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江盼花心里满是埋怨,但是为了能拿到自己小家财政的全部,江盼花咬咬牙也就忍了,所幸苏地在生产队赚的工资不算太低,维持他们两个的生活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到了冬天,生产队几乎没什么活干,苏地已经赋闲在家这么长时间了,每天都在消耗存着的一点钱,这样的日子让江盼花不得不感觉心慌。
本来前几天她就怂恿着苏地去找苏晚晚,把这件事说开,现在村里能够直接赚钱的营生也就是去苏晚晚的工厂,但苏地因为自己是苏晚晚的哥哥的身份,怕村里的人说闲话,她虽然只是有意无意的提了几次,苏地的态度却表现的很坚定。
因为苏晚晚也没有明确的跟家里提过希望两个哥哥去厂里上班,江盼花也就没有很执着撺掇这件事。
可现在苏晚晚都这么说了,她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指不定下个村儿在什么地方。
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同苏晚晚并排走回屋里时,众人诧异的从江盼花脸上看到了一些明媚的神色。
“你刚刚出去跟她说什么了?”大哥苏高吃完了饭,刚好伸手,将苏晚晚拉到了客厅的一边。
整个家都习惯了江盼花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大爷神色,猛然看见她笑,还有点不习惯,苏高甚至觉得她的笑容有点渗人。
“没说什么呀。”苏晚晚嘿嘿一笑,“对了大哥,这两天你准备准备,等新的厂房落地建成之后,你跟我三哥就一起上我那厂子干活吧,待遇啥的,跟其他人一样。”
苏晚晚这么一提,苏高的脸色立即就变得跟刚才一样难看——
“你上回就隐约跟我提过这事,现在怎么还提?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你三哥要是去你的厂子上班的话,一定会让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咱家现在又不是维持不下去,干嘛去惹这个风声?”
苏晚晚知道,大哥三哥之所以不去她厂子上班,唯一考虑的就是对她以及整个苏家的影响。
“大哥,我上回就想跟你说了,这事儿纯粹是你跟我三哥考虑的太多了,我之所以在村里办这个厂子,拉动大伙一起来厂子里干活,不就是为了给咱村里的青年们提供一些干活的机会吗?”
又把大哥苏高往大厅的边角拉了拉,以防正坐着吃饭的众人听见他们的声音,苏晚晚继续说道:“你和我三哥也算是咱村里正当年的青年,就这样闲在家里,你们自己不惭愧吗?”
不知是不是苏晚晚的这话正说到了苏高的痛点之上,他本来还很严肃板着的脸一下子有些垮塌。
这个年代对大伙的教育都是积极向上的,尤其是那些身体健壮的青年,自然更是要踊跃的为生产队和家里做贡献。
像他们这种干活很卖力气的青年,最是不应该闲在家里。
所以苏晚晚的话,直接让苏高不知道何言以对。
“要不……我跟你三哥出去干活?”
说出去干活简单,但这年月,其他的村子到了冬天也没有很多的活能干,大家都集中出村去其他地方找营生,一来二去,一些有认识、有渠道的人自然能找到一些合适的工作,而他们这些在其他地方无根无底的人,想出去找个活干只怕都很困难。
“你们俩出去干啥?咱村里不就正好有机会吗?大哥,你要是说去我的厂子上班丢人的话,那我只能觉得,你觉得劳动丢人了。”
苏晚晚仅仅一句话就将苏高说的哑口无言,把让苏高去她的厂子上班这件事,给升华到了不可再拔高的高度。
苏高沉思片刻。
“行,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回头跟咱爹娘,还有你大嫂他们说说吧。”
知道大哥说了这样的话,这件事基本就敲定下来了,苏晚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了大哥,你在跟爹娘和大嫂他们说的时候,顺便劝劝三哥。”
苏晚晚看了眼正在饭桌上大口扒饭的三哥苏地。
“三哥脾气没有你好,而且我跟三嫂的关系也很差,就拜托大哥帮我去说了。”
苏高当场答应了下来,对苏晚晚给出的理由毫不怀疑。
其实之所以让苏高去跟三哥苏地说,还有一层考虑,毕竟刚刚她在外面厕所附近,没有直接跟江盼花说她不准备给两个哥哥安排什么特殊的职位或者待遇,以至于让江盼花默认了她会优待两个哥哥。
但……咋可能呢?
就算她心里真这么想,刚刚才好说歹说,让大哥苏高同意了去她厂里上班,要是苏高一听说自己还被特殊对待,那只怕一点儿说通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她江盼花一样斤斤计较,满脑子都是蝇头小利的。
“爹,事情就是这样了。”另一边的桌前,苏地和姜淑珍一起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许言这小子还真有心机,特意趁着我还没回家的时候,来咱家把这事儿给说了,估计就是怕看到我的脸色。”
苏阳沉默的听完了自己儿媳和儿子的叙述,又眯着眼看了看坐在一旁脸色不好不坏的赵英,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拿出了苏瞻买的烟,动作缓慢的点燃,吸了一口。
“爹,还不是您每天从办公室回来的时间太晚了,回家的时候其他人家都睡觉了,人家要是这个点儿上咱家来说这事的话,不是更不合适吗?”苏地说了一句实话。
“那他就不能提前找个人,上村里办公室跟我说一声,让我提前回来?就是心里故意躲着。”父亲苏阳把这事儿看得无比透彻。
“那您觉得这么安排怎么样?过两天许家就把去县城里请吃席的招待所的位置和时间定下来,告诉咱们了。”苏地紧盯着父亲苏阳的神色。
他这么说,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如果苏阳不同意这件事的话,最好趁着这几天内,把这事儿悄无声息的结束掉。
不然到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或者都去了城里,丢的可是他们苏家和许家两家人的脸。
“你们自己都把事情给谈妥了,还问我觉得怎么样?”苏阳闷声儿的抽着烟,没有立即发表看法。
像是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