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跳闸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游时?正靠在桌子面前抱怨着说“今天晚上能不能不背生?物”, 江应要?走过来把他按到椅子上?,灯就在这?时?候,啪一下熄灭了。
人在瞬间黑暗的时候会本能地慌乱, 不管手里抓着什么也会瞬间抓紧。
游时?只能感觉到自己被猛地一压,直接坐在椅子上?, 而江应似乎被绊了一下,气息有点乱。
俩人眼睛都还没能适应黑暗, 这?个?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游时?能感觉到江应就在自己?身边, 他的呼吸会扫上?自己?喉结,热热的, 有点湿。一点若有若无的触碰都让游时?意识到他俩现?在距离很近。
江应手撑了一下想站起来, 他也不知道撑到了什么东西, 但是刚摸上?去的瞬间他就头皮发麻,正要?把手撤回?来,就听见游时?在黑暗中笑着说:
“哥,你摸到我?大腿了。”
江应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他在黑暗里逐渐分辨出游时?的脸, 游时?的眼睛在没灯的时?候更显得亮, 似乎还有一点湿。
“一张床也睡过。”江应看他一会, 沉声说。
江应正打算起来,就感觉身下的游时?挣了一下, 一只手突然滑过他腰腹,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
“你……”江应声音哽了一下, 继而猛然一吸气。
江应只能看见游时?影影绰绰的动作, 也不知道游时?耳朵尖其实已经红透了, 他只听见游时?冷淡的,又笑着的声音:“不小心?的, 不过扯平了。”
“反正一张床也睡过。”游时?又说。
游时?说着,刚才摸过江应的那只手反复握拳了好几下,整个?人还在想刚才的触感是不是真实的。
腰侧一只手就能抓住,往中间一点,又能摸到肌肉。
游时?正想着,江应从桌子上?摸黑捞过手机,把手电筒打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灯光亮起的刹那,游时?瞬间把右手背到背后。
“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江应说着,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我?和你一起。”游时?说,也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跑出去。
整栋楼都是黑的。
楼栋群里一直在骂人:“他奶奶的又停电了,一个?破小区一星期停电三次还能住人吗?”
“电梯也停了,高层的住户不是人是吧?”
“物业到底来不来电了?!能不能给个?准信!”
游时?看完楼栋群里的消息,确定是停电了,并且物业一直没有回?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两?个?人又重新回?家,坐在卧室里,游时?拉开了窗帘,外面的月光漏进来。
“怎么办?”游时?坐在椅子上?问。
“什么怎么办?”江应坐在桌子上?,背对着窗户。
游时?能看见江应背后的城市,亮着灯的大桥,还有天空上?的云和月亮。
“今天补习怎么办?”游时?问。
江应许久没说话,然后用腿轻轻碰了他一下,跟他说:“背出师表。”
游时?笑了,一点点开始背:“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月色洒落窗台,均匀撒到两?个?人身上?。屋内所有东西都被勾勒出一片浮动的暗影,游时?仰着头看着江应,江应坐在桌上?,也垂下眼睛看他。
因为?太黑,其实都看不太清楚,但又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
黑暗似乎掩盖了什么,又让什么东西更加大胆。
因为?停电,所有电器都罢工了,那种已经融入生?活中的微小的电器工作声这?时?候猛然消失,心?也跟着猛然一静。
安静地好像过了头,整个?房间只能听见游时?一点一点背书的声音,还有江应偶尔提醒的声音。
他们那天晚上?说了很多,背累了,江应一点点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从初中之后的知识体系,像是一点点把游时?错过的一切补充完整。
除了这?些东西,他们还罕见地谈起了那两?年。
游时?问他医院陪护累吗?
他看到江应偏过头,看了外面一眼,沉默一会儿才说:“主要?是睡不好。”
“是,”游时?吸了吸鼻子,“医院早上?五点多钟就打扫卫生?了,走廊又有很多人。”
江应看着他,想说其实不是因为?那个?。
只是因为?太想你了。
“那里其实还不错,楼下有很多卖包子的小摊,热气腾腾的。住院部里面还有一个?小花园,有很多老?人在那里复建,还有小孩子在草坪上?放风筝。”江应慢慢说,“夏天没有江城热,秋天很好看。”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游时?声音沉下去。
江应没回?答,只是搭在桌边的腿又晃着碰了下他小腿。
游时?故意把腿抵上?去,抬起眼睛看他一眼,眼神带了点逼问的意思。
“跟我?说说你。”江应看着他说。
游时?抓了下头发,半晌笑了两?声:“你不都打听清楚了吗?”
“不是特别清楚。”江应笑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游时?抬头看着他,“转了一次学,去其他城市住了一段,然后我?又闹回?来了,最后他们随性就不管了,搬了家,然后……你就回?来了。”
“新家那地方太偏了,但是那附近有很多流浪猫,我?经常喂他们,黄花看见流浪猫会特别不爽,会一直呵气把猫吓回?去,所以我?都背着他喂,”游时?又说,“然后平常还会去二高后面那个?小吃街,那里好多人,总是很挤,但是我?很喜欢去。”
“人多还去?”江应问。
“人多的话,”游时?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着他们说话,会感觉自己?身边热热闹闹的。”
游时?是个?很小的时?候就饱尝过冷清的人,门口的马路牙子他记得很清楚,他小时?候蹲在上?面,数地上?的蚂蚁,边数边等人。
那个?时?候时?间总是很慢,他想如果他家住在小吃街就好了,小吃街有那么多的人,他可以不用看蚂蚁。
他们那天晚上?说起北京的秋、江城的雨,学校后门的巷子、小时?候经常去探险的胡同里、解放公园的鸽子、长江轮渡上?的夕阳。
这?是特别长也特别安宁的一个?晚上?,因为?停电,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搁置,今天不用工作、不用加班、也不用思考没有做完的题目,只是坐在窗户前,看着天光一点点变暗,路灯亮起,星星浮上?来。
居民?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孩子们在路灯下奔跑,声音或近或远地传进来。
而自己?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跟前。
游时?晃着凳子,昂起头,看着坐在桌子上?的人,眼神像戏谑又像是向往,他膝盖碰了碰江应垂下来的小腿:“你怎么不让我?背蒹葭?”
“蒹葭……”江应想了想说,“考频太低了。”
“可是我?想背。”游时?又说。
“那你背吧。”江应垂下头看着他。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游时?看着他,眼睛里面似乎有星光在闪动,他不知道江应这?个?时?候能不能看清自己?的眸子,能不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但他就那样背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电一直等到下半夜才来,游时?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都没醒,只是皱了下眉头,把脸往胳膊深处埋去,手指抽动了一下。
江应动作很轻地走到他身边,看他睡着的侧脸。
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极轻地拉了一下游时?的手指,牵住。
他盯着游时?的手指,许久之后,缓缓低头,轻轻吻上?去。
“机房的门怎么没关?”
午饭时?间,学生?们成群结队从教室里涌进楼梯,牛头艰难地穿过走廊,一步步走向机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要?我?说,信息技术课完全?没有必要?嘛。”牛头晃着手里机房的钥匙,边走边念叨。
机房昏暗的角落处,旁边的服务器发出稳定的嗡嗡声。游时?戴着帽子,窝在椅子里,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面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服务器也没关?”牛头透过微微打开的门缝,看见里面服务器闪烁的灯光。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游时?依旧没动,手指点在桌面上?的频率加快了,依旧歪着头盯着电脑屏幕。
上?面显示系统正在改卷,预计时?间20秒。
“谁,谁在里面?!”牛头大吼一声,脚步更加快了,他一路拨开挡路的学生?,那学生?冲他讪讪一笑,“牛主任,大中午的火气有点大了。”
游时?耳朵动了一下,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然后是牛主任的吼声,“现?在连机房都敢闯了,等我?抓到是谁,退学!都给我?退学!”
牛主任气冲冲地伸手推开机房门。
“叮~”
“成了。”游时?唇角上?挑,手指在桌面上?面快速弹了两?下,接着迅速起身,甩上?自己?的校服外套,连续扳了三个?开关关了机房网络,在牛主任进门的那一瞬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压低帽檐,一阵风似的从牛主任身边卷过去,笑着说,“牛主任,下火喝点菊花茶,天天生?气对肝不好。”
牛头两?秒后反应过来,回?头喊:“哎,你!”
身后是密密麻麻地穿着校服赶着下楼吃饭的学生?,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已经隐没在人海里了。
“你以为?跑得快我?就抓不到你吗?”牛头气哄哄地进门检查检查机房设备,发现?除了一台电脑没关,机房网络也是断掉的,“游时?,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你,跑什么,至于吗……”
这?时?他一眼扫到了那台没关的电脑。
洛谷月赛,参赛者Yxs,总分400,用时?www.youxs.org。
总计6千人参加,排名?第一。
下来的太晚,又已经得罪了牛主任,游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中午翻出学校,打算去外面吃顿饭。
江应这?个?时?候打过来电话:“跑掉了?”
游时?走在人行道上?,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跑掉了。”
“月赛打了吗?”江应又问。
“打了,”游时?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要?我?给你汇报成绩吗?师父?”
“不用了,我?相?信你。”江应笑着说,“就是徒弟缺个?陪练吗?”
“你?”游时?想了想,勾起唇角一笑,“你账号等级分有点低啊,要?不你把你大号放出来给我?当陪练?”
Mortal账号复活,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账户当陪练……
oi群里那群人能疯过去。
江应说:“等级分低,那是问题么?”
游时?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跟江应打过一场了,但是平常在机房训练跟偷鸡摸狗一个?性质,他不太好叫江应陪他。
游时?说:“机房容易被牛主任抓。”
“那算了,”江应声音特意拉长了,似乎带着笑,“看来徒弟也不是很需要?一个?陪练。”
“你怕被抓吗?”游时?磨了磨牙尖问。
江应犹豫了两?秒,游时?已经替他回?答了,“你不怕。好的,那以后午休的机房,你过来陪练。”
江应在那边笑。
“应哥,准备好应对腥风血雨的机房吧。”游时?狡诈一笑。
如果江应过来,他们两?个?会在机房一起打比赛,然后一起进行腥风血雨的逃难,背后是牛主任的唾沫星子和脚步声,面前是不断增长的代码块。
评定系统一直在转圈,在他们欢呼成绩的那一刻,牛主任也适时?推门而入。
想想都觉得很刺激。
江应没理会游时?不怀好意的笑,问:“你在哪?”
游时?看了一眼:“外面吃饭。”
“噢。”江应点点头。
“你怎么不骂我?又逃学?”游时?奇怪地说。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闭上?嘴,自己?他妈的有点斯德哥尔摩了吧。
“你下午又不是不回?来,”江应笑着说,“给我?带两?个?串回?来,食堂饭不好吃。”
“不带,”游时?冷着脸说,“你知道带着串翻墙有多困难吗?”
挂完电话,他看着旁边卖炸串的小吃摊,犹豫三秒钟,走过去老?老?实实买了一桶。
这?只是我?自己?想吃。
仅此而已。
绝壁不会给那个?人带回?去。
他盯着锅里不断翻腾的油,心?想。
说起来,距离复试,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他带着炸串走进王氏面馆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几个?人扛着设备,一个?记者拿着话筒,正在店里面采访。
游时?艰难地从人群中间挤过去,正要?跟服务员说来碗汤面,那个?记者就一把抓住了游时?,兴奋地说:“我?们是江城电视台的,听说这?里有个?面馆特别受欢迎,过来做个?专访,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游时?看了那记者一眼,没什么被采访的兴致,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听不见,也说不了话,径直走了。
那记者不好意思地一笑,回?头冲摄像惋惜地说:“长这?么好看,多上?镜啊,可惜是个?聋哑人。”说完,接着去采访老?王。
游时?走到前台点面,结账。
“王师傅,开面馆这?么多年来,您能说说有什么特别感人的故事吗?关于顾客的。”
“说起来啊倒是有一个?,来我?这?里吃饭吃了三年了,他原先在江城,后来搬到外地来,就这?样,还经常回?江城我?这?里吃饭呢!”
游时?幽幽地移到老?王旁边,气若幽兰地问了一句:“谁?”
记者和摄像人麻了。
听不见?
说不了?
聋哑人?
游时?又幽幽地看了记者一眼,说道:“自愈了,突然能听见了。”
记者:“……”
王叔兴奋地说:“你认识!就是小应,上?次他还带你来吃饭。他自从上?高中就来我?这?里吃饭了。”
“他不是搬走了吗?”游时?吸了吸鼻子,问。
他老?早就感觉中间时?间线有点不对。
“是搬走了,为?了给他奶奶治病到北京了。他那是秋天走的吧,没走俩星期就回?来了,来我?这?里吃面,我?问他什么时?候搬回?来,他摇摇头,说要?看奶奶的病情。”
王叔感慨着说:“后来他就经常来,有时?候两?个?星期,又是个?一个?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来我?这?里吃饭。我?记得特别清楚,一个?雨天他撑着伞到我?店门口,雨水那个?大呦,他浑身都湿了,站在店门口不好意思进来。我?赶忙去接他,我?说这?是第十几次回?来了吧,他说是第十二次。我?说何?苦哉,北京就缺这?一口吗?天天跑不够折腾人的,从江城到北京,火车都要?十一个?小时?。他站在店门口抖水,说北京不缺这?一口。他就是想回?来,想回?江城。”
王叔又冲那个?记者姑娘说:“你说回?江城干什么?就为?吃我?这?一口面?”
游时?没说话,心?里有点满,什么东西像是要?溢出来。
正巧这?时?候店员上?了面,他正要?坐回?桌子旁边吃面,记者忽然拉住他:“下面这?不是采访,是个?私人问题。”
游时?停下脚步,看着她。
记者一笑:“帅哥,你有女朋友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女朋友,”游时?看她一眼,轻笑着说,“我?喜欢男的。”
记者愣了三秒,回?头气急败坏地冲摄像喊:“这?段给我?掐掉!掐了!”
与此同时?,一个?帖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高贴吧首页。
【猛女落泪,梦女心?碎,游时?亲口承认喜欢男的!】
痕迹
“都把帖子给我盯住了, 水军上去压评,其?余人点赞,快快快!这种负面新闻绝对不能传出去!”
“不?行啊, 赵邮,压不?住啊!目前帖子热度已经到全吧第一了, 比你开盘的帖子热度还高!”
“他们刷回复太猛了,一眼看?过去全是对时?哥不?利的话, 什么‘时哥这么久没谈女朋友的原因找到了’, 我们的评论立马被压下去了!”
“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充电器!”
“我都没有手机, 谁扔给我一个, 账号, 账号也要?一个!”
那?人说着,赵邮把自己的备用机扔到了他脸上。
这里是赵邮寝室,挤了十几号人,人手一个手机,手机亮起的光照在他们脸上, 如同鬼魅。
他们此时?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战斗, 就是把“游时?喜欢男的”这个帖子压下去, 最好能够消失地悄无声?息。
“那?可是时?哥,这件事情压不?下去就完蛋了, 以后你们的业务会少你们你们清楚吗?情书不?能递了,小?礼物也不?能递了, 以后附带的巧克力零食就全都没了。”
赵邮举着胳膊, 说到一半又生怕宿管查到而压低声?音, “对时?哥不?利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刘晓聪苦着脸:“用你说么?光是时?哥往班里面一坐外?面都有来看?他的,我们这些人也能跟着沾沾光, 要?是传出去就全都没了。”
“怎么办啊,越来越多的陈年老帖被翻上来了。”毛然然盯着手机,眉头紧锁。
“我看?看?。”赵邮立刻凑上去。
【这是游时?拒绝我的第三次,这丫的是不?是喜欢男的?】
【游时?深夜与一男子进入网吧,后又进入同一小?区。】
【游时?叫江应‘应哥’。】
【校门口,游时?带着江应翻墙躲迟到。】
……
赵邮脸麻了,过了许久骂了一句:“游时?他妈的怎么劣迹斑斑的,举报,帖子都给我点举报,举报的多了就有用了。”
十几号人闷头操作,场面活像FBI。
“不?行,我们带节奏的评论完全被压下去了,都没人理啊。”郝飞眉头紧皱,他身为一个富二代,第一次遇到钱解决不?了的情况。
“不?行,得找个追星的来。”赵邮说着,立刻给赵雪发了个语音条,“姐,带节奏怎么带才能带起来?水军应该怎么洗地?”
赵雪也立刻回了消息:“你是说二高那?帖子?”
赵邮立刻说是。
赵雪:“你们怎么洗地的,怎么带的节奏,我看?看?。”
赵邮立刻随便挑了几条发过去。
“时?哥铁直男。”
“你们能不?能别胡说!时?哥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都是二高的别让我知道你们是谁。”
赵雪:“……”
“你们这……”赵雪差点气笑了,“这什么?小?学生吵架?”
“哎哎,”赵邮点头哈腰地说,“姐,您说什么是什么。”
“你们跟游时?关系近,先挑重点的解释,再转移矛盾,所有人统一话术刷屏,与此同时?根据你们带的矛盾发新?帖刷首页,别停。”赵雪斩钉截铁地说,“有情况立刻给我汇报。”
晚上十点半,首页上全是赵邮他们发的帖子,关于游时?的帖子终于一点点沉了下去,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泡面……”赵邮气虚地说,“泡面给我吃口,差点饿死。”
与此同时?,游时?租的房子灯火通明。
浴室里面响着水声?,江应在里面洗澡,游时?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刷着二高的贴吧,看?着那?个帖子一点点沉下去,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接着在联系人里翻了翻,找到一个名叫“AAA什么都接违法乱纪除外?”的人,把帖子转给他。
那?头立刻回复:【游老板,帖子给您删了?】
过了一会,他看?见游时?冷冰冰地发过来一句。
【评论,顶上首页。】
“……”
那?人又问:【老板,评什么?】
游时?盯着那?句话想?了想?,手指一动,打了几个字过去。
“邮哥!”刘晓聪凄厉地喊了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邮差点没被泡面噎死:“怎么了怎么了?”
毛然然冷静地说:“帖子被重新?顶上来了,顶了将近五百条回复,全是新?注册没有昵称没有头像的小?号,而且还在不?停刷屏,现在来看?是平均一分?钟一条,能够保持帖子一直飘在首页。”
“我操机器人都下场了?”赵邮把泡面扔了,掏出手机仔细去看?。
“而且话术一样,都是同一句。”毛然然一言难尽地说。
“什么?”赵邮还没刷到最新?回复。
毛然然沉默两秒,终于说:“游时?和?江应绝配。”
赵邮:“……”
赵邮又忍着牙疼刷了一会:“不?行了,联系吧主,让他把帖子删了。”
“谁认识吧主?”他又抬起头问。
角落里一个人弱弱地举起手,“我认识,已经在联系了,但是……情况有点不?太妙。”
“怎么不?太妙?”赵邮拧着眉毛问他。
“吧主回复说……”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许久之后吐出一口气,“此贴已被不?法分?子花钱拒删。”
赵邮:“……”
一句话槽点太多,赵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知道是不?法分?子还他妈收钱?!
收就收了还他妈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给双倍。”赵邮说,“让他删!”
“关键不?法分?子……有点特殊……”那?人犹犹豫豫地说。
赵邮盯着他问:“谁?”
“叮铃铃铃铃……”
游时?手机电话突然响起,他懒洋洋地接起来,那?边是炮仗一样的赵邮:“帖子你顶的?吧主你买的?游时?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吧主我买的,怎么了?”游时?听着身后浴室里的水声?,慢慢悠悠地问。
“我在这奋斗一晚上了好不?容易快把帖子压下去了,你一个水军直接把帖子热度翻了一番,你跟我说你想?干什么?”赵邮气急败坏地问他。
游时?笑了笑,心?说我想?干什么,我想?谈恋爱啊。
“花钱买清净而已。”游时?笑说。
“你倒是清净了,我的生意全都没了,”赵邮说,又停顿了几秒,“算了,不?管了,这种帖子有过那?么多次了,反正大多数人都当你开玩笑,不?管了不?管了!”
游时?回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不?说了啊,有事。”
“你怎么又有事?我都为你孤军奋战一晚上了……”赵邮说。
“跟我绝配的人要?出来了。”游时?笑说。
赵邮:“……”
“等会,你先别挂,有个事情差点忘了。”赵邮立刻又说,“之前初中班主任联系我说,找到了你的团员档案和?团员证,让你回去取。”
“知道了。”游时?说着,挂断了电话。
浴室里面水声?停了,江应推开门出来,擦着头发看?了一眼书桌前的游时?。
游时?……
游时?差点没把手里手机摔了,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躲了两下:“你怎么不?穿上衣就出来了?”
江应擦着头发,先是不?善地看?他一眼,继而半眯起眼睛一笑,“忘带进去了。”
游时?从衣柜里给他找上衣,江应劲瘦的腰线却一直在他眼前晃。
江应瘦高,穿上校服是那?种青少年拔节生长的体态,但是脱了衣服身上却有一层肌肉,肩宽腰细,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此时?上面还挂着没擦干的水珠。
游时?闭了闭眼睛,啧了一声?,耳朵尖慢慢红了。
“别找了,”江应在他身后喊他,“我带了。”
“什么?”游时?回头问。
游时?只感觉自己的视觉遭受到巨大的冲击。
只看?见江应裸着上半身,手里举着自己亲手“挑”出来的女仆装,歪头看?着他。
游时?:“……”
“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许久之后,他依旧保持着翻衣柜的姿势,磨了磨牙尖问。
江应看?着他,无辜地说:“你让我带的。”
游时?:“……”
“你说,‘什么时?候带过来,穿给我看?。’”江应说着,往身上套了一下。
“你别穿。”游时?咬着牙尖说,耳朵已经红透了。
游时?小?时?候长得秀气,经常被一堆邻里邻居的调侃,说像个女孩子。那?个时?候江应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总想?骗游时?穿裙子。
幸好游时?那?时?候虽然年纪比江应小?,但是一点不?傻,只穿过一次就反应过来,再也没上过他的当。
即便如此,游时?也记也这件事记到现在,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要?让江应穿一次。
如今十年了,江应果?真举着裙子站在他面前,问他看?不?看?。
但游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江应,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反而不?敢看?了。
“真不?看??”江应又问他一句。
游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斜靠在柜门上,用吊儿郎当的笑掩饰自己乱七八糟的呼吸和?心?跳,“穿吧,我看?。”
江应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直接套上了裙子。
其?实是很基础的女仆装款式,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仅仅是小?外?套,收腰,与黑白配色的裙子,就足够让人惊心?动魄。
游时?愣在原地看?着他,其?实该遮的都遮住了,没有任何?一点不?该露的东西,但他看?着江应被勒出来得极窄的腰线,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应看?他一眼:“去做今天晚上的练习,我在你旁边看?着。”
江应穿着这一身坐在他旁边的时?候,游时?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一个简单的代码语句打错了三遍,江应抬起眼睛凉凉地看?他一眼,游时?题也做不?下去了,目光满桌子乱晃想?要?找点什么,终于,他看?见了桌子上扔的辅导书。
这本书……
这本辅导书绝版了,网上也买不?到,整个江城估计也只有一家有卖。
游时?浅浅地勾了下唇角,顺手把书拿过来:“这本你在哪家书店买的?我找了好几家书店没找到。”
“老教师书店。”江应说。
游时?晃着凳子,扭头看?他,“六中门口那?家?”
江应:“嗯。”
游时?又问:“那?家书店很偏,你怎么找到的?”
“我是江城人,”江应被他问笑了,他顺手整了下自己的裙摆,“我怎么能找不?到?”
“可是那?家书店是在你离开之后才开的。”游时?眯了下眼睛,慢慢地说,“你刚回来不?久吧?怎么找得到。”
跟我说你回来过。
回来过很多次。
江应闻言静了一下。
游时?看?向他,把书放到桌子上,平静地、一字一顿地说:“你回来过,是么?”
整个房间?静得能听见电器的嗡嗡声?。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夜深人静,大部分?人都睡了,他们两个坐在书桌前,面前是游时?打了一半的代码块。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应终于开口。
江应:“回来看?看?,路过六中的时?候偶然看?见的。”
游时?正要?说什么,江应又说:“贴吧里的帖子你看?到了吗?你……喜欢男的?”
游时?忽然紧张起来,坐直了一点,没承认也没否认:“我亲口说的?有证据吗?”
“赵邮说你找吧主,拒删了帖子。”江应又凑近了一点,托着脸,在他旁边慢慢地说。
游时?感觉江应的呼吸喷到自己侧脸上,带着湿意。自己的右手不?小?心?碰到了江应的裙边,裙子的花边做的很硬挺,有一点扎手。
游时?把手收回来,往后靠在椅背上,人为拉开与江应的距离,他看?着天花板,说,“只是以后不?想?被学校里的女生堵而已,刚好有这个契机,以后会清净很多。”
俩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俩自己知道。
游时?闭上眼睛,又磨了磨牙尖说:“把衣服换了,不?换我打死你。”
“怎么了又?”江应笑了,“让我穿的是你,让我换的还是你,这么难伺候。”
“你穿成这样别人以为我虐待你,”游时?说,“换了就不?打你,赶紧去。”
江应起身要?去浴室换衣服,游时?又突然拽住他,“在这换得了,我……我去一趟厕所。”
游时?起来的时?候动作有点古怪,脚还被椅子腿绊了下,江应上前扶住他,只是姿势不?是太好,恰好扶住游时?腰侧。
游时?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一下,下面好像更硬了,几乎有点疼了。
他赶紧站直了,继续往厕所走,走到一半又恶狠狠地回头:“我上厕所,别进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应站在原地,垂下眸子,扶过游时?腰侧的手放松又抓紧。
游时?在繁忙的训练中间?抽了个时?间?回了一趟初中,公交车提醒“润德路站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的时?候,他拿下盖在自己脸上遮光的帽子,从后门下车。
他已经三年没来过这里了,这里几乎没怎么变,校门口的小?吃摊,卖着全国各地都卖的淀粉肠,炸串,门口的文具店老板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这里的老师对他都很不?错,同学也很好,每个周还有江应来接他上下学。
他在这里度过了极其?快乐的两年,不?用思考自己放学之后去哪,家里有没有人,自己身上有没有钥匙。
也不?用见到游玉书和?乔清野,不?会回想?起来乔清野把衣服扔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
但他还是一次都没回来过。
太过幸福的东西,游时?是不?敢去回看?的。
班主任从大门口接他进学校,之后又领着他去办公室拿档案,两个人一路寒暄。
“当年,你可是我们这边的一把手,我们都等着你拿中考状元的。”班主任笑着说,“虽然后来中考时?候学籍还是在这,但到底初三那?年我没能教你,也挺遗憾的。”
“后来你去二高,我们几个老师都觉得挺心?疼的,多好的一个苗子啊!”戴着眼镜的瘦小?女人边找档案袋边说,“我们都知道你是遇上了什么事……”
游时?从她手里接过档案,笑着打断她:“老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忙着学习和?竞赛,高考不?会和?中考一样出什么差错了。”
“没能给咱们学校拿个中考状元回来,我也挺遗憾的。”游时?又笑笑说。
当他笑着说出来的时?候,游时?忽然意识到,过去的大概真的过去了。
“竞赛没放弃啊。”班主任欣慰地看?着他,拍拍他肩膀。
“差点就放弃了,”游时?笑着说,“有个人千方百计地把我拽回来了。”
那?个人千里迢迢地回来,死乞白赖地让他参加友谊赛,又先斩后奏地威胁他参加初赛。
不?是他,游时?自己走不?到这里的。
“没放弃就好,没放弃就好。”班主任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两下,“其?他人的看?法都无所谓,就算是你父母的也无所谓,别让关心?你的人失望。”
“嗯,”游时?点点头,“这次不?会赌气了。”
拿了档案,班主任送他出学校,临走的时?候,班主任忽然叫住他,跟他说:“你当年走得太匆忙了,联系方式也没有,我知道你档案没有拿走,但是太忙了,档案又不?太好找,一直搁置到现在。”
游时?点点头,没说什么。
“有个人来学校找过你,说是你哥哥,我记得那?个人,他来给你开过家长会。我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哪是你亲哥哥,明明自己也没多大,还来给你开家长会。”
“他看?上去像刚下火车,门卫室还放着他的箱子。他问我你去哪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能先让他回去,说有消息给他打电话。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如果?你回来了,就交给你。”
班主任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游时?。
游时?接过来,手指有点抖。
“他找到你了吗?”班主任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找到了,”游时?开口,声?音有点哑,又咳嗽了一声?,重复说,“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班主任点点头,冲他说,“走吧,就送到这里了。”
游时?出了校门打开了那?张漂流了两年,才终于到达他手里的纸条。
字体龙飞凤舞,看?上去像匆匆写下的。
“游小?时?,我是江应。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到这张纸条,但看?到了给我打电话,电话号13971xxxxxxx,我等你。”
隔了两年,游时?又拨了那?个电话号码。
那?个晴朗的下午,行人从他旁边匆匆而过,门口的小?吃摊围了许多穿校服的学生,他站在初中母校门口,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
熟悉的电话嘟嘟声?,他知道这次不?会被拒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应在长花街给小?孩们上课,听到电话铃声?出了门,看?到被拨打的是139的号码时?怔愣了一下。
晴朗的午后,他身后是长花街大团大团的鲜花,枝条从栅栏里伸出来。每一片花瓣,每一个叶子都好像吸满了阳光。天上白云悠悠飘过。
“喂?”
电话接通,游时?听到江应的声?音。
“应哥。”游时?吊儿郎当地笑着喊了一声?。
两个人开始莫名其?妙地笑。
人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如今,游时?终于抓住那?两年里,江应在他生活里留下的痕迹了。
相交
江应其实?回过江城很多次, 次数多到他自己都数不太清了?。
晚上十点钟上火车,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下车,一个?人出火车站, 在或晴或雨的天气里见证整座城市慢慢苏醒。
火车站从来?都是人声?鼎沸的,但他向来没人接。他始终打不通游时的电话,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那天的14个电话后是怎样的错过。
他先?是去了?游时家,被告知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搬去了哪没人知道。后来又去了?游时的初中, 才知道游时匆匆忙忙地转学走了。
从初中学校出来?那天,他站在学校门口, 久违地抽了?一根烟。围在校门口的孩子奇怪地看着他, 小声?地说?“怪人”。门卫大叔喊了?他一声?, 让他带走自己的行李箱,提醒他不要在校门口抽烟。
站在茫茫人群里,周边是来?来?往往但陌生的人,夕阳的光晕将坠未坠地砸在人身上。
江应那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和游时那一点点联系, 像风筝的线一样断掉了?。
他拉着箱子漫无目的地颓废着往前走, 王翎一不知道在哪得到的消息, 匆匆忙忙来?接他,看见他样子时吓了?一跳。
江应像整个?人失了?魂, 慢慢走在人行道上,越往前走腿越软似的。
王翎一上前扶住他, 又急又怕:“我操, 怎么了??用不用上医院?”
江应弓着腰, 眼?睛瞪着地面,一只手死死地攥住王翎一的袖子, 手上青筋暴露,只说?了?一句话:
“我找不到他了?。”
他那天想起了?很多,梦里全是游时,跟万花筒似的。
游时以为自己从来?没?进入过江应的圈子,其实?他错了?,江应生命里有太多关?于游时的时刻了?,他一刻都不敢忘,生怕自己忘了?就再也记不起来?了?,那样的话,这样一个?人就好像彻底消失在自己生命里了?。
他和游时去解放公园里看鸽子,俩人蹲在地上跟卖鸽食的大爷讨价还价,大爷烦了?说?一块两块的东西还要讲价,直接送他们一袋。
最后省下来?的钱俩人买了?一个?冰淇凌筒,分?着吃完了?。
公园里鸽子飞起,阳光照在白鸽翅膀上,圣洁又温柔。
江应偏头看他,他看见游时眼?睛像星星一样,脸上露出欣喜又柔软的微笑,几乎是下意识的,游时去抓江应袖子,说?:“应哥,你?快看。”
俩人骑着自行车满江城撒欢,赶在夕阳坠落前上了?轮渡,江面开阔无比,闪着粼粼的波光,珠宝一样。耳朵里面满是风声?,船上所有人都在笑。那是黄金一样的夕阳。
刚满十一岁的游时看着太阳和江水,忽然说?:“应哥,我要一辈子都跟你?玩。”
江应没?听清,偏头问:“什么?”
游时手笼成喇叭状,在他耳朵旁边大喊:“我说?——我要一直跟你?玩——长大了?也一起玩——”
妈妈确诊那天是元宵节。那天江家一家人骗游时说?有事要出去,其实?是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时候一群人面如死灰,但进门的时候都尽力提起了?笑。
游时看到人回来?,兴奋地从厨房里面端出来?自己下好的汤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江应的那一碗里盛的最多。
外面烟花阵阵,屋内灯光很暖。
江应埋头吃饭,吃着吃着,几乎要哭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天,一家人吃着一个?14岁孩子下的汤圆,笑中带泪地过了?元宵。
游时偷偷塞给江应一张元宵贺卡。
江应趁着游时不在偷偷打开,上面写的是“祝江应哥哥天天开心(划掉)永远开心!”
其实?四中那个?,一直看不惯江应的人,游时是见过的。
那天晚上那人堵住了?江应,游时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一书包直接砸到了?那人的脸上,书包里面的卷子和草稿纸哗啦啦地撒了?一地,游时站在江应前面看着那人,像只凶狠的小兽。
等人走了?,游时才回过头,埋怨着说?:“应哥,你?怎么连打架都不会?。”
俩人借着路灯昏暗的光蹲在路上捡散落的卷子,刚下过雨,路上湿哒哒的,游时嫌弃地说?别捡了?,伸手去拽江应,继而兴奋地往前跑去,甩着空空如也的书包,回头冲他喊:“走!回家吃饭!”
其实?王翎一,也很早就知道游时了?。
江应其实?给游时写过情书,不过一直藏在自己书包里。他那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感?情,又怎么告诉游时,想着或许等大一点,他和游时自然都知道怎么处理了?。
但是后来?被王翎一这个?手贱的翻出来?了?,他缠着江应问游时是谁,是哪个?班的姑娘,他可以帮忙递情书。
江应摇摇头说?:“不是哪个?班的姑娘。”
王翎一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否认的是哪个?班,还是姑娘。
江应挑眉看他一眼?:“你?想见他吗?”
王翎一懵懂地点点头。
后来?江应真的带着王翎一去见了?游时,不过游时当时在场上打篮球,他们远远地看了?一眼?。
江应看着在球场上奔跑的少年?,眼?睛里面似乎带着笑,没?有扭捏,也没?有藏,大大方方地说?:“看吧,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江应第二天醒来?,脑子里面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不甘心。
喜欢和想念像野草一样疯长,他开始在北京和江城之间频繁往来?,趁着奶奶情况好一点,他就会?买火车票来?江城。
江城太大了?,下辖13个?区,每个?区他都走过。但是毫无收获。
王翎一和江应坐在王氏面馆吃面。
王翎一看着外面下着的大雨,江应放在店门口还在滴水的雨伞,以及伞下的旅行包,一伸手把手里瓜子扔到桌上,叹了?口气:“何?必呢?江应。”
江应吃了?颗花生米,靠上椅背,装听不懂地问他:“什么何?必?”
“有些?人消失了?就是消失了?,你?们的缘分?只有那么长,过了?相交点之后就没?交集了?。”王翎一说?,“这世界那么多人,别折腾自己,往前看,别回头。”
“可我偏要相交呢?”江应看他一眼?,平静地问他。
“你?当这是写小说?啊?小说?男主?”王翎一笑着打了?个?哈哈。
“不是,”江应摇摇头,“我遇见他的时候太早了?,我已经没?办法不回头了?。”
那大概是人生底色一样的东西,永远杵在自己人生的起点,一回头就能?看见。
就算过了?十年?,几十年?,七老?八十了?,也会?回想起来?,有那么一个?人在船上冲自己喊“我要跟你?玩一辈子”。
江应后来?去江城的每一所中学,从洪山,到江夏,再到江汉,汉口……他会?去每一所中学门口,等他们放学,问学校里有没?有一个?叫游时的人。
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直到去了?二高。
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二高是江应那次回来?的最后一趟行程,去完二高之后,他要连夜去赶回北京的火车。
二高碰巧放学,人头攒动,街道热闹起来?,路灯撒下温柔昏黄的光晕。在这个?瞬间,在满是人的街道上,他看见了?游时。
游时混在人群当中,他看到风吹动游时额前的头发,吹得游时眼?睛半眯起来?,他手插在校服外套里,回头,散漫笑着去看身后的同学,然后和同学一起挤在小吃摊前买炸串。
有人不断从他眼?前经过,挡住他视线。那些?人都是虚影,他看见游时就站在远处路灯下,像电影一样,消失又出现。
江应看着他,忘了?怎么走路,怎么开口说?话,大脑一片空白。
满脑子里只有一句。
我不是小说?男主,可我找到你?了?。
从北京到二高的路,他走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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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他无数次想过,如果找不到呢,如果从此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了?呢?自己放得下吗?就甘心这样一辈子吗?
他那时候几乎只奢求,只要能?够再见一面就好了?,不管他在哪里,在北京在上海,还是美国洛杉矶华盛顿,只要再见一面就好了?。
像现在这样,游时坐在他后面,安静地趴在桌子上面睡觉。桌子上堆起来?用来?挡老?师视线的书,抬头是黑板,黑板左边竖着写着课程表,“语语数数英……”
窗外阳光明媚,有微风吹过,吹起了?教室里挂着的蓝色窗帘。窗帘底端有不知道哪年?写下的黑色水笔印记,写着名字缩写和试题答案。
这样的场景,在那两年?里,他从来?没?想过。
槐姐带着书和卷子进来?,摔到讲桌上,扫视一眼?全班,说?道:“睡觉的都醒醒了?啊!一场大课间让你?们睡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二班虐待你?们呢!”
江应却不敢动。
游时睡觉姿势不是太雅观,总是一只胳膊垫在脑袋下面,另一只胳膊伸出去。江应感?觉到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
“还不醒!”槐姐没?好气地看了?游时一眼?,正要掰一根粉笔砸到他头上,就看见江应回过身冲游时说?了?句什么。
这天是2018年?11月3日,星期六,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
外面气氛早已热火朝天,各种应援广告牌在江城随处可见,不少商城举办了?比赛观影活动,早在十二点钟就有人进去候场。
但天杀的,这天二高居然补课!
学生们对此议论纷纷,一个?个?恨不得冲进广播室直接播报今天放假,都给我滚出学校。
江应凑到游时桌边,低声?问他:“游小时,想不想看比赛?”
游时一个?激灵坐起来?,迷迷糊糊但肯定地说?:“想!”
江应偏头笑了?下,正要转回去,游时连忙拽住他,想问他说?的是不是S8决赛,忽然看到江应校服上被自己抓出来?褶皱。
他手指曲了?下,最后抓了?两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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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偏头:“怎么了??”
游时低下头,咬着牙说?:“没?怎么,转回去。”
却在他转回去的瞬间,拽了?下他衣服,抻平了?江应衣服上的褶皱。
冠军
下午三点二十, 课间?。
“校长,凭什么不给我们高二的学生排实验课,正高二, 最关键的一年,你知道让他们上手摸一下打点?计时器, 碰一下滑板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吗?……浪费时间?不,不, 这绝对不是浪费时间……”牛头跟校长打电话进行魔法?对轰。
江应带着东西, 一脸沉痛地进了政教处。
牛头挂了电话,看着门口打报告的江应:“你来干什么?”
江应拎了拎手里的东西, 沉重地说?:“自首。”
下午四点?五十?。
门卫瞪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游时。游时淡淡扫门卫一眼, 心说?老?子今天不逃学不用这么看我, 转头满脸堆笑地跟骑电动车的物理老?师寒暄。
“老?师,走了啊。”游时说?。
物理老?师尴尬笑笑,“走了,回家接孩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骑车走了两米,又倒腾着倒回来, 语重心长地跟游时说?:“别跟牛主任说?哈。”
“好嘞, ”游时笑说?, “我什么都没看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教室之后他摸了本竞赛习题册,挑了最难的三道题, 一路前前往办公室。
“游时,过来问题啊?”
游时把习题册往李淼办公桌上一拍, 指了指那三道:“老?师, 这三道不太会。”
李淼拿着习题册研究了半天, 最后挠了挠头,大手一挥让他回教室等着。走出?办公室, 一路穿过安静的走廊,几乎每个班后面都有一个低着头正在看直播的男生。
“漂亮!非常利落。”
“这场ig状态太稳了。”
“好的,我们看这把ban谁,这个局面其实对ig来说?还是非常有利的。”
游时走着,摸了下自己耳朵,那里藏着一个幽幽闪着亮光的蓝牙耳机,他散漫一笑,低声说?,“解决了,带人走。”
下午五点?十?分,学校实验楼空教室。
“快进来!”赵雪站在教室后门望风,看见?大包小包的赵雪疯狂朝她招手。
赵雪进门之后把包里的零食哗啦啦地倒在桌子上,花生瓜子归为一类,薯片辣条归为一类,啤酒饮料又放一类。
毛然然震惊地说?:“我操,怎么搞到的?”
“我认识一在宿舍开小卖部的,”赵雪大拇指一擦鼻子,神气地说?,“刚去?进的货。”
赵邮给?赵雪让完路后又把着门口放风,回头看着教室:“江神,好了吗?这小风刮得我怵得慌。”
“这个教室确定不会有人来么?”刘晓聪环顾四周,看着整洁的桌椅和?完好无损的多媒体有点?害怕。
“我背了全校的课表,今天没有班级上实验课,这个教室是安全的。”江应站在讲台上正在开教室的一体机,顺手接着赵雪扔给?他的薯条,撕开了,递给?旁边的游时。
“全校的课表?你怎么拿到的?”赵邮在门口震惊地说?。
江应看他一眼,忽然笑了下:“做了一点?小小的……交换。”
笑得赵邮一股恶寒。
牛头看着自己桌子上拍的一摞摞整齐的言情小说?,有点?发懵:“你的?”
江应点?头:“我的。”
同时,眼光一转,看到办公桌上扔的全校课表。
“你看这个?”牛头拎起来一本霸道总裁爱上我著作。
江应再点?头。
牛头:“……”
“玩物丧志!”牛头评价。
江应一边扫描机一样一个一个日期扫过去?,一边抽出?来工夫敷衍牛主任:“玩物丧志!”
“不学无术!”
“嗯嗯,”江应再点?头,“不学无术!”
“伤风败俗!”
江应扫完了课表,开始扫牛主任办公桌,正要?开口重复:“伤风……”
“再重复一句我把你撵出?去?。”牛主任指着他。
江应:“……”
江应笑了下:“那我走了啊主任,书先放你这了。”出?门,他反手轻轻关上政教处的门,低声说?:“教室搞定了。”
一直靠在政教处门边的游时吊儿?郎当笑了下:“好。”
“等会,书是谁的?”赵邮发现了盲点?。
“从你桌兜里摸来的。”站在讲台边的游时开口,他说?着从讲桌上摸了个抹布,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摄像头,皱了下眉,把抹布扔到摄像头上。
赵邮:“……”
“游时!我他妈跟你拼了。”赵邮要?从门口冲进来杀人,刘晓聪拦腰抱住他,拍他背说?,“消消气,看比赛呢。”
毛然然举起一根食指,“咱们班会有老?师去?查自习吗,如果?有老?师过去?看见?跑了这么多人,我作为班长可?是要?担责任的。”
周六一般都是上午上课,下午和?晚上安排的全部都是自习,自习时间?偶尔会有老?师过来转悠,在班里待个半小时之类的。
“等放周假我去?给?你要?回来。”游时耸耸肩,接着也竖起一根手指,“第二个问题,班里不会有老?师去?了。周六补课副课老?师不强制来校,今天只有除了语数外,只有物理老?师在校。槐姐的到班频率是每50分钟来晃一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她刚刚走。50分钟后就要?吃饭了,她不会这个时候来班里晃。”
“你怎么知道50分钟一次。”赵雪磕着瓜子说?。
“这是经验。”游时看她一眼。
毛然然拉了下她:“无他,唯手熟而。”
“那其他科老?师呢?”刘晓聪问。
“语文老?师基本不看自习,来了也没人问她问题,物理老?师回家接孩子去?了,至于老?李,”游时停顿了一下,“我走的时候问了他三道竞赛题,现在估计在办公室研究呢吧。”
“我辈之幸啊!”毛然然看着讲台上的两个人,感概地说?。
与此同时,游时拉下了教室内所有的窗帘,蓝色窗帘刷啦一声合上的同时,讲台上多媒体页面骤然变换,英雄联盟地图出?现在大屏上,十?个游戏角色纠缠在一起厮杀。
“快快快。”赵雪把零食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推,同时给?每个人抓了一把瓜子。
游时江应两个人一个箭步冲到台下坐好,坐定之后,所有人都仰头认真地看着大屏。
“我们看这波团战!ig冲上去?了!好!现在上路想要?回撤,但是已经晚了,被抓了!”
“一个闪现,开大,击杀,好样的!同时我们看到残血中单想跑,哎呀被堵了,这波fnc还是有点?操之过急啊。”
“ig这边只有两个人,这一波还是不能打,还是先要?避一避!等一下,他们冲上去?了!”
下午六点?钟。
牛主任赶在学生下楼之前去?食堂吃完了晚饭,边腆着肚子边拿着一根牙签剔牙缝。
“牛主任,这么早就吃完了?”
牛主任回头冲那老?师说?了一句:“赶着去?一趟实验楼,钥匙忘那了。”
“哎哎!开团了开团了!”毛然然兴奋地说?。
“你丫的你老?拽我干嘛!”赵邮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没好气地说?。
赵雪边看着屏幕边开了一罐可?乐,泡沫扑哧一声涌出?来,流了自己一手都没注意。
与此同时,脚步声越来越近。
“唉,这钥匙丢哪了呢?”牛主任一边上下摸兜一边每个教室挨个转。
“要?赢了,这波要?赢了!”刘晓聪兴奋地说?。
“这间??”牛主任疑惑着,推开了教室门。
“ACE!一换五!”几个人欢呼。
牛主任只房间?内空空如也,灯也没开,挠了挠头,又重新退出?去?。
“薯条,薯条给?我一个。”毛然然伸手。
“哎呀别挤,那不是有吗你吃赵邮的。”赵雪嘟囔着说?。
“嘘,别说?话。”游时忽然说?。
整个教室瞬间?只剩下游戏音效和?解说?斗志昂扬的声音。
“现在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这是FNC最后的机会了,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FNC的局势不利。”
“是的,ig在赛场上一直很稳,只要?这局不出?现什么大的差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差错已经出?了!
游时耳朵动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有人来了,快走!”
瞬间?,所有人都站起来,干什么的都有,冲上去?关电脑的,用外套打包桌子上零食的,还有眼睛一直死盯着屏幕的,五秒钟后,所有人收拾好了一切。
“一楼,跳窗户走。”游时扒着窗户正要?往外跳。
与此同时,牛头推开了教室门:“怎么有什么声音——”
那个瞬间?,他看见?一抹黑色的衣角从窗户跳下去?。
三秒钟沉默后,牛头爆发出?一声怒喝:“游时?!”
在放学前往食堂的人流里,几个人从实验楼后一路狂奔,牛主任在他们后面跟着狂奔。
夕阳洒在校园里,少年的脚步踏碎光影,变成散落的碎金,落到每一个人身?上,随后又流淌一地。
几个少年耳边似乎还在回响比赛的解说?。
“是的,LPL用了七年走到仁川,这次究竟能不能捧杯,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要?死了,这b教学楼怎么跟实验楼距离这么远!”刘晓聪气喘吁吁地说?。
同时,他们都听见?食堂那边爆发出?的一声声的怒吼和?欢呼。
那一刻仿佛时光停滞了。
人群停了,奔跑也停了,就连光影都不再变换,一切就此定格,所有人都望着食堂的方向。
似乎一下午的钻营与奔逃都是为了这一刻。
“赢了吗?”所有人停下脚步,几乎同时回头问。
“我们赢了吗?”游时问落在最后的赵邮。
赵邮站在夕阳光里,望着食堂,继而转回头冲他们笑,张开双臂猛冲过来,边冲边大吼道:“赢了!3:0!”
赵邮冲过来,跟每一个人拥抱,一边抱一边飙泪花,抱赵雪的时候,赵雪稍微怔愣了一下,继而虚虚地环了一下他。
“你们——”牛头匆匆赶过来,弯着腰点?着几个人说?。
“牛头,不对,牛主任!”赵邮伸着胳膊抱过去?,往他衣服上面狠狠抹眼泪,“我们赢了!零封!七年了,第一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牛主任,LPL第一个世界冠军!”
“你,”牛主任被他哭得不知所措,“好好好,别哭了,松开点?,我要?被你勒死了。”
几个人看着整个人大马猴一样扒在牛主任身?上的赵邮笑。
笑完,游时忽然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
江应站在最后一点?落日余晖里,笑着冲他张开双臂,“要?抱一下吗?”
游时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大踏步奔向心上人,似乎有踏碎一切的勇气。
江应接着那个张开双臂扑向自己的人,手臂一点?点?收紧,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是冠军。”
“嗯。”游时低声应。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补充说?:“我会是冠军。”
宿舍
从此之后?赵邮一战成名, 有了另一个外号,名叫扒着牛主任哭的男人?。
牛主任教学生涯三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十七岁的人扒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一瞬间罚又罚不下去,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张了三次嘴,最后?一摆手:“快点回教室, 看我怎么罚你们!”
晚自习的十五分钟大课间有人在走?廊上面?喊楼,走?廊上几乎涌满了人?, 从这头排到那?一头, 一扫往日?的沉闷,“我们是冠军!”这句话盘旋在教学楼上方, 教学楼墙上, 静静地挂着高考倒计时。
晚自习结束, 赵邮拉着游时和江应一起去宿舍搓火锅,几个人?是?在毛然然寝室吃的,几张小桌子拼起来,扯了一个小锅,又点外卖买了点食材, 求着外卖小哥带了六个人的一次性餐具。
寝室晚上十一点熄灯但不断电, 有查寝老?师在外面?转悠, 几个人?就打着手电筒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那?个小锅,看着小锅上面?不断冒出的蒸腾的白气。
有些饭必须得在一定的场所、和特定的人?吃才有意思, 如果这是?店里的一顿火锅,他们看都不会看, 但是?这是?寝室里的一顿火锅。
查寝老?师在外面?拿着手电筒晃, 手电筒审判似的光芒时不时从门上天窗扫过他们寝室, 而寝室里面?的人?正在小声地?争论?着一颗火锅丸子的归属权,手电筒扫过的刹那?所有人?又会瞬间定格, 响起整齐的“嘘”声。
一直吃到将近晚上十二点,赵邮带着游时和江应偷溜回了自己宿舍。刚进宿舍他就开了灯,游时古怪地?看着他,他明显兴奋过了头:“放心?吧,老?师这个点已经回寝室了,可以随便开。”
赵邮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寝室的床,说:“怎么办?这么晚你们还走?吗?”
不等俩人?说话,赵邮自顾自地?说:“别走?了吧直接,在这睡吧。但是?就两张床不太?好分,唔。我当时说给铺三张床,我们兄弟三可以大?被同眠,游时非不让,还说同眠你妹啊。”
游时看了一眼江应,继而懒散地?靠上寝室的门:“我没说过。”
江应正要开口说什?么,赵邮一摆手,说:“我去隔壁寝室睡了啊,床留给你俩了。”
“哥们,你这牺牲也太?大?了吧。”游时笑说。
“不牺牲不牺牲,”赵邮一笑,“主要是?隔壁开黑呢,你们来不来?”
游时:“……你只是?想去开黑吧?”
赵邮给俩人?一人?一个飞吻,回手带上门前回头冲他俩盈盈一笑:“你说呢?”
赵邮一走?,寝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游时看了看寝室里两张床,挑了一张坐下,故作随意地?问:“晚上在这睡?”
“嗯。”江应点头,转身去了卫生间,“我去洗漱。”
游时跟在他身后?,卫生间里挤进两个十七八岁的手长脚长的人?显得有些挤,游时就半退出门口,斜靠着墙壁,一边看江应洗脸一边刷着手机。
“诶,”游时刷着刷着皱了下眉头,“群里又在组织比赛了,说是?NOIP前最后?一场训练场。”
“什?么时候?”江应两手撑着洗手台白净的瓷砖,脸上一直在往下滴水。
“下周六。”游时说。
“别去了。”江应甩了甩手上的水,“浪费时间。和他们打不如和我打。”
游时没忍住笑了下:“怎么,跟你那?个号打。他们说我欺负新人?呢。”
“你还强迫让新人?给你当陪练呢,新人?也没说什?么,”江应轻笑,抬起头,透过湿漉漉的刘海看他,“这还不算欺负?”
“就是?欺负了,怎么的吧。”游时挤了他一下,把他挤到旁边,自己霸占水龙头,“你不爽你欺负回来啊。”
江应垂下眸子,看着他用?手掌接水,接着往自己脸上泼。他洗脸洗得很毛躁,刘海和领口都湿了,之后?又仰起脸,闭着眼睛甩头发?上的水。
江应看着看着忽然笑出来,他想起来黄花小时候有一次喝水,小小的身体整个摔进了水盆里,这之后?只要黄花喝水旁边就不能有人?笑,一笑它就会把身体扭过去,绝水以示抗议。
“欺负回来……”江应慢慢重复道。
游时手正撑着水池,听到这话肩胛骨往上凸了一下,痞笑道,“看你打不打得过。”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卫生间出来,游时走?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警觉地?看着门外。
“嗯?”江应问。
“我发?现你这人?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太?好。”游时无奈叹口气说。
可能脑子也不太?好。
这么久了没看出来我喜欢你。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走?得很笃定,没有一点男生寝室晚上偷偷出去串门那?种偷鸡摸狗的意思。
赵邮这个b不是?说不会有老?师来查了吗?这算是?什?么?
查寝老?师大?晚上水喝多了被尿憋醒了?顺便来查个岗?
游时一个箭步冲过去关?了寝室的灯,回身的时候一只手捂住江应的嘴一只手拽住他手腕,把他往床上带。
要知道寝室里是?不允许锁门的,查寝老?师随时可以推门而入。
黑暗像薄纱一样轻柔地?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寝室,只有门口那?里可以透出来一点走?道里的光亮。
隔壁寝室的喧闹声也停了。
安静的,隐秘的,带着不可说的私心?的夜晚降临。
两人?重重摔在床上,那?个瞬间两个人?呼吸都有点乱,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楚喘息声都是?谁的。
游时压在下面?,脑袋磕了一下床的木板,一声闷响。
江应在他身上,下意识去摸他的头,努力撑起上半身去看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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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亮忽然从门上的门窗里射进来,探照灯一样扫过天花板,继而又往下,扫过对面?墙上张贴的校规校纪表。
游时拽着江应领子把他往下拉,伸出一只手臂环住他,用?气声说:“别动。”
江应脑袋埋在游时颈间,能闻见他头发?洗发?水的香味,脸侧的脖颈很热,脖子上的两根筋似乎在一直跳。江应没忍住,偏了偏头,似有似无地?蹭了一下。
“江应——”游时心?里狠狠一跳,忍无可忍地?低声喊了一下。
江应在黑暗里半眯下眼睛,继而撑起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猎物的眼神看着他,低声说,“疼么?”
游时一愣,没明白就被蹭了下怎么还说上疼了。
这时江应手一动,手指插进他头发?,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带着报复意味地?揉了两三下。
游时看着他,闷闷地?说:“不疼。”又粗暴地?把他手扯下来,把自己被揉乱的头发?理顺,恶狠狠地?说:“别摸我头。”
“怎么了?”江应问。
“摸头长不高。”游时偏过头,顶着一张面?瘫脸,和已经红透的耳朵。
“你还想长高?”江应笑着问。
“最起码要比你高。”游时转过脸看着他。
黑暗里其实?看不太?清江应脸上的神情,只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下一瞬,手电筒的光又从门窗上射来,打在了天花板上,晃晃悠悠地?接着往下,一道长条形状亮光打在了江应脸上,恰好照亮江应的眼睛。
游时之前就听说过“灯下看美人?”这个说法,只是?一直没来及实?践,因为他身边实?在没有美人?。
如今,他大?睁着眼睛,一刻也不敢眨,盯着江应近在咫尺的脸,心?乱如麻。
他看清了江应的神情,眼睛深邃看不到底,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走?廊上的老?师大?概是?提着手电筒在走?动,宿舍内探照灯一样的光一直在晃,游时看着江应脸上的光亮忽明忽暗,像是?王家卫电影里的抽帧,卡顿的,缓慢的,又无比绚丽。
江应挑了下眉头:“嗯?”
游时倏忽回过神,极轻地?抽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睛,伸出手掐着江应后?颈把他往自己怀里摁。
江应猛吸一口气,喘息声落在游时耳边,胳膊伸出去,细长的手指攥紧了床头的铁栏杆,手上青筋暴起。
游时用?气声说:“还没走?。”
江应嗅着他头发?间洗发?水的味道,低低地?“嗯”了一声。
门口的查寝老?师敲了敲门,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不想睡可以出来站走?廊哈。”
此后?就没有脚步声了,查寝老?师一直站在他们门前。
没人?知道门口的老?师会不会进来。
心?在那?一刻提起来,身上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紧绷。因为紧张,肾上腺素飙升,两个人?身上都热,皮肤都淡淡地?红了一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幸亏是?在晚上,看不见,要不然游时得找个床单被罩把自己蒙住。
他俩就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江应只知道自己手心?出了汗,手心?里的栏杆都被自己捂热了。
门口终于再?响起了脚步声,手电筒的光亮晃了一下,又缓缓移开。
“走?了么?”江应埋在他颈间闷声问。
“你听不见吗?”游时低声说。
“我耳朵不好。”江应笑着回。
游时抿了抿嘴唇,闷了两秒钟,低声说:“没走?。”
两个人?继续保持这个姿势,没再?说话。
又过了五分钟。
江应:“走?了吗?”
游时:“还没走?。”
再?过了五分钟。
江应:“走?了吗?”
游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应该走?了。”
“真走?了?”江应反问。
游时没再?说话,只是?偏过了头。
寂静一片的寝室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时把头扭回来,问道:“你困不困?”
不等江应说话,游时就一股脑地?说:“老?师走?没走?你自由心?证,你觉得他走?了就是?走?了,困就滚去睡赵邮的床——”
话没说完,他听见江应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睡、睡着了?
游时:“?”
游时能感觉到他的头发?蹭着自己的脖子,他偏开头,开始冷静思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肯定是?不能把这个大?个人?拖起来扔到赵邮床上的,那?就只能他去睡赵邮的床,但是?他在下面?,他需要先轻手轻脚地?从下面?出来,先把江应的胳膊抬起来,然后?以一种鱼的方式……
他妈的哪那?么复杂!
他往床里侧挪了挪,给江应让出了一个位置。
两个人?枕着一个枕头,游时平躺,看着上铺的床板,然后?以一种万物不争的岁月静好的心?态闭上了眼。
江应格外自然地?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他身上,黑暗里,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赵邮迷迷糊糊地?从另一个兄弟的床上爬起来。
“走?了啊,以后?开黑叫我。”赵邮说着,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左转,推开自己寝室的门。
赵邮当场愣在原地?。
他看见熹微的晨光从阳台处照射进来,照到床上的两人?。
游时和江应面?对面?睡着,游时脑袋枕着江应的胳膊,整个人?几乎窝进江应怀里,江应被压着的那?只手护住游时的后?脑,手背上满是?蹭上的墙壁的白灰。
游时似乎是?嫌阳台的光太?亮,头埋得更低了,窝得更深了些,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场面?安详、静谧、和睦、甚至称得上是?温馨。
只有赵邮快疯了。
赵邮死命揉眼,确定没梦游,疯了一样冲回隔壁宿舍:“见鬼了见鬼了!”
他在隔壁宿舍震惊地?眼神中,手指翻飞,给刘晓聪毛然然发?信息:“时哥和江神可能是?真的!”
“我们打错仗了!”
Mortal
“我觉得不可能吧, 时哥和江神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杀了。”
“你懂什么,要?是时哥能时不时想把你刀了, 那我也磕你俩。”
“磕我和时哥不如磕我和赵邮,是不是赵邮!”刘晓聪嘻嘻哈哈笑着说。
“我有喜欢的人, 谁要跟你炒cp。”赵邮说。
几个人围在教室后?面开小会,你一言我一语争得脸红脖子粗, 偏偏又不敢大?声讨论, 只能在后?面蚊子似的嗡嗡。
赵邮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想想,那天晚上的水军谁买的!”
“时哥……”几个人愣愣地抬头看他。
“你们再想想, 水军发的评论是什么?!”赵邮又斩钉截铁地说。
“游时和江应……”几个人慢慢重复, 脸色有点复杂, “绝配。”
“你说,时哥买的水军,水军还能自?动扯上一个不相?关的人发评论?”赵邮说,“只能说明,这句话是时哥指定的!”
那天, AAA什么都?接违法乱纪除外看着游时发来的“游时和江应绝配”, 有点牙疼。
“商量什么呢?”
几个人一个激灵, 赵邮一屁股坐下来,刘晓聪毛然然立刻回头装不认识赵邮, 赵雪利落地从后?门溜走,笑着跟游时打哈哈:“哎呀, 没?看清楚, 走错班了哈哈。”
游时古怪地看他们一眼, 弯下腰摸自?己桌兜里的书:“规划江城未来?”
“是啊,”赵邮干笑着说, “我觉得江城还是风沙太大?,我不喜欢。”
游时没?说什么,拿了书要?出门去机房。
他跟槐姐申请了机房的使用权限,说自?己最近要?准备NOIP的复试,槐姐批了,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牛主任,牛主任知道的当天恨不得抱住游时亲两口。
“真的啊?真的要?参加竞赛啊?真的能够加分啊?”
“打小我就看你行,那天我看见你机房电脑上的成绩就知道!”
此后?牛主任时不时会来机房转两圈,像个不认识字的父亲那样蹩脚地夸人。
“哎,你又干嘛去啊?”赵邮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去机房。”游时头也没?回,举起?胳膊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书。
“就知道你又去机房,你一天恨不得25小时住那里,”赵邮气急败坏地喊,“我们篮球赛你能不能上点心?”
“知道啦,”游时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等我打完比赛就训练。”
这天江应上午没?来学校,游时觉得奇怪,在早上八点的时候给他扣了一个问号。
江应直到九点半才回复。
【江:睡过了。】
【江:给陪练放一天假吧,下午我过去。】
游时忍着笑回了句“扣你一天工资”,转头去看电脑上面的题目。他在机房一待一上午,出来的时候脑瓜子嗡嗡的,不管看什么东西都?感觉眼前有代码在转。
他没?去食堂吃饭,偷偷溜出学校吃了个饭,吃完饭后?又不是很想回去继续看电脑,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会。
他挑的位置靠窗,从这里望出去,正好能看见二高的大?门。
二高这个时候的校门是关着的,门口的小吃摊还没?有出摊,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车经过。天气太冷了,路上行人也很少,怎么看怎么寂寥。
游时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戴着耳机放歌,接着进软件看了看一上午积攒下来的消息。
oi群里一直在刷消息,游时不用点进去就知道他们在讨论今天比赛的事,这一年NOIP前最后?一场线下赛,据说去了很多厉害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点进去扫了两眼,出乎他意料的是,群里压根没?有讨论今天比赛的选手,比赛抽到的题目,而是在讨论一个不知名?的小号,那个号的昵称是“Yxy”。
——游小游。
【六中-不知名?废物?:这哪位神仙的号?在我们群里吗?这分涨的也太快了!】
【四中-link:注册时间就在三个月前,他妈的直接刷到排行榜前几了?】
【江外-su:不是,这号人都?没?怎么见过,就是这几天才突然冒头的。】
【一高-ppy:这他妈刷了有十?几个小时了吧?神仙不用睡觉吗?】
【四中-link:他分数还在涨!他还在刷!】
比赛现场。
这群人包了一个网吧办线下赛,选手坐在中间,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但是压根没?有人关注,一群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那个异军突起?来路不明的小号。
江应坐在最角落处,戴着帽子,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他速度很快,敲键盘的手几乎没?有停过,玻璃似的瞳孔里倒映出来一串又一串黑白的代码。
在他面前是刷题界面,登录的账号正是Yxy。
其他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这时,大?部分选手也都?做完了第一题。交卷切题的瞬间,键盘声和人声同时有一秒钟的寂静。
只有一个地方还在响起?均有有规律的键盘声。
“哒哒哒——哒哒哒——”
所有人同时朝那个地方看去,只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坐在角落里,姿态有些懒散,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灯光斜斜照亮他眼睛,瞳孔里是让人惊心动魄的专注和冷淡。
好像整个世?界都?空了,只剩下他和眼前的题目。
link率先回过神,一个箭步冲过去,笑着说:“兄弟——”
看见他账号的那一瞬间,笑容顿时僵住:“Yxy?”
江应没?回头,只是继续做题,随便应了一声:“看不清?”
link看清他做的题目,又看看他正在写的代码,立刻判断出他的水平,当机立断地挽着他胳膊:“走!跟我去比赛席!”
游时看着群里的讨论,给置顶的江应发消息。
【Ys:在哪?】
【江:在家。】
游时看着他的回复,冷笑一声,正要?一个视频电话拨过去,店长过来点餐。
“要?喝点什么?”店长拿着菜单,微微弯着腰问。
“橙汁。”游时摘了一只耳机,抬头看了一眼菜单。
店长点点头,拿着菜单要?回吧台备餐。
游时这时叫住她。
他这才观察到店内的装修,原木色的桌椅,深褐色的墙纸,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形形色色,有男有女,看上去都?是店主随手拍下来的,然后?夹在留言板上,组成了这家店的一部分。
游时看见一张照片挂在角落里,那是江应坐在窗前,照片只拍下了他的剪影,正扭头看着窗外。窗外是霓虹的灯光,二高放学,学生从校门里涌出来。
“那些照片……”游时缓缓说。
“噢,是我拍下来的,”店长笑了下,“我偶尔会拍一些顾客的照片,然后?问他们能不能挂起?来。”
游时指了指角落里那张照片,问:“那张呢?”
店长笑了下:“几乎每个客人来这里都?会问这张照片,因为照片里的人长得实?在好看。那是个很奇怪的客人,他两个星期左右会过来一次,只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到二高放学就会离开。他看上去很忙,每次都?来去匆匆的。”
“我观察了他很久,最后?偷偷拍了这张照片。”店长笑着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游时又问。
“一直来了有四个月吧,最后?一次来是快放暑假的时候。”店长说。
游时忽然想起?来,上个学期他运气总是很好。
校门口的小吃摊老板总是开业大?酬宾,只酬他一个人;他会被路过的小女孩送娃娃,问为什么小女孩也只是羞涩地说因为哥哥长得好看;他会莫名?其妙地中门口副食店的奖券,奖品是大?白兔奶糖。
事情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
但他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个运气很差的人,他对这点一直没?怀疑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知道的是,他跟赵邮臭屁地炫耀自?己终于转运的时候,在他身?后?始终有一个人,看着他笑得很开心。
“他为什么总是坐这?”游时声音有点哑。
“因为这里能看到他想见的人,”店长姐姐冲他一笑,回身?去吧台了,走到一半又回头补充,“他亲口说的。”
耳机里的歌声很耳熟。
那个前往江爷爷家的洒满阳光的下午,江应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耳机,挡住了那些萦绕在身?后?的他不想听见的东西。
“等你下课一起?走好吗?”
“弹着琴唱你爱的歌”
“暗恋一点都?不痛苦”
“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游时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了——
《等你下课》。
他坐在这里,等自?己下课,等二高放学,看自?己跟着人流从二高门口出来,接着在霓虹灯下吊儿郎当地去门口便利店买烟。
他会想什么呢?
“姐姐,”游时笑着叫了一下店长,“给我拍张照片好吗?”
店长点点头,拿着相?机走过来。
游时又看了一眼江应那张照片,补充说:“就挂在那张……”
“我知道。”店长姐姐冲他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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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手群里讨论的依旧热火朝天。
【四中-link:找到Yxy了,就在现场呢,想见大?神都?过来!】
游时端起?桌子上的橙汁一饮而尽,走出咖啡店。
在他身?后?,阳光静静照耀在那个夹满照片的木质留言板上,那两张不同时间、同一位置、共同看着二高校门的照片,静静地挨在一起?。
比赛现场。
网吧里气氛热烈起?来,一是因为Yxy被他们现场抓包,如今被link稳稳押在手里,二是因为门口进来了一个戴着墨镜格外臭屁的小子,他甩下墨镜,张扬一笑。
几乎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link一手押着江应,一边扭头震惊地说:“王翎一!”
王翎一已经是很老的选手了,算起?来跟Mortal是同一批的,他和Mortal不一样,王翎一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学校和身?份,也稳稳地打到了最后?,甚至还是不少后?辈的偶像。
“哎,”江应无语地说:“能先让我把最后?一题做完么?”
link恶狠狠地看他:“不行!你就在这!哪也不许去,等会比赛场上空出来位置你就得过去!”
江应:“……”
于是他插着兜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翎一在一群高中生面前装逼。
王翎一先是挑了个能被最多人看到的位置,然后?翘着腿吊儿郎当地进了比赛:“你问我什么会过来?这不是今年NOIP前最后?一场吗?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这题有点太简单了吧,”王翎一感觉现在自?己嘴里差了一根雪茄,“要?不改改赛制,车轮战,我守擂。”
江应嗤了一声,嘲弄着说:“给他脸了。”
link回头震惊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像鸡蛋:“你知道他是谁吗?!那可是王翎一!”
江应扭回头,只留给link一个冰冷的侧脸,语气淡淡:“是,好厉害。”
王翎一关于车轮赛的提议被采纳,不过不是一对一,而是很多人对一,这中间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比他快比他正确率高,他就要?下比赛场。
网吧里气氛空前热闹起?来,王翎一身?后?围了最多的人,看着他打代码。
王翎一很享受这种感觉,手指速度越来越快,他速度越快观众反响就越热烈。
他听着身?后?人的欢呼声,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比赛场上已经换了两批人,王翎一依旧稳稳坐在原地。
江应站在人群外围,冷冷地看着王翎一在那臭屁地喊:“还有人上吗?”
因为link不能让好不容易抓到的Yxy逃跑,只能跟着他一起?站在外围看。
江应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这小矮子一直在蹦。
他挑挑眉,垂眸看他一眼:“看不见?”
“呵,”link冷笑着说,“您老终于发现了。能换个位置么?”
江应扭回头:“不能。”
“为什么?”link气急败坏地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我看得见。”江应说。
link:“……”
很快空出来的电脑再次坐满了人,王翎一又迅速进入状态。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屏幕,江应却眯了下眼睛,看向了比赛场的角落。
最不起?眼的一台机子前,路风坐在那里,满头大?汗。
他已经坚持了两轮,是支撑最久的一个人。
长时间的高效率解题是非常耗费体力的,王翎一能看上去这么吊儿郎当是因为他比这些人有着非常多的经验,更何况他的吊儿郎当也有几分硬撑。
更不用说年纪还小的路风了。
路风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砸到键盘上。
“王哥快赢了!代码已经在收尾了!”
“那台机子上的人好像一直没?有换过,前几题还可以,但是这道题落后?太多了,没?有可能了。”
“马上,王哥这边最后?一段了!”
link旁边的人动了一下,他连忙叫住:“你去哪?”
没?有得到答复,link只看见他穿过人群,走进了比赛场。
路风听着那边键盘敲击声,压力更大?了,甚至手指都?在抖。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忽然压在他肩膀上。
路风回头,眼睛瞬间瞪大?了,惊喜地说:“老师——”
“嘘。”江应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笑着冲他眨眨眼睛,“很棒了,接下来我来。”
“好!”路风脆生生点头,利落地跟他换了位置,然后?站在他的身?后?。
王翎一身?后?的观众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依旧热火朝天。
“最后?一个字符!”
“return 0!”
“回车!”
“赢了!”
王翎一骄傲地翘起?二郎腿,等着系统批卷,批完之后?看着比赛排名?那里,赫然有一个人排在自?己之上,准确度一样,比自?www.youxs.org。
所有欢呼的人群哑然无声,都?回头看着那个隐没?在黑暗角落的机子。
那里坐着Yxy,那个小号的主人,他们刚抓到的。
还是那种散漫的,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态。
在王翎一代码只剩下最后?一段,而路风代码基本刚开头的情况下,比王翎一快了五秒交卷?
这他妈是人?!
许久之后?,众人看见机位上的主人抬起?眼睛看了王翎一一眼。
王翎一瞬间回想起?那种感觉。
那种被虐得七进七出的感觉。
他读懂了那个眼神,那个意思是——“让你装逼。”
江应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起?身?离席,还被堵在人群外的link一声大?喝:
“大?神,你究竟是谁?”
网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人走进来,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众人回头,只看见那个出现在第一次友谊赛赛场上的帅哥靠着门框,目光越过人群看着后?面某个人,身?后?是大?片大?片灿烂的阳光。
游时冲他一笑:
“Mortal,我游时,打一场吗?”
放不下
两台电脑并排摆在一起, 江应坐在左边,游时坐在他旁边,两人此?时都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屏幕, 在他们身后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兴奋又激动地说着什?么。
link开了直播, 他被挤到了最外层,因?为没有自?拍杆, 只能蹦着录像, “现在M佬和游时都已经?选好?了题目,再拿到题目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开始做了!起?手式都相同, 两个人风格果?然很像!”
“什?么果?然很像, 那就是被手把手带出来的。”王翎一蹲在旁边, 幽怨地看着江应,语调很沧桑。
有时候必须要承认天赋是不可打败的东西,王翎一也自?诩为有天赋的人,但是在江应这样绝对的天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从这里两个人的代?码不一样了!让我们?看看他们?究竟会?选择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link继续一边直播一边解说。
群里的兄弟看着晃晃悠悠的镜头, 忍不住了:“群主, 能不能别蹦了, 快给老?子蹦吐了。”
“群主只有160+,体谅一下。”
现场闹哄哄的, 两个人却只有眼前的题目,跟其他人像是隔了一道天然的, 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屏障, 那里只有他自?己, 和一串串流过空间的代?码流。
早就游时要走竞赛的道路时,江应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绝对专心。
“赛场上, 你可能遇见?各种各样的情况,”江应站在他身后,手从椅背处伸过来,撑在他两侧,“砸键盘的,半个小时就交卷的,一直点鼠标的,还有一边敲一边哭的,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听,任何人都不能让你分心。”
游时偏头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应哥也不行么?”
江应怔愣了两秒,然后揉了下他头发,“就算是我也不行。”
“噢。”游时闷闷地点头,心底却在想,如果?是应哥叫我,我肯定会?回头的。
游时没和江应在正儿八经?的比赛场上遇过,倒是在家的时候会?开两台电脑比赛做题,但是到底和赛场的氛围不一样。
游时从很早、很早的时候,早在他们?喊着M佬之前,就想和江应正儿八经?地打一场了。
“殊途同归!现在两个人都开始收尾了。”link说。
“我觉得?这场比的不是思维吧,两个人的思维都是顶级的,比的反而是……”那人沉吟了两秒钟,“手速?”
打信竞的远没有打数竞物竞的光鲜,外行人叫他们?什?么的都有,修电脑的,破打游戏的。
但是不得?不说破打游戏的这个称号还有点道理,在顶级的思维面前,果?然和电竞殊途同归,拼的都是手速。
“进度差不多,可能要平了!”
“平?不能平!速度一样还有正确率呢。”
“M佬会?出错吗?游时会?出错吗?这么多双眼睛在这看着,有谁看出来代?码错了?”
“真要平局了!”
王翎一终于?重整旗鼓,又把自?己骚气?的墨镜戴上了,挤到人堆里面,看两个人做题。
题目做到最后,游时逐渐从那种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在意的真空环境中出来,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听见?有人为他们?两个谁会?赢争得?脸红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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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时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勾起?唇角一笑,往江应那偏头低声说了一句:“应哥。”
“嗯?”江应没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你穿女仆装很好?看。”游时说。
游时听见?那边键盘声有一秒钟的停顿。
江应用余光看着游时一眼,只看见?游时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手指却没停,利落地敲了最后一个字符,回车。
正确率全?满,www.youxs.org。
“没平!游时赢了!”
“我靠今天来值了,传说中的人物一次见?了俩!”
“错误的,三个!”王翎一竖起?一根手指,臭屁地说,“我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吗?而且我作为他们?两个的好?朋友,我可能是你们?能接触到他俩的唯一人脉……”
路风站在角落里,眼睛里面满是憧憬地望着两人。
人群乱哄哄的,两人坐在机子前没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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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规定不让喊应哥,”游时说,“赛场上用语言干扰对方心态是行之有效的手段之一。不服?”
江应看着他。
游时冲他一笑:“不服憋着。”
江应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无奈又纵容的笑:“游小时,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真挺流氓的。”
“我还有更流氓的时候,你想见?见?吗?”游时笑着,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说完,他又转回头,困倦又慵懒地靠上椅背,抬头看着网吧的天花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许久后说:“应哥,你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专心。”
江应没说话,静静听他说。
“你当时说,就算是你想让我分心也不行。”游时继续说,语调很缓,“可是,我刚才叫你,你答应了。”
江应没回复,只是站起?来说:“起?来让位置了。”
“噢。”游时闷闷地回答。
两个人刚刚起?身,还处在兴奋当中的观众立刻回过神,涌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的人群,七嘴八舌的吵嚷中,在最外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嘶哑又难听。
“Mortal!你为什?么会?走?”
人群有一秒钟的安静,时光仿佛停滞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被拉到了极遥远的过去,Mortal还没离开,账号还没废弃,那时M佬永远霸榜,偶尔会?在群里吹水,用清润好?听的声音跟他们?淡淡地说加油。
大概在那一批选手心里,永远有一个Mortal站着,标杆一样,是初心也是终点。
在这个残酷的赛道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又走了很多人,但谁都没想过Mortal会?离开。
自?然,也没想过他会?是离开的最决绝的那一个。
众人回头看去,那是个很不起?眼的男生,个子矮矮的,努力抬起?头,眼圈红着,瞪着江应。
江应越过人群看向他,在那沉默的几秒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笑了笑说:“旅程就这么长,走完了,就离开了。”
在场没有人说话。
可是真的走完了吗?
为什?么打完NOIP没有打省选,为什?么没有去省队?为什?么没有打NOI?
这个赛道里遗憾太多了,他们?见?过从小学开始坚持到最后一无所获,也见?过天才选手关键赛事失利,只能在高三重回文化课。同样,岌岌无名才是这个群体的大多数。
没哪个人能圆满。
link挤到前面想说什?么,游时凉凉地扫他一眼,那意思是说再多问一句揍死你。
link喉结一动,又把话咽回去了。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游时站在江应旁边,表情看上去有点不爽,“你M佬刷十几个小时题了,现在想睡觉。”
江应偏头低声笑着说:“我没说。”
游时抬起?眼睛凉凉看他一眼:“你说了。”
江应心尖软成一片,手指蜷了一下,而后忽然被人拉住,游时眉头皱着,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出门。
推门那刻,他看见?游时刘海被风吹乱,眼睛因?为刺眼的阳光眯起?来。外面的阳光和尘土一起?涌来,他被游时拽到真实世界里,一切如此?鲜活。
后面那群人忍不了了。
好?不容易见?了传说中的Mortal,经?验没讨到一句,就被游时拉着拽跑了?
一群人跟在他俩身后想要再问几句,这时一条长腿插入人群当中,而后穿着耐克运动鞋的脚稳稳落地,刚好?挡在人群和两人中间,众人抬头,看见?王翎一这小子把墨镜一甩,冲众人潇洒一笑:“有什?么事情问我吧,一样的。”
“M佬为什?么会?离开?”
“因?为一点私事,不是他本心,”王翎一说,“但他是个很洒脱的人,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离开了就是离开了,不会?回头了。”
王翎一又顿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个阴雨连绵的午后,店门口正在滴水的黑色雨伞和伞下的旅行包,斟酌着补充说:“大概……只有某件事某个人除外。”
“游时和M佬风格怎么这么像?”
王翎一无语地看那人一眼,差点想让这位老?兄把自?己脑子里的水倒一倒,“看不出来么?游时是M佬手把手带出来的,也是他眼里,为数不多的有天赋的人。”
“那游时的消失和M佬的消失有关系吗?我记得?他们?当年是前后脚隐退的。”
“不清楚,”王翎一捏着下巴摇摇头,“游时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我猜有一点关系,但你今天能在这里看到游时,也和M佬有关系。”
“所以游时和M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学、邻居、从小到大的玩伴、好?朋友、师徒、知己……”王翎一不假思索,又故作潇洒地戴上了墨镜,勾了勾唇角,“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关系,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两个人出门,走在人行道上,车辆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路边有出来晒太阳的大爷大妈,偶尔会?有一两只拴在店门口的灰蒙蒙的小狗。
游时走在前面,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物,忍了三次之后终于?忍不住了,站定,回头问江应:“你连续刷十几个小时,你要死啊?”
江应第一次听他这个语气?说话,莫名其妙有点心虚,他吸了吸鼻子,垂下眸子看着地面,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睡不着,就刷了。”
“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家睡觉。”游时斩钉截铁。
“不去学校了?”江应抬起?眼睛看他,“直接翘一天吗?”
“就说生病了,反正也是周六补课,本来查的就没那么严,回头跟槐姐说一声就行,”游时说,“再说我会?给你打掩护的。”
江应点点头,又带着点试探问:“那你去学校么?”
不等游时回答,江应又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可是病号需要人照顾……”
“不去了。”游时气?还没消,“老?师都知道我在准备竞赛,没人会?去机房查我。”
“那去你家?”江应懒懒地说,“正好?晚上给你补习。”
游时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他想起?那条他始终没回复的消息。
【游玉书:你租房子了?】
【游玉书:什?么时候带你爸爸去看看。】
现在回自?己家太危险了,他不想碰上游玉书。
他抬头,看着江应:“回你家。”
“为什?么?”江应问。
“因?为你家离这里近。”游时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刚到江应家,游时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到床上,江应不想乖乖就范,两个人在床上来了一场华山论剑,被子和床单都皱了。
游时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在床上,又要伸腿去压住江应的大腿,忽然听见?江应喑哑的声音。
游时眼睛瞬间瞪大,眼底闪过惊讶和错愕。
他抬头,看见?江应抬眸,刘海微微遮住他半只眼睛,眸子里的情绪看不清楚,只是用一种格外安静的眼神,沉沉地看着自?己。
“别闹了,”江应用喑哑的声音说,“好?,我睡觉。”
这场华山论剑最终以游时的胜利而结束,游时用被子把江应包成了个粽子,乳白色的被子盖在江应下巴处,游时做好?这一切,直起?腰,满意地点头:“睡觉,闭眼。”
看见?江应闭上眼睛,他终于?转回身,蹑手蹑脚地走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去做下午的训练。
但做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江应喑哑的声音,和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句开玩笑的等级分低,就去刷十几个小时分数么?
他是傻子么?
游时心尖像被掐了一下,心底酸软一片。
江应就是傻子。
不是傻子会?回江城一次又一次么?会?呆呆坐在咖啡店等自?己放学么?他就不怕等不到么?
游时感觉自?己像摔进了棉花团里,明明生气?又心疼,可浑身使不上力气?。
江应这时睁开眼,看着坐在书桌前的他。
江应那个瞬间觉得?自?己大概会?记这一刻记很久。
安静的午后,窗外爬着绿色的藤蔓,阳光透过叶子照到书桌前,斜斜地打在那个人脸上。外面是鸟叫,是午后行人的闲谈,时不时有一两声汽车的鸣笛,远远地传进来。
游时背对着他坐着,用食指小心翼翼地戳着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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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冬天,可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这种场景平淡得?,让人觉得?以前日日是如此?,以后也应该日日是如此?了。
游时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又回头,凉凉地扫了江应一眼:“再不睡觉把你揍晕过去!”
江应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天下午游时没再做新?的题目,害怕劈里啪啦的键盘声吵醒江应,而是找了几道典型的例题看了看。
江应一觉睡到下午六点,睡醒,两个人一起?出去吃了个饭,又给江奶奶带了晚饭。
江奶奶晚上去跳广场舞,他们?两个就在屋里复习。
之前游时晚上的时间有一半分给文化课,有一半分给竞赛,最近因?为复试在即,就全?都变成了竞赛,睁眼也是做题,闭眼也是做题。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江奶奶跳完广场舞回来,游时才反应过来时间,坐在椅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之后江应先去洗澡,游时听着水声放空了一会?儿,打算起?来继续,江奶奶絮絮叨叨地进了江应卧室,要找一个针线盒。
游时立刻站起?来,对江奶奶说:“奶奶,我帮您找。”
江奶奶指了指立在墙边的书柜,说道:“小时啊,帮奶奶拿一下,就柜子最上面那个饼干盒子……”
游时踮起?脚,试探性的指了一下:“这个么?”
“对,”江奶奶露出慈祥又欣慰的笑,“就是这个。你们?这一辈人还是长得?高,江应不会?长了,你比他小,你还能再长长,你以后长得?比他高。”
游时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翘着尾巴把盒子拿下来,但太张扬的时候总会?毛手毛脚的,柜子顶上江应的那个黑色的小盒子被他一起?带下来,摔到地上。
那天他以为盒子上了锁,这时他才看清楚,盒子上的锁是坏的。
两人都惊愕地看着盒子坠落,游时想伸手去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盒子砸到地板上,碰撞的声音又被浴室的水声掩盖,里面的东西撒落一地。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游时手里捧着那个江奶奶要的针线盒,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东西。
“我……”游时耳朵瞬间红了,“我不是故意的。”
江奶奶叹口气?,从他手中接过针线盒,责怪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快捡起?来。”
游时立刻蹲下身去捡东西。
写着代?码语句的大白兔奶糖的糖纸、没喂完的鸽食、沾满泥水的游时初中时候的卷子……
还有27张,从北京到江城的火车票,硬座,十一个小时。
游时看懂了。
这盒子里装得?全?是江应的过往,过往里全?是他自?己。
糖纸上的句子是自?己默的,鸽食是在解放公?园和自?己一起?喂的,卷子是打架那天,江应后来回去一点点收回去的……
游时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很高兴,高兴过后是极致的心疼。大脑一片空白,只机械地收拾着东西,每捡起?一片就会?想起?很多事情。
阳光灿烂的江城,阴雨绵绵的江城……
江奶奶在他旁边蹲下来,陪他一起?捡。
游时终于?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奶奶,你们?在北京的时候,过得?好?吗?”
问完,他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自?己问过江应了。
那时江应的回答是,很好?。
江奶奶笑了,笑容有点无奈:“我过得?挺好?,有人照顾,有人给看病。小应,他过得?不好?,太辛苦。”
“照顾我,挣钱,回江城,连轴转,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我劝过他,说别回了,他说他在江城亏欠了人,总是要还的。”
“人这一辈子总归是有点放不下的东西的,奶奶我这辈子放不下的,是江应他爷爷,因?缘际会?,有些人缘分尽了就随随便便走散了,但是有些人不能,尽了也不能散,也要死死抓在手里。”
“奶奶……”游时小声喊了一声。
江奶奶摆摆手,继续说:“只是我没想到他才十八岁,他的放不下来的那么早。他没跟我说是谁,我也没问过是谁。后来我不再说这事了,就看着他两头跑。”
收拾完,江奶奶直起?腰,抿了抿嘴唇说:“小时啊,麻烦你把盒子放回去吧,别让他看见?。”
“嗯?”游时嗓子有点哑。
“他晚上睡不好?,”江奶奶步履蹒跚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慢慢说,“睡不着,就红着眼睛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坐一整晚。”
来救我
赵邮没?见过游时这么疯过, 除了那次进步了将近120分的月考。或者说,这次比那次还?要疯。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过游时了,即使两个?人在一个?学校一个?班。
游时一进学校就径直前往机房, 打开电脑开始训练,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这段时间打的第几场训练赛了, 一打一整天,晚上回家再由江应一点一点给他复盘。
复盘是他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 也?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江应的脸。
窗外?是依稀星光,窗内是两个?并肩坐在一起的人, 江应在批游时的代码, 游时则偏头?看他, 懒散笑说:“江应,你时哥厉不厉害?”
赵邮作?为一个?外?行人看不出来游时到底是什么水平,但他看着游时在电脑前一坐一天还?是有点担心?,趁他回来拿书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时哥——”
游时背对着他,边往前走边摆摆手说:“知道了, 打完, 打完就训练。”
赵邮犹豫着说:“时哥, 没?必要这么拼命吧。”
游时脚步停了一瞬,继而摇摇头?, 只是冲他摆了摆手,又回机房了。
他自己知道有必要。
他只是不想?再?让江应睡不着了。
午休结束, 两个?人如同?往常一样从机房里出来, 午后的阳光大片大片照射在走廊上, 瓷砖反射出圆形的太阳光晕。
两个?人一如往常争论着,游时说:“刚才那道, 他图的拓扑用的挺巧的,解题速度至少提了三分之一……”
江应则抿了抿嘴唇,不爽地看着前方:“不巧,用的一点都不好,这个?方法容易错。”
“应哥……”游时笑着想?说什么。
“信他还?是信我?”江应看着他问。
“信你,”游时嘴角笑意更?明显了,“信你。”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了教室,从走廊暗处走出来一个?人,看着两人的背影,那人用蓝牙耳机打着电话,低声说:“浩哥,游时好像接下来要打一个?什么竞赛,就这周末。”
比赛前一天,江应把?游时所有训练都停了,让他放松地打点游戏什么的,但游时什么都玩不进去,只能看书上典型例题解闷。
那天晚上他回了一趟别墅,拿自己的所有证件,顺便带几件换洗衣服。
拿了东西下来,顺着暗红色的地毯走下楼梯的时候,恍然看见游玉书和乔清野一人西装革履,一人丝绸长裙,一人占据了一个?沙发,听到脚步声,共同?抬起头?往楼梯上看。
游时瞬间停住脚步,冷冷地跟沙发上的人对视。
他没?想?到他们今天会回来,还?是两个?人一起回。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没?听见院子里的停车声。
但如今他父母就坐在客厅,平静又冷淡地看着他,等着自己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时无所谓地一笑,把?手里的包扔在地上,散淡又二世祖地下了楼梯,没?坐沙发,而是坐在旁边餐厅的椅子上。
“在家里见你一次不容易。”乔清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淡淡地开口?。
“有什么事吗?”游时回头?,看着两个?人,露出一个?笑。
“你卡里的钱很久没?动?过了。”乔清野说着,抬起眼睛,用一种锐利的,几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他。
游时忽略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笑笑说:“给家里省钱而已。”
“你在外?面租了房子?”游玉书开口?。
“嗯,”游时说,“租了房,你想?去看看吗?”
“呵,”乔清野讥笑一声,“放着国际学校不读,别墅不住,非要赖在二高,非要在外?面租房,我真不知道你是给家里省钱还?是找麻烦。前一阵被送了警局,我在谈生?意的时候出去接你,传出去给游家丢人。”
“国际学校,家里的别墅,”游时笑了笑,“都没?有您的生?意重要,也?没?有您在外?面约会重要。”
“你!”乔清野站起来,指着他。
游时散淡地回看过去,站起来说:“国际学校我是不会去的,我也?不会搬回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儿?子。”许久没?说话的游玉书淡声喊他。
游时脚步停下来一瞬,他很烦游玉书这样喊他,用自己父亲的身份来压他。他嗤笑一声,又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这儿?住一晚吧,”游玉书说,“小陈、刘叔会在这里看着你。”
游玉书两个?司机不同?声色地站在大门口?,如同?守在门边的石狮子,神情都隐没?在黑暗里,游时知道这是游玉书手下最听话的人。
游玉书起家的手段不是很正派,这几年才逐渐洗白,他说今天不放人,一个?苍蝇也?不会从这里飞出去。
“好,”游时看着门口?那两个?人,一笑,接着回头?冲他们说,“那我上楼了。爸妈,晚安。”
“3,2……”他一步步走上楼梯,白色的运动?鞋踩在松软的暗红色地毯上,一边上楼一边勾着唇角默默在心?里倒数,“1……”
数到1的那一刻,楼下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他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么?”游玉书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说这个?没?意思,分公司的业绩最近这么差,你到底领着一堆人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拿不下来那一批单子,因为你还?有你的儿?子。你干的那些破事被集团姨太太知道了,单子被枕边风吹散了。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但你儿?子他不愿意进国际高中,我有什么办法?”
……
游时听着楼下的争吵声进了自己卧室,平静地反锁了门,关门那刻嘴角的浅笑收了,变成了一种极深的疲倦的厌倦,他靠着门边缓缓滑下去,坐在地板上,双手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游时睁开全是红血丝的眼睛,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江应恰好给他发来消息。
【江:我和你一起。】
游时本来想?回复别过来,忽然听见楼下的动?静,汽车马达轰隆,脚步声匆匆,接着是若有若无愈演愈烈的争吵。
这里太吵了,也?太暗了,他卧室窗户不向阳,阳光照不进窗棂。
他捏着手机,那股烦躁感从他心?底涌上来,憋得?他喘不过气,几乎要溺死过去。
许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
【Ys:应哥,我被困在别墅了。】
【Ys:来救我。】
江应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他立刻躬身钻进车里,在打电话的空隙对前面司机说:“藏湖花园。”
楼下,游玉书赶着出差,甩开车门的时候对斜靠在门口?的乔清野说:“这个?季度利润率还?是不达标,你手下的人都不用干了,我会亲自派人过去,你也?不用去纠结和谁约会。”
“游玉书,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挺有意思,总部那边一堆屁事爆出来一个?你都别想?好过,你是想?把?分公司砍了没?人给你兜底吗?”
“你能给我兜底吗?我出事你会第一个?带着钱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
游时在争吵中平静地下床,穿衣,赤脚踩在地板上,用冷水把?自己泼醒,然后蹲在阳台的工具箱前,在一堆布满灰尘的起子扳手中间,翻出了一把?安全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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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跟我说了,你先保住总部股价不跌吧。”乔清野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游玉书最后看了她一眼。
……
一辆车从院门口?呼啸而过,与此同?时,二楼卧室一声清脆又凌冽的玻璃碎裂声,玻璃碴哗啦啦地掉在楼下的草地,像是落了一场雨。
游玉书和乔清野两个?人同?时抬头?看。
游时站在卧室阳台,面前是破了一个?窟窿的阳台落地窗,他轻轻笑了下,把?右手的安全锤随手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那刻,新鲜空气涌进来的时候,游时胸腔里那种烦闷感一扫而空,好像又活了一次。
然后他扒着窗台,轻巧地跳到一二楼中间的简易露台上,他半蹲着身子落在露台上的的那刻,跟站在楼下的游玉书对上眼睛。
“呵,本事越来越大了,”游玉书又把?车门啪一下拍上,“小陈,去追。”
游时看了他一眼,立刻冲往反方向,一路踩过后院乔清野养的名贵的但半死不活的花花草草,扒上院墙的那刻,他腾出一只手给江应打了个?电话:“别来前门,从后面——”
正说着,一辆车稳稳停在他跟前,江应摁下车窗,往里摆了摆头?:“上车。”
游时鱼一样钻进去,在进门的瞬间冲司机说:“师傅,K大。”
师傅一脚油门踩到底,引擎一阵轰鸣,车辆飞速驶离别墅区,汇入主路,几乎是一路飙过去的。
司机大笑着说:“小兄弟,离家出走?”
“差不多,”游时看了一眼江应,懒懒道,“总有一天的。”
在他们身后,游玉书的车同?样急速驶离别墅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嘟囔说:“后面那是来抓你的?后面那跑车,我这出租跑不过啊。”
游时也?朝后看了一眼,然后摁下车窗,冲后面嚣张地大拇指朝下竖了个?手势,笑着对师父说:“不知道,先开再?说。”
小陈看着前车那个?嚣张的手势,犹豫着喊了一声:“先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游玉书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干笑了下,“好,不用再?追了。”
江城的出租车师傅开车都很猛,这是他们在跑了成百上千的熟悉的不能再?熟的道路上练出来的。
终于?,在某个?分岔路口?,后面那辆大奔调转方向,去了机场。
游时彻底放松下来,轻呼一口?气靠上椅背。
江应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而是一直看着车窗外?。
车缓缓开向K大,越靠近K大,旁边的车流就越多,都是过来送考生?的家长。在距离K大还?有1000米的地方,彻底开不动?了,出租被卡在中间,车前车后都是一片刺耳的喇叭声。
师傅纳闷地挠头?:“K大今天有活动?么?”
“有比赛,”江应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到这吧师傅,进去了等会也?不好出。”
付了帐,他利落拉开车门下车,站在车边扶着车门的时候,游时看见他沉静的眸子,安静的,又像在压着什么。
游时心?里忽然一跳。
下一秒,江应不由分说抓住他手腕,游时瞳孔瞬间睁大。
江应带着他跑过拥挤的人流,手抓他的手腕极紧,几乎有点疼。
耳边是一片茫茫的嘈杂声,什么都听不清楚,他抬头?看着江应有点冷的侧脸,下意识跟着他跑。
“应哥。”游时喊他。
“……下次再?跳楼,”江应没?回头?,只是脸侧的虎爪骨动?了动?,“把?你腿打断,锁家里。”
“我……”游时想?辩解什么。
“你什么?”江应回过头?看他,“你想?在轮椅上共度余生?是么?到时候我天天推你出来晒太阳?”
说完,又冷硬地扭回头?。
游时笑着说:“那你会推我出来晒太阳么?”
“不会,想?都别想?。”江应说。
两人正要进入k大,拥挤的人群里忽然窜出来几个?人,朱浩波的声音贯彻云霄:“拦住他!别让他进去!”
“他书包里面肯定有证件,去抢他书包!”
江应抬起眸子看了他们一眼,顺便就把?游时身上的书包扒下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追逐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只会觉得?这是考生?在赶最后的进场时间。
人群朝着江应蜂拥而至。
“先去考试。”江应说。
游时看了一眼书包,不相信地说:“你一个?人行么?”
“谁说我不会打架的?”江应笑说,“我打架的时候你没?见过。”
游时一个?人奔向考场,在进学校前,身后的江应喊了他一声:“游时,接着!”
书包被江应扔过来,像是从天而降。等他接住,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看见江应的脸。
游时冲他摆摆手,又检查了一下所有的证件,然后平息心?情,进了考点。
站在考场外?,检查手机是否静音的时候,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您关注的人有了新动?态。”
那个?已经废弃许久的账号,那个?无数人心?里标杆一样的账号,在游时复试这天突然诈尸,动?态不过简简单单发了一句话。
【Mortal:等你凯旋。Yxs】
答案
“不要做完了就无所事事, 不要提前交卷,多检查几遍。”老师在各个走廊中间转悠,边转悠边说。
与此同时, 游时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目光缓慢扫到最后一行, 接着毫不犹豫地敲了回车,在老师“多检查几遍”的絮叨声中?站起来, 抓起桌上的证件要扬长而去。
“等会儿!”监考员匆匆走下来, “我查了之后才能走。”
游时只能靠在桌边,等着老师检查无误。
“你检查了吗?”监考员一边检查游时电脑设备一边说。
“三?遍了。”游时无所谓地说。
话?音没落, 旁边几?位的人一哆嗦。
三?遍?
查了三?遍还能提前交卷?
这他妈是人?
“走吧。”监考员一点头, 终于放人, 一路送游时到门口,正想说什么,只看见这人抓起门口的书包要飞下楼。
他只能赶在他飞下楼之前问了一句:“你哪个学校的?”
说完,人已经没影了,在风中?却传过来一句少年清透的声音:“二高的。”
监考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高出鬼才了?
他转头进考场, 看见一考场人的脸全他妈青了。
江应背对着学校大门站着, 一只手插着兜, 忽然卷起的风将他身上的夹克吹起来,头发也?跟着飘动。他另一只手打着电话?, 眼睛看向极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月的钱打过去了。”江应平淡地说, “别打电话?过来了。”
“好好, 我这边收到了, ”电话?那头人说,“下个月利息上调一个点, 还是这个时间,别忘了。”
电话?骤然挂断,耳边只剩下嘟嘟声。
这是第?多少个月了?
从妈妈生?病,爸爸借账开?始,江应快要数不清楚了。
“江应!”身后忽然有人喊他,声音听起来很?亮,带着藏不住的高兴和兴奋。
江应回头,看见游时笑着,小鸟一样飞过来,书包带子飘飞,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人群被他甩到身后。
他跑到自己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自己手腕:“先跟我去网吧,我想对答案……”
游时话?音戛然而止,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反手握住接着用力一拉,整个人往反方向跌过去,江应伸开?手臂,稳稳接住他。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心脏猛跳起来。
江应则微微弯腰,双手环住他,一点点收紧,脸蹭在他颈侧。
游时腰反弓着,抬起头,下巴搁在江应肩膀上。
游时听见江应在自己耳边说话?:“别对答案了。”
鼻音好像有点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不会被打哭了吧,应哥。”游时压着心底那一点慌乱,嘻嘻哈哈笑着说。
“你才被打哭了。”江应回。
“不用不好意?思,我给你报仇,今天下午就打回来。”游时又说。
“好像你天天打我比较多吧。”江应松开?他,别过脸,闷声闷气地说。
游时绕到一边歪头去看他的脸:“那怎么了?”
“我只是……”江应停顿一下。
我只是看到你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跑出来的时候,忽然很?想抱你。
只是看到你就好像很?开?心,开?心到有点想流眼泪。
“你不说我就要去堵人了,先打回来再说嘛。”游时又看他一眼。
“我最后一次打比赛也?是在这。”江应忽然说。
上次他来这里打比赛,也?是NOIP,一等。那天成绩出来的时候,却不怎么开?心,因为没有时间了,他等不到来年四月的省选了。
游时愣了一下,下意?识捏了下江应腕子:“我会走到最后的。”
“嗯。”江应点点头。
“所以先跟我去网吧对答案。”游时拽着他。
77号机子的主人难得没有敲键盘,而是根据回忆起来的题目,一道道去找相似的例题看题解。
这种活他之前是不稀罕干的,每一次比赛,每一场考试都是考完就丢,教室里别人埋头对答案的时候他脑子里面在想晚上吃什么。
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没那个耐心等官方成绩了,他想先有个底。
在他旁边,江应开?了一盘游戏。
“游小时,别对了。”江应发现旁边这人越对眉头皱得越深,键盘声故意?敲响了一些,“游戏打不打?”
“不打。”游时拧着眉头说,“好像有点不一样……”
“你是不是菜啊?不敢跟我打。”江应笑说。
游时看到最后一步,被自己蠢笑了,自己他妈对了半个钟头的错题解。他索性关了网页,捞过键盘,磨了磨牙尖说:“说谁菜呢?开?房间solo。”
“哒哒哒——哒哒哒——”
两人认真起来。
40分?钟后,游时看着电脑屏幕上11-9的战绩,勾起唇角散漫一笑,直起上半身,一只腿半跪在椅子上,另一只腿撑着地面,转过来揪着江应领子:“谁菜?说话?!”
江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我菜。”
两个人空闲下来的时候不是在做题就是在训练,很?久没这样打过游戏了。他们一直在网吧墨迹到晚上五六点钟,然后回江应家和江奶奶一起吃晚饭。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家里有其他人在。
门口停了一辆破旧的五菱面包车,客厅的餐桌上,江奶奶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奶奶看见江应,介绍说:“小应,你李伯伯来了。”
晚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吃得算不上愉快,餐桌上除了偶尔的应和声,几?乎要陷入一种长久的静默。
最后李伯伯看着游时,拘谨笑着问:“你是小应同学啊?”
游时点点头。
“小应哪都好,要是没他,这个家就散了。”李伯伯说,“他在北京的时候也?经常回来,是不是就是找你们同学玩啊?”
游时看江应一眼,江应垂下眸子吃饭。
游时只“嗯嗯”点着头,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有点难受。
“不是来玩的,”江奶奶平静开?口,“是找人的。”
“几?千里地回来找人?”李伯伯说,“我就说小应这孩子仁义……”
江应这个时候放下了筷子,站起来,平静笑着:“伯伯,剩下的事我们到里面说。”
李伯伯立刻放下筷子,冲江奶奶不好意?思一笑,躬身站起来,跟着江应去了卧室。
游时看了江奶奶一眼。
江奶奶闭着眼睛摇摇头,“不用管。”
卧室内。
李伯伯坐在书桌边,声音有点哑:“小应,我知道你这个时候难,全靠你自己,但你哥哥他要结婚了,好不容易要娶上媳妇了,那边又不同意?嫁了,说是缺了一辆车。小应,我真是没办法了……”
江应平静地点点头,从柜子最里面拿出一沓现金,放到书桌上,“我知道的,本来也?该还了。现金就剩这么多了,剩下的网上转给伯伯,行么?”
“本来应该找你爸的,”李伯伯又说,“但是你爸他音讯全无……”
江应没说什么。
李伯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红包,轻轻放到桌子上:“这么久没见了,算是伯伯一点心意?。那我就走了,照顾好你奶奶。”
“嗯。”江应送他出了卧室。
李伯伯出门又冲江奶奶一笑,把那一沓现金使劲往兜里揣了揣,开?着他那辆破旧的贴着拉货小广告的五菱宏光走了。
院外江奶奶跟李伯伯挥手道别。
江应没出去,在汽车发动的声音里,一个人坐在卧室,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天光坠落,屋内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不同的几?何体相互分?割,显出一种光怪陆离的错觉。
他忽然想起奶奶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奶奶说,他和小时不一样。
他和游时还是差得太多了。
他想不带负担一身清爽地回来,但是太难了,他只能死死摁住过去的一些事情?,不让游时看见。
这是一种奇怪的执拗,甚至可以说是英雄主义,他想永远当游时口里的江应哥哥,带着他学习,带着他玩,看着他闹的那个江应。
许久之后,卧室门吱呀一声轻响。
游时探进来小半个身子,他看见卧室内漂浮的灰尘,缓缓拉长又消失的影子,还有桌子上的有点刺眼的红包。
没拆封,扔在桌子上。
江应抬起眼睛看他,冲他一笑,正要站起来和他一起出去,游时侧了一下,挡住了卧室的门。
江应疑惑地看着他。
“我腿疼,”游时极轻地抽了一口气,“想上药。”
游时坐在床边,后仰着看着天花板。灯光和外面落日的光晕糅杂在一起,混成漂亮的粉红色。
江应半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碘酒和纱布,皱眉看着游时小腿上一道长六七厘米的划伤。伤口不深,就是范围太大了,虽然过了一天已经止住血了,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吓人。
“游小时,”江应看着那伤口,气笑了,“你痛觉神经是死了吗?”
“又不深,考试的时候都没感?觉。”游时撇撇嘴,嘟囔着说。
后面和江应一起去疯玩,因为太高兴了,疼也?感?觉不到。是等到饭桌上的时候,李伯伯反复提起江应的时候,腿上的伤口才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江应抬起眼睛想瞪他,发现游时仍仰着头,这个角度下能很?清楚地看到游时的喉结,在夕阳的薄雾下染成淡粉色。
他看了一眼,怔愣一秒又收回目光,“再不老实把你锁起来。”
江应给他上完药,站起来把用废的纱布和棉签扔进垃圾桶,说:“药水要每天涂一次,不然容易留疤。”
“噢。”游时无所谓地说。
他双手后撑着床,在江应收拾医药箱的细碎声响中?,面对着天花板的灯光闭上眼睛。眼前是27张火车票,是桌子上有点刺眼的红包,是一个人坐在卧室发呆的江应,是他抱自己时有点浓重的鼻音。
他想起自己下午对的题目,忽然觉得没必要再等了。
就算考不到那个分?数,就算答卷全错。
“哥,这还有伤,救人救到底。”游时忽然说。
江应回头,眸子一沉。他看见游时似笑非笑看向他,一只手点着自己颈侧。
江应收回目光,把纱布和碘伏扔给他:“自己上。”
扔完,就要出去洗手。
“哥,你还不说么?”游时依旧坐在床上,语调有些懒。
“说什么?”江应站在门边,偏头问他。
“你回来过江城,你去找过我,你给我留字条,坐在校门口咖啡店等我放学,”游时站起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问,“整整二十?七张火车票,你说你想念江城,想念江城的风江城的雨,你到底是在想念江城,还是在想念我?”
江应脚步停住,游时一句又一句,把他逼得毫无退路。
我曾无数次梦回江城,鸽子飞起,轮渡游梭,少时的风轰轰烈烈,太阳闪闪发亮,身边也?永远有那样一个人。
脚步声逐渐靠近,游时快步走过来,拽住他领子。
江应被他拽得微微弯下腰,他看见游时近在咫尺的脸,他清亮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江应,说话?,”游时看向他眼睛问,“你是在想江城,还是在想我——”
江应盯着他喋喋不休张张合合的嘴唇,发力拽住他衣襟,偏头吻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唔。”
游时瞳孔瞬间睁大。
那是个狂风暴雨一般的吻,不轻柔,也?不和缓,和上次亲嘴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断被掠夺,被侵犯,呼吸都被另一个人抓走,分?不清谁的喘息声落在耳侧。
最后一点落日砸向地表。
解放公?园的鸽子迎着落日飞起,轮渡上的游客望着落日欢呼。
城市热闹又静谧。
就在游时以为自己会背过气的时候,江应松开?他,平静又自然地看他,手背抹了下唇角,说:“这是我的答案。”
说完,他快步走向门口,想要拧开?卧室的门。
“站着!”游时抹了下嘴唇,气急败坏地追过去,“占完便?宜就想走吗?”
他拽着江应,自己抬起头。
江应一愣,呼吸停滞一瞬,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游时极轻地碰了下自己嘴角。
他垂眸,看向游时。
游时半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痞气笑说,“这是我的答案。”
完喽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卧室,一一扫过书?柜,桌子上?扔的竞赛辅导书?, 休眠又自动启动的电脑,那个黑色盒子静静放在柜子顶上?, 坏了一半的锁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晕。
床上被子掉了一半,江应一只手抓着?被子, 另一只手挡住眼睛, 皱着?眉头,闷哼一声?。
他又把被子踢掉一点。
工作了一晚上的空调再次自启, 闷热和躁动在空气中浮动, 外面是大太阳。
妈的, 冬天这么热。
嗓子一阵又一阵地干,空调嗡嗡的,江应忍不了了,猛然睁开?眼,满床去找空调遥控器, 关了空调正要再躺下的时候, 忽然呆坐在床上?, 扫视整个卧室,最后直勾勾地看向门口。
还是这个房间, 昨晚游时安静坐在床边等自己上?药,后仰着?的凸出的淡粉色喉结, 堵在门边的一句又一句质问……
“你是在想江城, 还是在想我?”
然后是……堵住他喋喋不休嘴唇的吻。
江应脑子晕乎乎的, 感觉跟他妈宿醉了似的,他眨眨眼, 一幕忽然在他眼前闪过。
少年拽着?自己,微微踮起?脚尖,碰了一下之后说:“这是我的答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应捂着?脸猛然坐直了,赤脚下床倒出来?一大杯凉水给?自己灌下去,然后摸出手机,忐忑地去看消息。
空的。
游时没给?他发过。
他捏着?手机,打字,删除,再打字,再删除,在“正在输入中”长达五分钟之后,打出了三个字。
【江:游小时。】
早上?九点半,游时终于回了消息。
【Ys:?】
江应:“?”
他又灌了一杯凉水,又输了五分钟,终于发过去。
“昨天,我是什么意思??”游时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刷牙,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看江应的消息。看到这,刷牙的动作一顿,哼了一声?。
我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么?
你昨天不是亲完就想跑么?
那你就跑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游时恶劣一笑,用一只手打字回:“什么昨天?”
回完,摁灭手机,弯下腰专心刷牙。
刷到一半,牙刷怼到了嘴里什么地方,瞬间的疼痛让他浑身一激灵,他呲牙咧嘴地把嘴里的沫子吐出来?,漱口之后用舌头舔了舔。
“妈的,”游时对着?镜子看自己嘴巴里的伤口,“亲人真挺狠的。”
他翻出来?一盒口腔溃疡散,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把药蘸到伤口上?。
另一边,江应看着?自己和游时的聊天记录。
【Ys:?】
【Ys:什么昨天?】
【Ys:下午赵邮约了篮球赛训练,在学校,想打就过来?。】
咚一声?,他把手机扔了,自己瘫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
这算什么,亲了不认人?
“赵邮,这个情况真的没问题么?”
“不是,他俩要打起?来?了吧……”
“我觉得这场训练赛没我们什么必要啊,我看时哥和江神两个人上?去就能?薄纱其他队了……”
赵邮蹲在篮球场旁边,大太阳照耀在场上?,他眯着?眼睛看向场上?地情况,听着?旁边几?人的絮叨,发愁地搓了搓脸。
本来?一切都十分完美,他给?门口保安递了烟,他们在节假日?里混进?了校园,分成了三对三打半场,直到他们发现江应在盯人。
还他妈只盯一个人,就是游时。
球在不在游时手里无所谓,只要人在自己眼睛里就行了。
“看紧赵邮!他要带球冲了!”毛然然在场上?撕心裂肺的喊。
“已经在拦了!”刘晓聪也跟着?撕心裂肺回去,“江神!江神救一把啊!”
刘晓聪回头去看,看见他江神跟游时在场边贴着?,两人手里都空空如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江应,你跟我干什么?”游时站在边场,两手空空,往赵邮那看了一眼,只看见赵邮猛然加速,带着?球一路飞奔,“我们这赵邮带球,要扣篮了。”
江应没偏头,反而疑惑地看着?他:“什么跟你?我跟你了么?”
游时:“……”
一场打完,几?个人下去休息,赵大队长顺便复盘,游时正要跟着?下去,江应忽然叫住他。
游时回头,看见江应逆着?光站着?,嘴角带着?挑衅的笑:“游时,单独打一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行啊,”游时也笑了,“打就打。”
篮球场向阳,朝那里看其实有点刺眼,场上?的人时而会因为刺眼的阳光在众人视野里消失,又一道暗色的完美跳跃弧度出现。
场上?只有游时和江应两个人,单对单solo。
即使隔得远,赵邮也看出来?了,这哪是打篮球啊?这他妈是奔着?打架去的。
游时三步上?篮,蹦起?来?时手心比篮板都要高?,直接扣篮。
场外观战的人都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毛然然使劲去拽赵邮的胳膊,嘴里念叨着?“有此大将?我曹军必胜”,忽然,一道瘦高?的人影跃起?,他们只能?看见一道暗色的弧线。
江应跃起?,在刹那间盖帽,稳稳拦住了将?要落进?篮筐的篮球。
落地,平静地看了游时一眼。
下一次,江应投篮击中篮板,游时看着?球从击中篮板弹落,几?乎没有停顿,瞬间抢过球权扣篮,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篮球空心落地。
游时挑眉看了江应一眼:“平了。”
“太凶残了……”刘晓聪说。
“太变态了……”毛然然说。
“太惨无人道了……”又有人要接。
“都他妈别说了,”赵邮听不下去了,气愤地站起?来?,“为了混进?来?训练我他妈给?保安递了一盒中华,怎么都不能?是过来?看表演赛的,都他妈给?我起?来?,上?场!”
重新开?始3v3,这次氛围更加紧张和焦灼。
两边分别以游时和江应为核,都是围绕着?核心打的,结果这俩核心不对付全部精力都用到干对方上?了。
但有一点赵邮很欣慰,这俩人干架的时候终于知道带球了。
但后来?他发现他错了,因为其他四个人压根摸不到球!
游时带球往前冲去,眼前江应一直在拦他,他冷静地对队友说:“赵邮,绕后去拦,其他两个人盯紧对面,注意不要让他们从侧边插!”
江应说:“两个人跟紧我,不要散开?!”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场上?只有他们两个篮球鞋摩擦地面和篮球拍击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
只看见剩下四个人站在他们身后大剌剌地看。
游时:“?”
江应:“?”
“不如把他俩拆了分给?对手一个,我们将?会看到二高?建校以来?最精彩的一场篮球赛。”赵邮以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们,掏了掏兜,似乎想从里面掏出来?一把瓜子。
“我觉得问题不大。”毛然然欣然应和。
两人都服了。
问题不大你妹啊!
后面几?场训练都很正常,由于两个核心互相看不对眼,两个队伍的比赛激情也完全被调动起?来?,训练完,一群人用纸巾擦着?汗下场。
“不行了,太累了,他妈的比打全场都累。”毛然然絮叨着?说。
“我嗓子眼里冒血了,”刘晓聪崩溃地大喊,“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应哥,你嘴唇破了。”游时看向江应嘴唇,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只是不知道有意无意,正好?压在刘晓聪最后一个字上?,所有人都听见这句。
刘晓聪:“?”
没人关注他嗓子眼里冒血了,一群人围过去看江应嘴唇。
“我操,真破了。”赵邮震惊地说。
游时似笑非笑看着?他,吊儿郎当地说:“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江应抬起?眼睛看他,心说怎么弄的,他妈的你最后那下咬的!
“你弄的。”江应看着?他说。
“啧啧啧。”赵邮摇摇头,“时哥你打球有点凶啊。”
江应想说不是,是亲人有点凶,明明只是碰下嘴角,结果变成叼着?人嘴唇的那种。
“怎么就我弄的,我打球很干净的,”游时看着?他一笑,“别污蔑我。”
江应:“……”
他怎么这么想揍人呢?
一群人一起?回换衣室换衣服,今天太阳毒,训练时间又刚好?选在下午,他们在场上?时身上?都只穿了一件薄卫衣,又套上?号码服。
训练结束风一吹就有点冷,都冻得哆哆嗦嗦的,一边闷头往换衣间走。
“我就说江神和时哥不可能?,你看,这又干起?来?了,情侣哪有天天干架的?”
“那不是情侣我也没见天天干架的啊。”
“不是我说,我觉得篮球赛不用练了,只要比赛的时候他俩再像这样干一场,保准赢,最后分成三队场上?混战也说不定。”
“……”
几?个人走在前面开?小会,游时吊儿郎当地走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江应跟在他后面,如果他现在能?看见自己的眼神,能?发现自己比他妈望夫石都幽怨。
进?了换衣室,几?个半大少年也都不避人,脱了卫衣就裸着?上?身套里面的衣服。
江应看见游时跟赵邮嘻嘻哈哈的,背对着?自己,似乎一直在跟赵邮说话。
江应脱了衣服,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游时恰好?这时回过头,目光不带一点避讳的看着?他的腹肌,半晌,抬起?眼睛平静地对他说了一句:“应哥,身材不错。”
江应动作一僵,腰线露着?,眸光沉沉地看向游时。
只看见游时没事人一样转回头,套上?卫衣之后,跟赵邮说:“别他妈瞎说,我这不是瘦出来?的,我这是练出来?的。”
“得了吧哥们,除了打架没见你进?行过什么体育运动。”赵邮嘻嘻哈哈地说,“不信,让我摸一把。”
江应彻底忍不了了。
他把上?衣往自己身上?一套,抬手拽住游时胳膊,抓着?他就要往外走,磨着?牙尖说:“游时,你跟我出来?一下。”
“外套!”游时愣着?,下意识喊,“他妈的先让我套上?!”
江应不由分说地捞起?外套盖在他头上?,另一只手强硬地勾住他肩膀,凑近,在他耳边沉声?说:“游小时,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