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亲苏阳的叙述,苏晚晚也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许言不在的时候,许老汉就这样去世,那对许言来说,也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毕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苏晚晚很难不相信,许言心底里其实是爱着这个父亲的。
“那许言呢?“苏晚晚又试探性地问道。
“这就有点难说了。“父亲苏阳随手掐灭了一支烟,“听说县里那边不想处理,听说人现在已经不在关押室里了。“
桌上的大哥苏高听到这话,立刻就不明白了。
“爹,村里上回不是急着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填那个表格吗?还说什么镇里或县里的领导特别想好好惩治许言这个人杀鸡儆猴,怎么这回突然变卦了?“
苏晚晚所见也是如此。
最开始在后山和许言一起烤兔子时,他们就听到了镇上来的人的态度。
镇上或县里的一些领导明显想从严处理。
甚至前几天让整个村庄都风声鹤唳,王支书甚至还表扬了严文轩填写的表单写得好。
这还不到几天,风声竟然完全不同了。
苏晚晚突然有点想笑。
“上面的想法谁知道呢,可能一天一个样吧,我们
父亲苏阳转手又给自己点了支烟,明显不想再聊下去。
苏晚晚只得又带着复杂的心思回到了卧室。
一连几天,广播站上午的播音内容都是许言上次给她送来的那几本薄薄的小故事书。
故事书中的内容大多数与她写稿风格相同,这几天由于实在打不起精神,苏晚晚有时候干脆直接照着故事书来念了。
此刻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苏晚晚脑海中全是这段时间录制的故事书上的内容,要是许言还不回来的话,她就快要没有稿子可以念了。
迷迷糊糊之中,一阵湿湿黏黏的感觉从枕头上传来,苏晚晚只得翻了个身,绕开被眼泪和汗打湿的一侧,让自己休息。
“这日子到底过不过了?这才一会儿没看着你,你怎么就把孩子给打成这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晚晚呆呆地感受着周遭空气的流动,迟迟没有睡着,模模糊糊中听到了外头三哥苏地拔高了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三嫂江盼花的尖叫声。
“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打孩子了,这还不是刚才他自己走路走不稳,自己摔的?”
江盼花的声音尖锐跋扈,极其富有穿透力,才喊了这么一句,苏晚晚便被她震得耳膜生疼。
“再说了,就算我打孩子了又能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生的,我自己还不能打了吗?你们苏家人明里暗里就是对我有意见,挑我的毛病,你们怎么不去找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触怒了江盼花的哪根弦,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大,扰得躺在床上的苏晚晚连续翻了好几个身,愣是没有将这声音屏蔽在外。
“多的话我也不想说了,离婚!咱们今天晚上就去镇上的民政局!”
只听见突然传来一阵碗盆打翻的声音,瓷盘撞击水泥地面时尖锐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苏晚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呼吸困难。
“去就去,谁怕谁?”
江盼花摔破碗盆,随手把青桂推倒在地:“我就不信你们不怕自己的恶行被全村人知道!”
“我们苏家在村里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恶行?”
苏地已经被江盼花气得浑身颤抖,扶起地上的青桂,黝黑朴实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面对这样的苏地,江盼花也不由得感到一丝恐惧,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大喊——
“你真以为自己了解你的嫂子?你母亲!你真以为自己和这个家有多亲近?他们有什么事都先告诉你?”
苏晚晚已经听不下去了,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缓缓拉开房门。
大厅里,吃完饭的众人几乎都坐在凳子上,就连父亲苏阳也坐在其间,一改往日在家里看公文的习惯,只是手指夹着烟,一言不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家人天天说你是因为其他人嫉妒你,不是因为你本身有问题吗?”
一向谨小慎微的姜淑珍突然察觉到危机,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虽然她的话没什么分量,听起来也无力,但却像是找到了江盼花攻击的精准目标。
让她尖锐的目光瞬间指向角落里的姜淑珍。
“哎哟,大嫂,你不说话的话我差点都忘了提了,你丢的那四块钱真的是你自己平常攒的吗?还是你背着苏家的其他人偷偷做手工赚的呀?”
大嫂姜淑珍本因为害怕江盼花会将她和赵英两人偷偷做手工的事情提出来,所以才说了那番话,企图制止江盼花胡乱咬人,却没想到反而被江盼花紧抓不放。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在这儿藏着掖着,我们苏家一向光明磊落,绝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事发生!”
愧疚地看了大嫂姜淑珍一眼,苏地再次压低了声音。
就算他真的要跟江盼花离婚,这终究是他和江盼花的家庭问题,让整个家族的其他人都受到牵连,让他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真的吗?”
江盼花的目光突然一闪,尖锐的目光掠过苏晚晚,直接射向了赵英。
尽管在这个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但私活的事毕竟是确凿的,江盼花既然上次偷了姜淑珍的钱,就说明她当时应该在门外看到了她和姜淑珍做手工的场景。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赵英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做决定。
如果江盼花真的狗急跳墙,跑出去满村宣扬他们村长家私下里做的这种事,那么他们的家庭可以说是马上在村里颜面扫地。
不仅如此,村里对于私下接活做手工私下里买卖的事情查得很严格,大家都过着勒紧裤腰带的生活,突然爆出村长家干这种事情,到时候父亲苏阳能否继续担任村长都是个问题。
“是真的!你有什么话快说,说完趁着天还不太晚,我们赶紧去镇上!天一亮,民政局一开门,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你自己一个人带着所有的东西回娘家,今后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牵扯,我们苏家也受不了你这个气!”
苏地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屋里的气氛一片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江盼花继续说下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