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一群人陆陆续续爬过围栏，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栋又一栋的楼房。
林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既是防备可能存在的敌人，也能检查一下这些围栏的安全性。
毕竟黑漆漆的，要是有条缝，谁一不小心踩中估计就要掉下去了。
马克则是护着后面，一边往外探，注意外面的情况。
意外的是，这一路上还挺安稳。
偶尔有不知来历的军车快速驶过，林祥也能早早发现，带着大家躲在走廊里瞒过去。
当然，主要是因为这一路本来就是林祥他们突围过来的。
回去路上的敌人要么被他们打跑，要么沟通联络后主动避开了这一路线。
这些希伯来军人沟通效率还是很高的。
而且看上去军事素养不错，突入迦沙被埋伏了，不仅坚持了好几个小时，还能一直保持秩序和理智。
要是换个别的国家，估计就要打成黑鹰坠落这种副本了。
不过对于林祥来说，好处就是，他们一般会采取最高效率的方案。
只要避开诸如刚刚那样的交通和观察要点，就能同样避开很多麻烦。
直到最后，即便到了楼下大街也是一路安稳，队伍的士气振奋了不少。
他们都折腾了一整夜，刚睡着又被撵着跑，直到现在天都快亮了，很多身体瘦弱的都有些坚持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林祥会选择安全隐蔽的路线。
大家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包括他自己，来回跑，一直集中注意力，现在又突然松懈下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看着天色都变蓝，即将日出，也意味着他们是彻底安全了。
奥萨马终于忍不住，小跑着来到林祥身边。
“林先生，我知道你可能会怀疑我，怀疑今晚那些人行动的动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这解释起来可能很复杂……”
“他们不听你的指挥？”
“呃……”
奥萨马的脸顿时一僵。
“你都知道了？”
“从你那一脸牢骚的表情上看出来的。”
“……”
奥萨马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林祥抿了抿嘴。
这当然是结合今晚的情况猜测的，而奥萨马憋屈又无奈的表情让他肯定了这一点。
不然，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解释，何必要这样支支吾吾，惹人怀疑？
被这么一戳穿，奥萨马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你猜的没错，今晚的行动，是莫哈达爷爷指挥铪马斯的战士……然后带着我们的人，一起执行的。”
“你们是哪个你？”
“……半个我……至少我后来可以知道具体情况！”奥萨马倔强地强调道。
林祥笑了笑，“那他们和你究竟是属于什么关系？”
“他们是朋友，是同伴。”
“唯独不是你可以指挥的战士？”
“嗯。”
“那我明白了。”
林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其实问题很简单，就是奥萨马的权威不够。
平时还好，甚至一般的行动，那些人也未必会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就是一旦遇到权威比他还强的莫哈达，他的话就不好使了。
从这方面来看，只要莫哈达不夺权，奥萨马就还能当个领头的。
这让林祥安心了不少。
这奥萨马要是辛辛苦苦，忙前忙后，结果是帮莫哈达和铪马斯建立一股势力，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还好没到这种程度。
奥萨马看着林祥的表情，琢磨来琢磨去，也没办法看出点什么。
“这都是怎么从人的表情上看出事情来的？还是说这是东方古老的秘术？”他疑惑地嘟囔着。
“怎么了？”
“呃……我就是有一件事比较好奇。”
“问吧。”
“就是……”
奥萨马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还回头看了一眼大家，“你为什么要坚持带走那些走不动路的老人？”
他这个问题很心虚，一问完，看见林祥瞥了自己一眼，立马就站直了身体。
“抱歉……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保护他们，但……”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
林祥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
“你是想，现在条件都这么艰苦了，为什么不把仅有的资源和安全留给最有需要的人，以争取最大的效益。”
“嗯！”
这是莫哈达，乃至整个迦沙一直在教奥萨马的道理。
他们已经没有太多资源可以浪费了，必须精打细算，才能保证存续。
林祥的做法却明显违背了这个准则。
没出事还好，要是遇到麻烦，说不定因为这些老人而拖累好几个壮年劳动力，那不就亏大了吗？
说得再残酷一点，这些老人就算不幸遇难了，对他们的损失也没有这种风险大。
可奥萨马思前想后，总觉得林祥一向精明，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精明，做事都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很精明？”
奥萨马有些不好意思，“那倒没有你这么聪明……”
“那我教你一个变得更精明的做法。”
“真的？”
“不要放弃他们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残疾与否。”
奥萨马脸上的喜悦顿时凝滞，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见状，林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难道你就没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这么精明，希伯来人却依然占领了巴乐斯坦大片土地，甚至让大部分巴乐斯坦人为他们工作？”
这个问题就有些尖锐了，奥萨马艰难地开口：“因为他们……”
“因为比利益，比来比去，你们给出的利益比得上希伯来人吗？”
林祥的语气冰冷且直接。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收买人心，亦或者真诚地想要保护人民。
可每当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他们又往往会选择保存实力，抛弃人民。
长期以往，短期内，或许会有人因为利益短暂凝聚在他们身边。
但你不保护我，我自然没法信任你，这种关系太脆弱，根本经不起磨难，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
“可是……”奥萨马急得直喘气，“以往不是没有组织这么做，可他们的付出和收获并不匹配，早就败亡了！”
“当你想拥有某些权利的时候，就要承担起这份权利的责任，人民不是傻子，他们只会拥护真正愿意保护他们的人。”
林祥抬起眼眸，双眼亮得锐利。
“最后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