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臣没死,必然会调查这件事。杨相受圣人庇护自是不怕,但是我崔氏却不能直接和柳氏撕破脸皮。我们得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了。”崔圆说。
“刺杀发生在清河,咱们又才和柳清臣结怨,他不可能不怀疑我们。”崔佑甫说。
“那就主动去交好柳清臣,打消他的猜疑。”崔圆说。
“只怕茵茵那边…”崔佑甫提醒。
“茵茵把我们说出去了?”崔圆急忙问。
“那到没有,我已经问过学堂里的留守了,茵茵只是告知赵云有人刺杀,并未说出真相。”崔佑甫说。
“还好,还好。”崔圆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说:“我去找茵茵谈谈。”
崔芮伊怔怔地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已经半天没动弹了,连呼吸都均匀的可怕。
这一天已经是大年初二了,崔芮伊这两天一直在想她为何要帮赵云,想来想去她也没想明白。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动了春心了。
“是这样吗?”崔芮伊又反问了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崔芮伊在心里否定地说:“我是不忍柳大先生遭遇不测才去见赵云的。”
“那你为什么要邀请赵云参加诗会呢?”崔芮伊心中的另一个声音问。
“小姐,你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崔翠心疼地看着崔芮伊说。
崔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自从大年初一小姐骗过了看管她们的老妈子,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之后,回来就变成了一只呆鹅了。
说她有心事吧,她又一脸坦然;说她没心事吧,她又怔怔不言。难道小姐在外面中了邪了?听人说,那个赵疯子前几年就是这样的状态。小姐莫不是被那个赵云给传染了?
崔翠催了崔芮伊好几遍,崔芮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所以崔翠只能独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想着心事。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崔翠赶紧走向了门口。
“老爷…”崔翠看到了崔圆,吓得连忙又要跪。
“你先出去。”崔圆这一次没有惩罚崔翠,相反语气倒是平和的很。“喏!”崔翠急忙夺门而逃。
不过,崔圆平和的语调没有换来崔翠的好感,倒是换来了崔芮伊疑惑的目光。崔芮伊听出了崔圆话音里的不同,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不解地看向了崔圆。
“茵茵啊,这个年过的开心嘛?”崔圆挤出了一张笑脸,隔着门框看向了孙女。
崔芮伊没有搭理祖父,而是把脸背了过去。她对崔圆的了解可比崔翠深刻多了,作为崔氏的家主,崔圆一向眼高于顶,他能和柳悦色地和一个人说话,必定心中有鬼。
‘嘭’的一下,崔芮伊把一把木梳子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后站起身,直接背向崔圆。虽然崔芮伊没有回答祖父的话,但是她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声:过的不好。
崔圆的脸颊抽动了一下,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梳。
“咳咳…”崔圆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认识赵云,你想结交他。”
“…”崔芮伊听崔圆这么一说,立刻转身,冷冰冰地看着对方。
崔圆的眼神中没有慈爱,只有诡笑。这一刻他仿佛像如来佛袓看孙悟空一样,看着‘小猴子’翻五指山的表演。
“可是赵云和崔氏已经结仇,仇恨一旦产生,双方就很难信任。仇人就是仇人,就算你对他说出了真相,他以后会相信你吗?不,你们之间的隔阂是永远也消除不了。”崔圆狠狠地说。
崔芮伊听到这,心中为止一颤。崔圆说出了崔芮伊心中最不愿接受的现实。然后,她的眼眶瞬间红润。
崔芮伊年龄不大,但是人却不傻。
崔圆的这番话可不是说教,而是红果果地现实。赵云和崔氏之间的矛盾依然产生,“你要是想让赵云更恨崔氏,那你就把真相告诉他去。否则,我相信你会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你通风报信的理由的。”崔圆说。
崔圆说完这句话,轻松地背起了手,准备走出大门。
“祖父…”崔芮伊看着崔圆要走,连忙叫住了对方。
“你有事?”崔圆心中一喜,连忙收住了脚问。
“你不阻拦我见赵云吗?”崔芮伊问。
“我何曾反对过?”崔圆笑嘻嘻地反问。
在崔圆的眼中,崔芮伊这种年纪的娃娃太嫩太嫩了,他就像控制皮球一样能轻易地控制崔芮伊的想法。
既然刺杀的消息是崔芮伊向赵云透露的,那么赵云肯定会再来找崔芮伊询问真相的。真相对崔芮伊和赵云的交往不利,必须得让崔芮伊说谎。
至于柳真卿能相信几分,崔圆并不关心。崔圆相信,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柳真卿也不会轻易拿崔氏怎么样。雪停了,太阳暖洋洋。
屋檐的瓦愣下挂满了一排亮晶晶的冰柱,融化的雪水顺着冰柱滴答滴答地流淌。月香焦虑地站在屋檐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从屋内传出的声音。
“哎哟喂,太疼啦!”屋里猛地响起了张巡夸张的惨叫。
月香听到张巡的惨叫,心里一惊,不管不顾地扭头就冲进了屋里。
“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伤到了?”月香几步就来到了张巡的床边,关切地问。
屋内有三张床并排着,最里面躺着的是柳真卿、中间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是南齐云、最外面一张床是张巡的。
月香闯进来的时候,赵云左手拿着一个小瓷罐,右手用一双筷子夹着一团麻布揉成的碎步块,正朝张巡的伤口上吐沫着液体。
同样的瓶子还有三瓶,张巡、柳真卿和南齐云的床头各放了一瓶。
赵云见月香进来,故意又滴了几滴液体到张巡的屁股上,疼得张巡浑身一颤,不停地抽搐。
“你能不能轻一点啊,这玩意太tm疼了。”张巡咧着嘴叫唤。
“赵家小郎,轻点轻点…”月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赵云。
“堂堂一个县令,居然怕疼?”柳真卿鄙夷地说。
“说得好听,等会你别叫。”张巡说:“我一介文官又没受过伤,哪儿知道疗伤这么疼的。”
“传说华佗替关羽刮骨疗毒,关羽一声未吭,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柳真卿说。
“那….我就替老师治疗了?”赵云见柳真卿意志坚定,便举着瓷瓶说。
“来吧!”柳真卿把自己的肩膀露了出来,爽快地说。
赵云手里拿得自然是酒精了,更准确地说他拿得是高度白酒。这个时代又没有碘酒又没有消炎药,外伤消炎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换药的时候吐沫酒精了。
但是纯酒精抹在伤口上是真疼,尤其是类似于箭伤这种伤口很深的地方。当赵云用沾满了酒精的碎布,用筷子捅进柳真卿的伤口里的时候,柳真卿的整张脸都拧成了一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