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伸手揭开黑色的长袍,在他的背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疤,这是他七岁那年,睡熟以后,落入火塘烧伤的。他闻到了身上烧得滋滋响,痛醒过来,跑了出去,钻进水缸里。
此刻,他还听到阿妈的房里,传来她和男人的欢愉声。就是那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恨,他要离开这个家,他要把石瓦村的汉子都带走,不准他们爬窗户。
黑熊的哭诉,让赵云心软了,他默默地走到黑熊的身边,想帮他解开铁夹。
可是这铁夹的设计,实在狠毒,紧紧地夹在肉里,除非砍掉双脚,不然就没办法拿下来。
黑熊抬起头,凄惨地看着雨依:“姑娘,把你的宝剑借来用用。”
不得不说黑熊的眼光独到,雨依的宝剑削铁如泥,冒着寒光。
雨依吓得往后退:“铁夹嵌在肉里,我可不敢给你砍开。”
“你只要把宝剑给我,我就有办法解开铁夹。”
黑熊的眼里,带着一丝悲涼,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雨依把宝剑递给黑熊:“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要了你的狗命。”
黑熊凄惨地笑了笑:“就我这样,还能耍什么花招?你们退远点,捂上眼睛。”
赵云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傻傻地看着黑熊,他的脸上早已经没了凶残和狡诈,只是被更多的忧伤包围。
举起长剑,黑熊仰天长笑:“我曾经很恨阿妈,舅舅,兄弟姐妹。可我出来以后,我无时不刻都在想念他们。这也是我喜欢回石瓦村去抢羊的原因,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总想走进火塘,和他们一起欢笑。
如果我死了,请把我抬回石瓦村,我要葬在阿姆的身边。没了亲人,就算我拥有天下,我也不会快乐!”
曲南烟惊叫:“天啊!你竟然要自杀?”
长剑飞落,不是砍下脖子,不是刺向心脏,而是砍断了双脚。
吓得雨依叫了起来:“你怎么污了我的宝剑?”
鲜血冒了出来,黑熊倒在地下,他别无选择,要么死去,要么就失去双脚。
他舍不得死,在梦里,他还梦到了阿妈温暖的被窝。姐姐递给他糖果,哥哥背着他去放羊,弟弟和他玩耍,舅舅把他放在肩膀上飞翔……
“快点给他止血。”
看来每个人走向黑暗,都有他的原因。当他的心里装有仇恨,没有被消除的时候,就会走下罪恶。
赵云扯下衣服,包住黑熊的双脚,鲜血还在往外冒。雨依跟着雨珊久了,认得止血草,给他敷上。kΑnshu伍.ξà
其余的汉子也受到触动,他们本性不坏,因为各种不满,就被黑熊诱骗出来,背叛了家人,走向了极端。
黑熊的这番话,其实是对他们说的,他们也常常想起亲人,想起在石瓦村的日子。他们每次抢羊,就想看到亲人的身影。
哪怕被他们打,被他们骂,他们也还要回来偷羊。因为家在这里,亲人在这里。那些以前所恨的人,都忘记了他们的恶,只记得他们的好。
但是回家的路,已经被石瓦村的族规所限制。就算他们知错悔改,也永远回不去,变成了在外漂泊的游子,再也推不开回家的门。
大家自发的做了担架,把黑熊放在上面。他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亲人。
但他们知道这是黑熊的心愿,也是他们的心愿,都抬着黑熊,加快了步伐,走出林区。
草原上,飞来几十匹骏马,带头的是柳北和央金,在他们身后,都是石瓦村最勇敢的姑娘。在这些姑娘中,很多人的哥哥或者弟弟,都在黑熊部落里。
他们即希望赵云能铲除黑熊部落,永绝后患,不遭侵犯。但她们同时也担心亲人的安全,毕竟血浓于水,那些割舍不掉的亲情,让她们很纠结。
昨晚,很多人家没睡,都张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对于石瓦村的好消息,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坏消息。
现在看到黑熊部落的人垂头丧气,很多在寻找,看到那些受伤的亲人,都默不作声,但是眼泪,却流满了她们的脸。
最为伤心的,莫过于穆拉,她看到黑熊躺在担架上,面如土色,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去。她的身体在颤抖,不知道是该站着,还是过去?
睁开眼睛,黑熊看到了穆拉,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姐姐,我想回家,我想见阿妈穆拉捂住嘴,哭得稀里哗啦:“从你离开家的时候,你就回不去了。”
闭上眼睛,黑熊发出一阵长叹,再也没有动静。
穆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了过去:“黑熊,黑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阿妈天天想你,都哭瞎了眼睛。”
所有的人都动容,在悄悄地抹眼泪。
“央金姑娘,我恳请你,把黑熊带回石瓦村疗伤。
赵云的话,让央金惊讶:“为什么?”
“他只是一个走错路的孩子,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想回家。”
“可我们的族规,背叛了石瓦村的人,都不能回去。”
“族规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你还想到血肉继续残杀吗?”
这样大的事情,央金做不了主,必须等阿妈回来决定。
黑熊部落的汉子都跪了回去:“央金,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背叛部落,我们常常想起亲人,最大的心愿也是回家。”
很多姑娘跪了下去:“央金,请让他们回家吧!他们只是一时犯错,请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央金为难地看着赵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央金,其实你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杀了你们,他们都轻而易举。但他们每次只是抢羊,最多打伤人,但是没有杀戮。
这说明,他们的心里,还是把你们当亲人,下不了狠手。只要他们良心未泯,你就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成为保护石瓦部落的精英,以后就不怕外敌。
不然你也下不了手杀他们,把他们流放在草原,还会变成你们的敌人,抢夺你们的牛羊。你权衡一下,就知道怎么做了。”
穆拉点头:“央金,如果你拯救了他们,我们会永远感恩你的。”
看着大家期盼的目光,央金做出了重大决定:“快点把他们带回去疗伤。”
姑娘们冲向了受伤的亲人,把他们拉上马背。
穆拉抱着黑熊,怎么也跳不上去,心慌意乱,摔倒在地。
都说医者仁心,雨珊心软,走了过去,检查了黑熊的伤口:“他失血过多,暂时不能剧烈运动,我来给他疗伤。”wΑp.kānshu伍.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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