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姚安易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笑着说道:“您的苦心也不难理解,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六爷也好,咱们的少爷也罢,都不可能成为和您一模一样的人。”
陆茂林笑着看他:“那等我死了可怎么办啊?”
“您的成就是无人能超越的,您只需要他们保持现状就好,不是吗?”
陆茂林满意点头:“是啊,保持现状,很难吗?”
“不难。”
老人满意地在他肩上拍了拍:“好,既然不难,我以后就把彦瑾交给你了!”
姚安易垂首而笑:“自当尽心竭力。”
陆茂林又问外面的人:“我那孙子还是不吃不喝?”
“是的!”
姚安易有些不安:“老板,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少爷的身体吃不消。”
“才三天而已,饿不死他,他也就只能拿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了!”
姚安易没再说什么,跟在陆茂林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他和陆新舟的感觉一样,陆茂林太狠了,对谁都狠,包括对他自己。
从陆茂林房里出来后,姚安易本想去看一眼陆彦瑾,但却见他大步出了房间。
三天水米未进,他在用自己仅有的意志和陆茂林对抗。
可是,他除了折磨自己的身体,在绝对的强权面前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他英俊的面容略显苍白,嘴唇起皮,眼眸沉冷,虽然脚步依旧坚定,但不难看出因为饥饿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少爷,”姚安易叫了他一声,被他直接忽略。
陆彦瑾推开外公的房门。
陆茂林看着他的样子,收紧眉头。
“想通了吗?”
“让我去见她,”他哑声道:“我可以离开陆家,让我去见她!我答应过她,不会离开她,让我去见她!”
陆茂林深深看着自己的外孙,他的眼神像匹饿了三天的孤狼,为了一个目标在孤注一掷。
他很欣赏这样的眼神和精神,所以,在和许云禾的拉锯中,他更不可能放手。
“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当你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作为交换。”
“我不拿许云禾做交换!”陆彦瑾压下内心剧烈起伏的怒气,防止消耗更多体力:“没有陆家,我一样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他说着便向楼下走去。
陆茂林腾的站了起来,他大声说道:“你今天要是离开这里,就不是我陆茂林的孙子!也不再是陆家继承人!”
他不在乎,此时在陆彦瑾心里,对许云禾的思念全变成了不安。
就算失去一切他也可以再做谋划,但失去许云禾不行。
失去她,那他重生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抱着一具尸体的滋味太苦了,他不想再尝一次!
姚安易见他走得决绝,连忙让人拦住陆彦瑾,笑话,如果今天真让他走了,这里最后悔的将会是陆茂林。
而作为陆茂林的人,他如果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也不用在陆家混了!
众人从楼梯就开始阻拦,任凭陆彦瑾用血肉之躯拼出一条路他们也不敢还手。
等到了楼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压压的保镖几乎站满了俊友曲社的小院。
男人看着这一幕,拳头都在发抖!
他发出一声嘶吼冲入雨中和这些人推搡在一起,可任凭他脸上青筋暴突,拳拳到肉,还是无法将防线破坏分毫!
“少爷回去吧!”
“别打了!”
姚安易在他身后喊道:“你今天出不去的!院里有人,院外还有人,你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陆彦瑾不信,他不信!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他,他知道,许云禾在等他,好像他晚来一分,晚来一秒她就再也不会等了一样。
“少爷!你冷静一点!”
陆彦瑾气喘吁吁的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又一个勾拳打在保镖的脸上!但这些人墙就是岿然不动!
狂风暴雨由上到下冲刷而下,像千钧之锤捶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睁不开眼,抬不起手,甚至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眼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姚安易冲进雨中,抓住他的手臂。
陆彦瑾比他要高出很多,架着这样一个男人对他来说实在有点吃力。
“少爷,这种时候惹怒您的外公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想想过去,想想以后!”
“滚!”陆彦瑾一把将他甩开,踉跄着跪在雨中。
姚安易摘下眼镜,这一瞬间的功夫他也湿透了。
看到这样的陆彦瑾,他第一次开始怀疑陆茂林的眼光。
为一个女人可以舍弃权柄、富贵,甚至还有生命的人,真适合当继承人吗?
大雨将他们浇透,衣服紧贴在身上,陆彦瑾挣扎起身再次冲进人墙。
可没等他挥出拳头,一股腥咸的味道由喉头喷涌而出,猝不及防的,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少爷!”姚安易扑上去扶着他,脸色大变:“少爷,回去吧!”
陆彦瑾的身体摇摇欲坠,本就被雨幕遮挡的眼帘一片模糊,紧接着,他又吐出一口血,艳丽的颜色染红薄唇和衣衫,很快又被雨水冲刷成粉色。
“让我走……让我走!”他喃喃:“让我走!”
楼上,陆茂林摇摇头,对身后的人吩咐:“叫医生,他再不进来就打晕了他!”
其实也用不着谁动手,力竭之人很快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腿脚绵软,高大沉重的身躯颓然向后倒去。
众人连忙将人抬入室内,姚安易忙着喊医生。
陆茂林十分不解,他觉得自己选继承人的眼光没有错,可陆彦瑾来京州短短几个月就被一个女人拿下,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这个沉着冷静的外孙失态,让这个面对各国商业大亨都能运筹帷幄的外孙,放弃了最佳利益。
不应该,太反常!
“去查一下许云禾,看她和彦瑾是不是在以前就认识。”
“是!”
“还有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停止了。”
“是!”
他活了八十多年,见多了小年轻为爱情要死要活,这种事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就是不该发生在他外孙的身上。
这样,他真的会怀疑,是有人把他的外孙调包了,还是说,从一开始,他来京州的目的就是许云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