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庭院顿时陷入了一阵寂静无声,紧接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从别墅内响起。
“倒不是我刻意不想去见你,而是我如今这副身体,经不起折腾了,似乎有些不太能够支持我出远门了。”
“抱歉,方墨兄弟!”
“只不过既然你都点出了我的身份,我再继续装傻充愣,卖关子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没错,我就是鬼牌的领导,也是组织的创建者发起人。”
嘎吱——
随着院子内别墅的大门缓缓敞开,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阴影缓缓从黑暗的别墅内缓缓走了出来。
哦不,准确的说,并不是走了出来。
而是坐在电动轮椅上控制着那个拉杆,被电动轮椅推着朝着外面驶来。
看到这一幕,方墨微微一怔。
他其实很早之前便是猜到了大王的身份,只是方墨一直没有把握。
刚才和烟小曼说出大王身份的时候,烟小曼眼底的震惊不亚于自己。
换言之,那一刻方墨骤然间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或许,就连组织这些人头牌级别类似于jqk一类的高层,也并不清楚大王现实里的身份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然烟小曼不至于,露出那样惊疑不定的表情。
在车上自己趴在她耳边说出柳青的名字那一刻,烟小曼的脸上先是掠过一抹浓郁的震惊,紧接着才划过一股茫然,最终变成一份释然。
深吸一口气,就像是某个形象和自己印象中的某个人,重合在了一起一般。
那一刻,方墨就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八九不离十,怕是就连梅花k的烟小曼也并不清楚鬼牌两王中。
最后一位大王的真实身份!
其实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宁月澜一开始见到曲安然的时候。
其实是略微有些眼熟的,当时宁月澜还给烟小曼说过。
只不过两女都没有当回事,在烟小曼的概念中,曲安然似乎并没有和宁御姐打过交道。
但是她错了……
宁月澜没记错,她确实在很久之前见过曲安然。
很久之前,宁氏集团在江城要和凯德谈一笔业务的时候,负责人叫做柳岸燃,而当时的曲安然也作为柳青的下属去往了华夏,宁月澜在饭局上和曲安然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这家伙相貌普通又穿的跟个程序员一样,活脱脱就是路人甲,太没记忆点了,所以饶是以记忆里过人的宁御姐都是没想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货。
而此刻,渐渐从黑暗中坐在电动轮椅上走出来的人影……
方墨并没有猜错。
果不其然,就是在江城有过几面之缘的柳青。
是他,真的是他!
只是这一次见面,柳青带给方墨的震惊,却比方墨第一次知道柳青就是境外组织鬼牌的首脑更加剧烈。
因为此刻的柳青,哪里还有了曾经华夏富豪榜上名列前茅大佬的形象和气质?
以往每一次见面,柳青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脸上也都始终洋溢着俊朗阳光的笑容。
而这一次时隔半年再见到柳青,方墨却懵了。
这位大王这半年都经历了什么啊?
他面黄肌瘦,整个人就像是严重脱水了一般,足足瘦了一圈。
那张英俊的面颊都快要瘦脱相了,刀削的刚毅面庞只剩下了模糊的棱角,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俨然就是一个皮包骨头。
白皙的脸上两个深陷的眼窝。
远处看着,就像活骷髅,又如似有若无的怨灵。
尼玛,鬼啊!
嘶!
下一刻,方墨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婆去世之后一个人带孩子这么累吗?直接给你累成这幅模样了?”
听到这话,身后的烟小曼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
倒是不远处的柳青闻言,咧嘴哈哈一笑;
“方墨,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
“其实楚紫陌的事情是个意外,当时我并不知道楚紫陌在背后,背着我跟组织的人联系到了一起,而且还是和黑桃4这种小喽喽打成了一团。”
“一开始用我自己的跨境交易平台作为第一个试验品也是想要尝试一下红桃4的能力,是否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黑入一个平台,转移走华夏银行的数字货币。”
“结果没想到却让楚紫陌这女人动了歪门邪道的心思。”
“而且,那次转移数字货币的任务,总负责人其实是黑桃k,也就是你的殷叔叔。”
闻言,方墨啧啧嘴;
“原来是这样啊!”
他之前也纳闷过,既然柳青是组织最高领导人。
那么,他妻子楚紫陌怎么可能就这样跟个炮灰一样送人头了?
不应该吧?
现在听到解释,他大致清楚了。
柳青压根就没有利用过楚紫陌的打算。
而楚紫陌和组织的红桃4混到一起,是柳青始料未及的!
柳青身为组织的大领导,大boss,只需要将目标布置下去便可。
所以到了下面层层分工,是由殷断武选择了红桃4负责进行入侵华夏银行窃取数字货币的任务。
结果这个过程中,红桃4却机缘巧合的和楚紫陌好上了。
还给柳青送了一顶绿帽子。
方墨若是没记错的话,在‘晚萤’暴露的时候,那家伙也提到过。
红桃4偏爱钟情于少妇,然后……咳咳!
手底下的小喽喽绿了大boss。
这剧情很狗血,真他妈狗血!
这一系列的全过程,之前身为最高层的领导柳青大概是不知情的。
下一刻,方墨轻笑一声道;
“不过说真的呢,难不成是你们没有搞到华夏的数字货币,所以组织没钱继续经营下去了吗?”
“你这简直就跟跑去卖血了一样,话说经营一个境外组织,还需要首脑去卖血换钱啊?”
方墨啧了啧嘴,然后摆手赶走了烟小曼。
他知道柳青把自己弄过来不是为了弄死他的,不然在机场的时候完全就可以安排狙击手了。
虽然柳青对自己是否还抱有善意这件事有待商榷。
但是柳青起码短时间绝不会杀了方墨,这一点青年却是可以笃定。
下一刻,青年便是迈步径直朝着柳青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方墨脑海中也是浮现出了柳青的各种症状。
肝衰竭,肾衰竭,脑癌,尿毒症……
等等病症加起来,各项机能都已经可以说是跌落到了谷底,怪不得只能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坐在轮椅上了。
这货比起自己第一次在华医堂见到殷叔叔的时候,比起那一刻殷断武的情况,似乎还要严峻不少。
用油尽灯枯四个字形容,绝对不为过之。
下一刻,方墨手掌很自然的便是落在了柳青的轮椅上,别墅门口有个小坡度,柳青那个电动轮椅的马力应该不是很大。
他摁着前进键很长时间,轮椅都是一阵在原地疯狂打滑,偏偏就是上不去。
方墨这才主动上前给他搭了把手。
两人如今彻底戳破了彼此背地里的身份,再无顾忌。
反而是方墨,都有种莫名其妙犹如故友一般的惺惺相惜。
至于柳青大概也是如此。
方墨就是黑客之王‘峥’,那个让鬼牌头疼不已的对手。
而柳青就是大王,那个让方墨想要退休,却不得不再度回归一线,重操旧业拾起身为黑客之王‘峥’的身份,疯狂猜测追逐的对手。
方墨这半年来一直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鬼牌丧心病狂的来围剿自己。
结果,直到今天两人见面,才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原来是你啊,莫名的方墨还真是有种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的梦幻感……
现在这两个人见面了,彼此卸下了马甲。
方墨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他。
一点都不害怕柳青会对自己动手,亦或者是他那别墅中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以往没有彻底印证柳青身份的时候,在方墨的眼中,组织那位大王就像是梦魇一般的饿狼。
随时会吞噬自己。
而现在,饿狼变成了鬓狗……
“不用跟过来,让我和方先生单独聊一会吧。”
下一刻,眼瞅着大门外的烟小曼脚步动了动。
柳青突然摆摆手。
见状,烟小曼这才一脸犹豫地低头,看了一眼微微有些乌黑的虎口。
其实她不是担心方墨会对大王动手,想要过来保护领导……
而是自己在车上的时候已经中了方墨的毒,现在渐渐有了毒发的症状。
谁也不知道方墨进去之后要多久才能出来,烟小曼这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就在这时,推着柳青走到大门口处的方墨声音悠然响起。
“那个是东洋蛊毒,要是毒发就去联系米国其他血衣门的弟子,他们手里基本都有解药和配方,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老婆动什么别的念头,因为这个东洋蛊毒是经过我改良过之后的版本,除非是樱岛研发这玩意的本尊坂本小姐到场亦或者是我本人。”
“不然其他人的话,都解不开这个东洋蛊毒。”
“你也别指望其他血衣门弟子手里的解药能够让你痊愈,最多只能让你免遭毒素攻心的痛苦,至于想要活下来……”
“唔,这就要看我什么时候,能够腾出手亲自给你解毒了。”
什么!?
听到这话,烟小曼大惊失色。
“方墨,你在威胁我?你的意思岂不是就在说,倘若你没有活着回来,那我也会给你陪葬?”
“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了?
方墨不怒反笑,推着柳青的动作一顿,微微偏头朝着后方不远处的烟小曼刮了一眼;
“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如果不是看在烟阮阮的面子上,我才会给你奉劝这么一句话。”
“老子直接就让你死!”
“要不是因为你和烟阮阮的姐妹关系,考虑到烟阮阮护持我们夫妻二人良久,算是我方墨的恩人,我巴不得你这个辜负了月澜姐信任的反骨仔原地嗝屁。”
“你应该感谢烟阮阮……没有你妹妹对我们两口子的恩情,今天你能活着走出柳青的地盘我都和你姓。”
话到最后,方墨阴侧侧的露出一口白牙,语气中赫然已经涌现出了一阵杀意。
青年原本人畜无害的那张俊逸面孔卷起一抹凌厉。
一改之前留给烟小曼的小绵羊印象。
之前哪怕是被方墨劫持,烟小曼依旧觉得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弑杀或者血腥的人。
可是此刻她却是有种如芒在背的错觉,原来眼前这个青年并不是脾气柔和,而是以往很多事情都没有戳到他愤怒的点上而已,正因为青年不在意,所以才不会随意计较亦或者是发脾气。
但这次烟小曼的行径无疑是伤了宁月澜的心,也是间接戳到了方墨的雷点。
方墨现在已经开始心疼了。
都能够想到若是宁月澜醒来之后,倘若知晓了这一切都是鬼牌的安排和阴谋,自己无意间害的老公上套,落入了鬼牌的阴谋。
还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烟小曼。
升米恩斗米仇,宁月澜给她借了钱,让她能够以最体面的方式离开华夏。
可是烟小曼做了什么?
恩将仇报。
算计了两口子,不论方墨和宁月澜此刻有没有碰到危险。
人的恐惧来源于未知,而勇气来源于无知。
在来之前,彻底见到柳青之前的那一刻,方墨心中都装了几分恐惧。
他在想,若是自己死在了大王的手中,对方会不会放过宁月澜。
后来,他转念一想,莫名又有些不太想死。
自己马上就要当爹了,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他妈为什么要死?
我连我未出世的孩子第一面都没见着,我就死了。
这样是不是也有些太他妈冤了呀?
算下来,我们两口子差点又要因为这一波三折的人生,经历一次生离死别。
而你,烟小曼,我的朋友……
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只是给你下了个东洋蛊毒,又没有要你小命。
这在方墨看来,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