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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些人平民在贵族眼中,是一些随时可以丟出去的替罪羊,根本不可能引起执权的反应,况且佐佐木泰清一再强调,不能提执权两个字。
看着那些健硕法师武者目中的坚定,平左卫门不得不召集家老们商量此事。
说是商量,其实就是挑选哪些人去当这个替死鬼而已。
天皇的命令,他们必须无条件执行,否则下场如何大家都知道。
对于让哪些人去顶雷,平左卫门有自己的想法。他正好借此机会,除去忠诚于老家主的那些家伙,将伊贺众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鉴于天皇的权威和平左卫门的淫威,家老们很快选出了四十余人。
这四十余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了突然拘捕,其中包括之前和前田光接触的老者伊势三郎。
然而,平左卫门这种移花接木的做法并没有得逞,因为他忘记了前田光。
当赵云看到五花大绑送来的四十余人时,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喊来了前田光。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伊势三郎等人,看到前田光,如同看到重生的希望,顿时沸腾起来。
他们纷纷冲着前田光磕头,高喊着“家老”、“恩师”和“师祖”。
他们声称自己没有参与刺杀事件,并纷纷声讨平左卫门铲除异己的行为。
有人甚至还当中说出了伊贺众中有哪些人参与刺杀。
前田光沉默看着跪满一地的伊贺众。
这些人他大多数都认识,不少还算是他的徒子徒孙辈。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枉死。
他向赵云请求,赦免这些被顶罪的伊贺众,看着前田光弯腰而立,赵云沉默了很长时间。
事实上,他此次出兵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即便平左卫门借刀杀人,送来的是替罪羊,对方恐怕也会屈服内部的压力,和北条时宗反目。
从此以后,东瀛的忍者,应该没有人再敢对平洋军下手。
天皇都被平洋军赶出了奈良,谁胆子肥了,还敢去捋平洋军的虎须?
万一那些周贼,再因这种事情,去找天皇的茬,自己岂不像伊贺众一样,乖乖地送上自家子弟的人头。
若是借此清除异己,倒还罢了。
问题是,不是每家忍者都有异己分子需要清除啊。
“我可以不杀这些人。”赵云看着前田光,幽幽说道:“但是,你和他们从此以后,必须效命于我。”
前田光闻言,没有反对,而似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似乎早有投效赵云的想法,所以,他没有迟疑,便带头伏地大拜。
伊势三郎见状,连忙带着被松绑了的四十余伊贺众,恭恭敬敬地伏地大拜。
“既然你们活命了,也是我的部下,那么把你们知道的刺杀平洋军将领的人员名单说出来。”
赵云挥手,津天美绪立刻让人准备笔墨,准备记录。“伊川小次郎!”
沉默片刻后,人群中有声音传了出来。有人领头叫喊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跟着高声喊道。
“七里赖美子。”
“浅井尚、伊能高福!”
“九鬼长秀!”
伊贺众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执行了刺杀任务,但是那段时间那些人不在伊贺谷,他们倒是清楚的。因为那些人离开不是一两天,而是大半个月。
前田光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些检举自己同门的伊贺众,神色复杂,最终长叹一声,佝偻着身子,闭目不语。
赵云手里拿着三十多人的名单,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吩咐津田美绪让人誊抄两份,一份自留,一份给殿外那群僧兵,让他们按照名单重新去伊贺谷拿人。
赵云处理了伊贺众的这天晚上,金州富悦客栈的黄老板,也就是王汝斌,正在自家的客栈里,宴请金州知州李达山的父亲李有闻。
最初的接触时,二人彼此的审视目光还是挺多的。
后来熟络了,有了共同的生存背景,有了对故国的共同怀念,有了对汉家文化习俗的共同坚守,二人的关系便逐渐走近,交往之间,也没了什么提防和试探的意新来乍到,王如斌会打听有关金州的天气、人口和物产,对于一个经营客栈的生意人而言,这些话题再自然不过。
且王汝斌问话很讲分寸,点到为止。
而对于已经在金州住了数十年的老者而言,本地的方方面面稔熟于胸,李老先生谈起来是如数家珍。
二人都颇有口才,浅酌细语之中,从经史子集到市井唱词,总有聊不尽的话题。
这天晚上,王汝斌又请李老先生来自己的富悦客栈喝酒。
客栈外有条河。通过窗户,可以看到一艘小船停在河边。
夜幕低垂,黑漆漆的河面上,闪烁着渔船的灯光。
有女子在一艘渔船上,哼起了词牌小调,夜风送来歌声。
歌声带着淡淡哀怨,传扬过来,在哗哗河水拍击声中,显得越发哀婉,似是有满腹心事想要诉说。
一开始,歌声低缓,没有引起李有闻注意,等到他将目光落在那小船之时,似是触动了某种痛楚,忽然沉默下来。
“小时候在济南府的大明湖上,也听到这般的词,没想到时隔数十年又听到乡音。”李有闻听了良久,目中聚集了一层水雾。
“当时家父和好友上过画舫,大家一起吟词作诗,席间就是这样的词牌曲……”
王汝斌见李有闻伤感,招来小二,让小二请船娘。
李有闻眨眨眼睛,隐去目中泪水,转头看着窗外,看到小二走到河边,和船上人说了几句后,有一个身材苗条的身影,上了岸,跟着小二向酒楼走来。
王汝斌见李有闻目中露出诧异之色,笑着解释道:“那个船娘从蒙军的麻袋里卖的,我将她买下,本是指望她打鱼帮厨,也不知道她会唱曲。”
用麻袋装女子出卖,是蒙古人贩卖劫掠来的女人的手段。
蒙古人见不得卖主挑三拣四,便将把女子,不论老幼俊丑,统统用麻袋装起来,卖主交钱,直接扛走,连隔着麻袋摸都不可以。
这里面就出现了,买女用来传宗接代的男子,却买到六十岁老婆子的笑话。
船娘上了二楼,来到王汝斌面前。
船娘三十岁出头,身体痩弱,感觉一阵风就会把她吹倒。
她头发梳理地倒还整齐,像晨光下的青草泛着光泽。
王汝斌告诉李有闻,女子叫珍娘,是济南人,说罢,便让珍娘拣几首会唱的词牌唱一唱。
李有闻心中欢喜,能够在这荒僻之地,听到乡音词曲,实属难得。今日来应黄掌柜饭局,真是来对了。
珍娘捋了捋垂到脸颊的头发,清了清嗓子,唱了几曲词牌小调。
声音空灵婉转,从她的口中唱出的词句,宛如有了灵魂。
“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倚杖立云沙,回首看山家。野鹿眠山草,山猿戏野花。云霞,我爱山无价,看时行踏,云山也爱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