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湖州诅咒

【湖州诅咒】

在张知远被杀的第二个月,钱镠治下的湖州刺史高澧携湖州叛附淮南。

高澧,其实是根红苗正的“烈士家属”,他的父亲是高彦,哥哥是高渭。“徐许之乱”时,高彦派儿子高渭赴援,在灵隐山遭遇叛军伏击,高渭遂壮烈牺牲。高彦死后,高澧承袭湖州刺史之位。

这个高澧的身上看不出父兄的半点影子,凶残暴虐,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据说当初高彦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长翅膀的仙人,手提宝剑,闯入卧室,高彦吓了一跳,问他想要做什么,仙人答道:“我来找你儿子,为数千冤魂报仇!”高彦猛然惊醒,发现是一场噩梦而已。然而就在那天,他的妻子身怀有孕,所怀之子正是高澧。

高澧是个早产儿(不足月而生澧),具体早产了多久,史书未明说。只说这孩子长到13岁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凶残暴虐的一面。

据说高澧是夜叉精投胎。某日,高澧去拜访太常博士丘光庭,丘光庭出门迎接,却见一青面鬼立于廊下,吓得丘光庭大喊大叫,结果那“青面鬼”急忙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再仔细一瞧,竟然是高澧。高澧压低声音说道:“嘘——别声张,是我。刚才一不小心现了原形而已。”

当高澧继任湖州刺史后,他的荒唐、凶残便再也没有了遮掩。他招募了一支亲兵卫队,取名“侪要都”,皆穿青衣白裤,在脸上刺青,额头上抹红色印痕,打扮成夜叉的模样,随身佩戴刀枪弓箭。

不仅如此,还要求全州居民都要在脸上刺青,限期三日,过期不文面者,斩。

高澧自己也像唱戏的一样,涂抹成大花脸,而当全民奉命文面后,他又把自己的妆容洗去,成了湖州境内唯一一个没有文面的人,于是人送外号“白面夜叉”,“白面者,盖澧未黥面耳”。

高澧有两大爱好:杀人,吃人。对犯错之人,无论错误大小,皆杀之,无错之人,则视其心情好坏,以杀人为乐。湖州将吏每天出门上班前,都要跟老婆孩子诀别,因为谁都有可能有去无回,随时可能被杀掉。

后来归附淮南后,听闻江淮多美女,于是常约淮南美女上门服务,然后“杀而食之”。

湖州在他的统治下,如同人间炼狱。据说每当盛夏时节,高澧都要登上高楼以避暑气,而当他凭高远望时,湖州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州城东西、水陆行人,亦皆绝迹”。

后来,他对身边幕僚说:“我打算把湖州人全杀了,咋样?(吾欲尽杀百姓,可乎)”

幕僚赶紧劝阻,说把老百姓全杀了,咱上哪儿收税呢?杀几个囚犯过过瘾得了。

高澧对杀人一事如痴如醉,非常上瘾,小规模杀戮已经无法使他获得快感,他非要来场大屠杀才过瘾,于是在境内的开元寺埋伏下三千亲兵,然后放出消息:好消息,好消息,开业大酬宾,全场免费拿,真的免费拿!

欺骗百姓说有大户人家在开元寺施舍钱粮,还愿。

百姓们信以为真,纷纷前来。高澧只留一道门可供进出,凡是进来的,无论男女老少,来一个杀一个。

名副其实的宰人。

久而久之,外面的人觉察出了异样。那么多人,只见进去的,不见出来的,再傻的人也能看出问题。于是人们四散奔逃。

“还敢跑?”高澧大怒不已,随即下令关闭湖州所有城门,地毯式搜索,然后就地论斩。

“澧闻盛怒,闭城大索,戮之无遗。”——《吴越备史》

关于这次开元寺大屠杀,有的记载说是他埋伏了三千精兵,充当刽子手,有的说是杀了三千百姓。

据说当年高彦病重的时候,有位叫如讷的高僧前来拜访,看出高彦命不久矣,于是与他诀别。从病房里出来后,如讷高僧对众人说道:“高大人即将去世,老衲也该圆寂了。知道是为啥吗?因为下一任湖州刺史是‘白面夜叉’,你们能躲的就躲吧。”

钱镠对高澧在湖州的胡作非为,早有耳闻,只不过是念其父兄之忠勇,垂怜他这个“烈士家属”,睁一眼闭一眼,也算给高彦给个血脉。

当“开元寺大屠杀”的消息传来,钱镠再也坐不住了,哪儿有自己屠城的道理?简直是恶魔转世!于是计划派兵把他拘捕归案。

高澧听到了风声,于是急忙向淮南表示归附投降。并派兵焚掠义和、临平等镇。

淮南方面派大将李简、陈璋率军前来接管湖州。

高澧先前滥杀无辜,已经很不得军心民意了,如今又要裹挟全州军民做叛徒,于是部将们在盛师友、沈行思的带领下,选择了抗命,拒绝李简、陈璋的部队入境,并自发组织抵抗。

与此同时,钱镠也派儿子钱元璙率领援军赶往湖州支援。

高澧大为恐惧,急忙带领着五千亲兵卫队弃城而逃,与李简、陈璋一起回到了淮南。

湖州介于淮南与杭州钱镠两大势力之间,是非常重要的边境城市,钱镠不太放心把这里交给外人镇守,于是命自己的弟弟钱镖为湖州刺史。并上奏后梁朝廷,请改富阳县为富春县、松阳县为长松县、浦阳县为浦江县,因“淮寇未平,耻开逆姓”,钱镠“恶杨氏也”。

临走的时候,钱镠命盛师友跟随着工作组一起走,也就是说,盛师友即将升官,而沈行思遭遇了冷落。

沈行思非常想凭借这次闭城保湖州之功,升任刺史,于是对同事陈环(有书作“陈瑰)大发牢骚,大意就是与盛师友争功,对钱镠的偏心表示不满。

当时陈环已经得到了钱镠的密令,要把沈行思骗到杭州总部,因为沈行思原本就是强盗出身,野心不小,钱镠对他非常不放心,留在地方上绝对是个隐患。

于是,陈环就对沈行思说道:“钱镠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所以你才应该亲自到杭州,当面辩解,钱镠岂能不优待你?”

沈行思认为言之有理,于是就跑到杭州,觐见钱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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