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担责

这恼人而又不平凡的一夜终于是过去了…朝阳在全城人民的黑眼圈下缓缓升起,虽然冬日的朝阳没有给人带来一丝的暖意,但好在终究是有了些光亮。

虽然是新的一天开始,但这并不代表着昨夜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恰恰相反,昨晚的黑夜给所有事情刚起了个头,所有人都明白,今天这个白天将会无比的漫长,就如同后世一位大人物所说的那样;

‘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但…这可能是开始的结束。’

城里的百姓此刻全都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许多人连早饭都没有心情吃。从凌晨时分起,许多人家里的妇女便开始陆陆续续的站在县衙门口等着,期望官府里的人能给她们一个交代,他们想知道自己家的男人或儿子到底去了哪里?他们现在在干什么,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哪怕此刻出来的只是一名小吏,大伙也要围上去仔细问个清楚…

其实县衙里的人看着眼前的百姓也感到很无奈。他们心里很清楚,这帮人等也是白等,因为县令此刻根本就不在府里,从昨晚开始,县令就一直呆在城西没回来。当然他们也知道,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铜铃声响起,几名上清宫的道士不知从何时起悄然来到了人群后方。只见他们一边手中摇着铃,一边大声的在人群里喊道:“诸位乡亲都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快回去吧!”

‘叮铃~叮铃~’

“……”

‘叮铃铃…’

“……”

此刻铜铃声似乎有着独特的魅力一般,随着铃声有节奏的响起,刮噪的人群竟逐渐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道士,甚至是那些看守在门口的衙役们也不例外。

‘道士们终于来了…’

衙役们在心中长松了口气的同时,无不对道士们报以感激的目光。毕竟他们只是一些最底层的捕快而已。绝大多数人这辈子也与政治挨不上边,此刻道士们既然愿意出手相帮,那他们当然乐意坐享其成。

相比于官场上的那些营营苟苟,坊间的百姓们还是显得很淳朴的。道士们没费多少功夫便将众人安抚下来,随后没多久县衙门口便重新回归了清冷…

“师兄,这都一宿了…咱们师傅现在还在戎之峰那儿吗?”眼看着人群散去,两名道士在看到自己的任务完成后便站在县衙门口,直接开始聊起了其他事。

“应该是还没出来…”

两人中年纪稍长一些的道士缓缓将铃铛重新收回自己的袖中,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唉…事情闹大了,现在仅凭咱们的力量很难安抚住城外的那些灾民…”,说着,他便冷笑一声,随即不屑的说道:“哼,不过也是时候让这些当官的做点人事了!”

“就是,也不能总让咱们吃亏啊!”

一旁的道士此刻也是满脸的不屑。但他脸上的不满没维持多久又再次变成了苦闷,接着又说道:“昨晚师傅临去府衙前,特意吩咐过咱们要把吴醒言找来,师兄你看现在天都亮了…可他人…唉…”

年长道士闻言也同样是一脸的苦闷。毕竟昨晚上他们找了一宿,连先中己的府上他们也去过不止一次。可那名少年竟如同失踪了一般,连同他从道观里拐走的辛建两个人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在哪…

“唉…”

“唉…”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似乎都对自己无法交差而感到十分的苦恼…

“你们俩在这干嘛!?”

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背后响起,将面前的两名道士全都吓了一跳。两人在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惊骇的同时,赶忙转过身去看向声音的主人…

“你们俩很闲是不是!?跑到这县衙门口嘀咕什么呢!?”

醇近长用他那一双红肿的眼睛严厉的盯着两人。随即厉声问道:“吴醒言他人呢?你们找到了没有!?”

“!!!”

“师傅,你的脸怎么…”

两名道士在看到来人后全都吓了一跳,全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醇近长的脸。

此刻比起眼睛上的红肿,醇近长一侧的脸上竟更红一些,而且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些许的指印…

醇近长:“……”

戎之峰昨晚到底还是动手了。即便明知道对方是道士,也知道对方在本地的权力很可能并不比自己小。但他依旧没能控制住自己。

毕竟道士们这次做的太过了,竟然公然背着他这位太守私自调动府库里的粮食来接济灾民。须知官粮的重要性远比库银重要百倍。尤其是在这大灾之年,万一上头查下来,他戎之峰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话虽然如此,但道士这边显然另有想法。在醇近长看来,此时灾民的情况已然成了燎原之势,无论是粮草还是城池现在只能保一样。若此刻还在那儿踌躇不定,万一将来城池失守,那么府库里的粮草自然也保不住。两家显然都有各自的想法,所以才在昨天夜里有了以下这段对话…

“那你调粮之前就不能事先告知我一声吗!?跟我打声招呼就这么难吗!?”戎之峰大吼着抓着对方的衣领,神情更是几近癫狂。

“我怎么跟你说!?”

醇近长在挨打之后此刻也来了脾气,他猛地将对方的手挣开,同时嘴上也大声吼道:“我问你,你没有上面的批文你敢私自开仓放粮吗!?”

“我…”戎之峰被问的一时语塞,脸登时涨的通红。

醇近长看他这副模样,便冷笑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随即不屑的说道:“放粮的胆子你没有,守住城池的把握你也没有…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因为看透了你的为人所以才事先不跟你商量,你要是提前知道了那什么事都办不成!大伙只能等死!”

醇近长说着便把手伸到怀中,随即掏出了一沓公文猛的甩在了一旁的桌上。只见他愤恨的说道:“反正事我做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各县各仓的粮食调度数额还有批文,最上面的是我的自白书,这一切都是我胁迫着粮官们做的,等把难民的事解决完了,你可以随便告我,我绝不逃跑!”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郡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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