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南唐学术界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被人们尊称为“韩夫子”。南唐活化石的韩夫子既严肃又活泼,与五代活化石的冯道一样,为我们留下了不少奇闻趣事。
“七天无理由退货”
在政治上,韩熙载与当朝权贵们格格不入,但他的学识还是得到了广泛的认可,比如严续就非常仰慕他的文笔,于是用重金求他为父亲严可求撰写神道碑。严可求是徐温的首席智囊,严续则是徐知诰的女婿,历事南唐三朝,官至宰相。很多人想高攀而不得,如今严续重金来求,韩熙载会借机攀龙附凤吗?
几天后,韩熙载完稿。严续兴致勃勃的打开一瞧,竟然只是一篇中规中矩的流水账,非常客观地记录了严可求同志的家世出身、工作履历,连一句“严可求同志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都没有。
严续非常生气,把稿件重新封好,派人退还给韩熙载。而韩熙载也不失幽默地把“珍货巨万”如数退还。
“退货完成,欢迎下次别光临,亲。”
这就是韩熙载的性格,不畏权贵,也不贪财,还很幽默。
当然,前文讲述过,“清流党”的严续虽然地位显赫,却也是“四凶五鬼”集团排挤打压的对象,韩熙载拿他开涮还不能证明自己不畏权贵,只有硬刚“四凶五鬼”集团的时候,才能体现。
韩熙载从来都不惧怕“四凶五鬼”集团,多次公开蔑视、讥讽“四凶五鬼”集团的教父——宋齐丘。
“文秽不堪”
严续是仰慕韩熙载的真才实学,所以才向他购买碑文,而更多的人则是向宋齐丘求题字,变相拍马屁,大领导嘛,总喜欢给人家题字。宋齐丘不仅写文章的技能无法跟韩熙载同日而语,就连书法水平也不可相提并论。
于是,每当有人求宋齐丘撰写碑文时,宋齐丘就自己打草稿,然后请韩熙载帮忙誊抄。而每当韩熙载抄写时,都要用两个小纸团堵住鼻孔。
宋齐丘不解,问他为何要用纸团堵塞鼻孔。韩熙载一脸鄙夷,“这垃圾文章狗屁不通,简直臭不可闻!”
敢如此调戏政坛大佬宋齐丘,放眼整个南唐,除了韩熙载也没谁了。
“时装达人”
韩熙载在穿衣风格上也非常有个性,从不拘泥于常规,大胆前卫,时常引领时尚潮流。他经常化身服装设计师,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创作,例如他独创的一种轻纱高帽,就受到人们的追捧,争相效仿,成为南唐最流行的款式。
“艾气太重”
因韩熙载的才学在南唐是公认的天花板,所以很多想要求官的书生都选择向他投稿,争取获得他的赏识和推荐,借以保送公务员。韩熙载也总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认真阅读、评估。
如果发现有才学的人,韩熙载就亲自为他誊抄,然后向朝廷推荐。
不过要是发现文笔拙劣、只想投机取巧蒙混过关的人,韩熙载就会让仆人点燃一炷艾叶,熏一熏这篇文章,等那人来询问结果时,韩熙载就让他闻一闻自己的文章,当那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时,韩熙载便说:“你这文章艾气太重!”
三国时期灭蜀大将邓艾,有口吃的毛病。古人常以名自称,如周瑜的“既生瑜,何生亮”,曹操的“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邓艾也该以“艾”作为自称,然而口吃的他每次都要免费多赠几个,“艾艾……艾愿往,平平平蜀……”
有一次,司马昭忍不住跟他开玩笑道:“卿云艾艾,定是几艾?”邓艾当即献上妙对,“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后来“艾艾”一词便用来形容口吃,“艾气”的也就是结巴口吃、文章语句不通的意思。
韩熙载一语双关,表面上看似说卷轴之上有熏艾叶之气,实际则是指这篇文章粗鄙不通,就像有口吃一样。
“不食剥皮羊”
后周初年,韩熙载出使中原。席间,后周的陪同官员问道:“你们江南人为什么不吃剥皮羊?”韩熙载回答说因为江南盛产罗纨。于是后周官员“哈哈”大笑。
表面上看,是在讨论两地的饮食文化不同,实际则是后周官员设套讥讽南唐。因为南唐是篡夺了南吴杨氏的江山基业,“羊”的谐音是“杨”,后周玩儿谐音梗。而韩熙载的回答却是说北方寒冷,所以你们需要用羊皮做衣服御寒,我们江南气候温暖,且盛产罗纨,所以人们都穿丝绸而对皮袄没有需求,羊皮对我们没用,所以就不用剥皮了。
后周官员于是大笑,心说所谓的江南才子也不过如此,掉入我们的语言陷阱而浑然不知,傻里吧唧的。他们认为自己占了便宜,所以放肆大笑。
过了很久,后周官员忽然笑不出来了,因为终于有人破译了韩熙载的暗语。江南人穿丝织物,也就是“裹丝”,而裹丝的谐音就是“郭死”,后周开国皇帝是郭威,韩熙载意思说我们江南盛产丝绸,人人“裹丝”。
后周官员竟然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还自以为占了便宜,还“哈哈”大笑……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韩熙载已经回国好几天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江南有人忆”
在“三征淮南”时,卧龙凤雏的朱元变节投周,不仅连累了李平,也连累了南唐官僚体系中的整个“北方系”,李璟和李煜对所有的中原移民、政治难民产生了信任危机,史籍记载道“颇有疑北客之意”,同时对待韩熙载还算网开一面,“唯待熙载不衰”。
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韩熙载还没有天真到选前者。
不久之后,韩熙载出访汴州遭热情挽留。在此期间,韩熙载如坐针毡,在“朱元变节”的阴影下,长期滞留中原绝对是瓜田李下,是不好讲清楚的嘛。苦闷之下,韩熙载在宾馆包间的墙壁上题诗:
“我本江北人,去作江南客。
还至江北时,举目无相识。
清风吹我寒,明月为谁白。
不如归去来,江南有人忆。”
中原宰相同情他的处境,于是拿着这首诗替他向皇上求情,这才放他回南唐。
虽然南唐当局嘴上一再表示对韩熙载绝对信任,但身体却很诚实,让韩熙载距离实权始终保留一步之遥。
嘴上待他如初恋,实际虐他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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