冲出去!
五百多匹战马驮着各自面目狰狞的主人撞向枪阵,但是这些在暴雨中一路打滑奔跑的战马,在发动冲锋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速度。
它们看似气势汹汹,实际上,步履蹒跚,摇摇晃晃,更像是去寻死!
当战马有气无力地向枪林冲去时,投枪再次出现。
数千杆投枪落下,密密麻麻一大片,出羽国骑兵纷纷惨叫落地。枪阵前一下子少了近一半的人马。
由于秋田秀和亲信家将冲在阵前,速度较快,进入投枪投射的盲区,得以催动坐骑,继续向前方枪阵冲去。
然而,这批从投枪下逃脱的骑兵前锋,冲到枪阵前,还没有听到猛烈的撞击声和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就掀起了惨烈地马嘶人嚎声。
骑兵和战马再次在哀嚎中一同轰然倒下!
守候在此地的是任长风部第三军,他们在暴雨中保持着严谨的混合方阵阵势。
在他们的前方十米的泥水下,是一片面积广大的铁疾藜区域。
第一排步卒用肩膀顶着巨大的铁盾,铁盾彼此连接,形成一堵冰冷的盾墙,将少数漏网的骑兵死死地挡在盾墙之外。
第二排、第三排地士兵则将手中一丈多长的长枪,从铁盾预留的缺口,有节奏地向外突刺,用力将撞到自己枪头上的阻碍刺倒!
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幕府联军远不及小仓军装备精良,纪律严明。
幕府军大多是些从未上过战场地农民,即便是有些武技的武士,和骑术精湛的骑兵,也空有血气之勇,根本无法和知晓叠阵,掌握火力持续输出的小仓军可比。
暴雨倾注的力度开始减弱,战场的廝杀却再度残酷起来。
在长枪兵冷血而又有序地刺杀下,冲出铁蒺藜区域的出羽国骑兵不断地倒下,一个个摔倒在泥水里痛苦的哀嚎。
左右家将拼死荡开刺向秋田秀的长枪,为自己的守护大人扫开通往对面军阵的道路。
秋田秀催动战马冲向一面铁盾,挥刀向前劈砍,就在他坐下战马的马蹄将要踏在那面铁盾上的时候,就在他手中锋利的冷辉将要劈裂铁盾后一张惨白的脸的时候,座下的战马却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长串“唏律律”凄厉的嘶鸣。
从盾牌后探出数根长枪,刺入战马脖颈,鲜血飙射。
长枪被吃痛人立的战马扯起,几个手持长枪的小仓军被拖拽倒地,压翻了身前的数张铁盾。
战马遇袭人立,秋田秀大骇,想要丟掉太刀,抱住马的脖子,却不想胯下战马两只前蹄凌空踢腾两下后,就带着胸前的血光和几支剧烈摇摆的枪杆,悲嘶着侧翻倒地,在地面砸起一蓬巨大泥水。
秋田秀随着战马轰然摔倒在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战场的廝杀声仿佛成了画外音,但是呛入口鼻的冷水,还是惊醒了他。
他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头发,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被压在战马身下,动弹不得。身边已经没有的家将亲兵。
他高声呼喊。但是,战场上廝杀喊叫震天。没有人听见他的呼救。
前方连绵不绝地哀嚎声,终于让后续的骑兵感到了恐惧,当他们意识到前方不会有自己的胜利的道路,当他们意识到再往前冲,只能像无数同伴那样死去时,他们不再驱赶战马。
最开始只是几个人,然后很快就像瘟疫般蔓延开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带了头,骑兵们开始往后退却。
然后,这支秋田秀的嫡系人马也不去管前方的守护大人,他们拨转马头,逃跑。雨雾迷乱了双眼,却阻挡不了声音。
当身后不再有骑兵策马冲阵的蹄声,前面冲阵的骑兵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也拨转马头……冰凉的雨水从铁葱的檐上流淌下来,腌渍着秋田秀的双眼。
地上的他眯着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他的腿好像被压断了,稍微动弹就是钻心的痛。
就在他再次费力地呼救时,雨水中一个碗钵大的铁蹄凌空而下,狠狠踩在他的胸口。
秋田秀喉管里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嘶嗥,便胸骨破碎,口吐鲜血,仰面倒在泥水中。
在瞳孔逐渐放大之际,秋田秀微侧的脸,迷迷糊糊看到那匹踩踏自己的战马,正驮着之前被自己鞭打过的那个家将消失在后方的雨雾中……在天空阴云堆集的时候,佐佐木基俊就从海风中嗅到了暴风雨的气息。
他和石见国领军主将大内隆世讨论过,是否要退回下关唐户港避一避风雨,但是前去联系秋田秀的足轻迟迟没有回来,他们就必须留在这里,守护船只。
秋田秀离开一个时辰后,暴雨突至,海面的风浪也激烈起来。
海水在狂风中卷起滔天巨浪,露出了它反复无常、暴虐无比的本来面目。
渡海的船只早早被拖上了岸。可是,海情声势骇人,就是战事有变,也无法渡海回撤了。
另外,自己这伙人暴露在暴雨下,也不是办法。佐佐木基俊和大内隆世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找一个可以避雨歇脚的地方躲一躲再说。
于是,石见兵居前,出云军断后,一千人的军队在暴雨中行走了三、四里路,看到了一片树林。
当石见兵淋着雨水,踩踏着淤泥,身心疲惫,相互拥挤着,向着对面的树林匆忙赶去时,他们并不知道树林那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直到他们即将到达树林边缘时,才看到了一支阵列齐整的军队。
面对这支突然出现的部队,石见的士兵们目瞪口呆。
少数清醒的,立刻拿起刀枪,呐喊着“准备作战”,声音却被汹涌的暴雨冲散。而在此时,前方一声刺耳的竹哨声响起。
尖锐的声音刺破哗啦啦的雨水声,成为雷雨之外,唯一能传递出去的声响。
随着哨音,前排的石见兵发现树林外的军队动了起来,他们脚步整齐地向自己走来。
他们像是一堵移动的墙,毫不在意雨水浇透了衣服,毫不在意泥泞踢濺在衣裤上。
雨水从他们那些奇怪的有沿铁盔的边沿流淌下来,经由他们胸前整片而亮泽的板甲,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