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自首

砊!

硬抗了疤脸的一记重量级砍杀,项薄俩腿打了弯,几乎跪下了。

十四在后头趁势刀锋一扫,竟然想要横着切掉他的脑袋。

项薄迅速一招鬼低头躲过去,可是左右两边,那不知道姓名的两个黑衣人纵横两刀从天而降。

铛铛!

挑开疤脸,项薄一记苏秦背剑堪堪抵挡住,整个身子却歪歪斜斜,不怎么维持的住,竟是要倒下了。

那老十四报仇心切,怎的能按捺住,迅速提刀上前,凭借这一刀,他断然可以了结青年性命。

不料,青年身体不知怎的,竟然扭曲成了一条蛇一般,腰腹为轴,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却扭转了一百八十的角度。

手里已经卷刃的刀面正正横扫过来,咔咔!

老十四但觉膝盖一痛,紧接着身体便咔嚓一声断开了。

“啊!我的腿!”

这一声惨叫来的有些突兀。

正所谓杀人夺命,最忌讳得势饶人,项薄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快走几步,手里长刀如雷似电,迅疾如风,朝着十四脑袋砍了过去。

“老十四!”

疤脸尖叫一声,饶是他军马倥偬半生,也打心底里急了!

“杀杀杀!”

他忽的速度陡增,携带雨声风声,夹杂千百万杀气腾腾。

若是青年执意要杀老十四,他也必定以牙还牙,从背后将他碎尸万段。

这是个是否以命换命的命题,青年这一刻不曾有半分犹豫。

七里镇卖包人,小男孩面容依稀,纵然明白身后疤脸那刀可能要了他的命,项薄顾不得了。

“你杀了我!也得死!”

老十四看的情况分明,本来惨白色的脸在雨中膨胀,血管清晰,他有恃无恐。

不料,青年手里的刀正是无情,从天而降不带一丝丝犹豫,他顿时懵了!

“——他,不要命了!!!”

这怕是老十四最后念想。

没错,项薄一往无前,毫无顾忌,他的刀绝不会停,正和他斩妖除魔卫道的决心,永不停歇,至死方休!

“杀!”

这一次是青年喊出来的,他本是个脸皮薄的,少有的会歇斯底里。

但是这一次,面对这几个比妖怪还要恶毒的魔,项薄爆发了。

咔咔!

一时间雷声大作,闪电带来的光闪烁在青年脸上,炸出白色。

这一刻,待死的老十四愣住了,不知怎的,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是死亡带来的恐惧。

好在,这恐惧也只维持了片刻,那刀便经过他的身体。

老十四,身死!

与此同时,项薄身后的刀带着愤怒也砸了下来。

青年嘴角掀起弧度,有些自嘲,他尽力了,拼命至此,换得两条人命,算是值了。

轰!

疤脸的疯狂不足以形容,他的刀,他的愤怒,他的痛苦全都交集在雨里,裹挟着冲向青年。

“给我死吧!”他痛苦的面庞在夜里有些狰狞。

青年的身体倒在了雨里,泥泞里,污浊腐烂的麦穗里,激起一片雨水。

“死了么?”其中一人开口。

疤脸谨慎向前,拨开雨水定睛一看,不由得皱眉。

“咴咴!”

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几声马叫,几个人迅速转头。

一个鬼魅身影来去穿梭,每次出手,便是一匹马倒下,最后那身影出现在拴在墩子上的白马上。

“糟了!中计了!”疤脸一低头,刀下哪里有项薄,不过是黄纸一张。

此刻的项薄已经没了力气,只得长刀在马屁股划了一刀,那马吃痛,蹬了几下,拼命狂奔而去!

没了马,疤脸几个只能目送……

………………

大梁文坛九尺,夫子独占其八。

这里说的夫子并不是指一类人,而是一个人,夫子是此人的尊称。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当朝君王,见那人也得如此称呼。

他本就是个神人,生下来便能言语,三岁通晓百家经书,七岁成就诗坛文豪,九岁中举,一路破格录取,十二岁便成就状元。

凭一己之力助当时还是藩王的文景帝登上皇位,这才有了后来的武景帝,现在的泰景帝。

直到这一代皇帝即位,他方才高龄退休,隐居在青城近郊一处学堂,做了真正的夫子。

这一夜,满须白发的夫子不知怎么的,偏偏难以入眠,只得裹上外衣,趁着天色快明在山间轻走。

因上半夜的那场大雨,山间的小路湿滑,他走的不是很快,时而抬头看看天边,快要变白的苍穹仿佛即将睡醒的巨兽。

山脚下,一条狂奔不息的河流浩浩荡荡,如金蛇狂舞。

可谓是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

只可惜,此间还是夏夜,少了秋风悲凉,多了一份凉沁。

夫子正舒适享受微风扑面,忽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仿佛有人躲在附近草丛当中。

他微微皱眉,显然不喜这小动作打扰了他的兴致。

“哼哼……”

又传来声音,那人仿佛有些痛苦。

夫子大约有些谨慎,蹲下来,轻轻的拨开草丛。

一张涨的满面通红的脸浮现出来,看到夫子,那脸也错愕了。

“费阶?”夫子望着蹲在草丛里的少年,愣了愣,“你在这做什么?”

费阶是青城学院的学生,家住青城里,爹娘是外地来的,在城里开了个酒馆,夫子偶尔也会去光顾。

费阶不过是十二三岁,被夫子抓了个正着,心里直打鼓呢,但是又起不了身,只得厚脸皮的问了一句,“夫子,有手纸吗?”

夫子一脸黑线,你他么这是在拉屎?

“费阶,有蛇!”

不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只不过那人提好了裤子正蹦着朝这边,看到夫子后,呆住了。

“鹌鹑,你也来”

“嗯嗯嗯。”

被叫做鹌鹑的,也是个少年,生的面黄肌瘦,笑的憨憨的。

走在回学院的路上,夫子倒是没有太多的恼怒,只是随口问,“你们怎么大清早在山里呃解决?”

“夫子,这不学院休学放假,打扫的工人也回去了,学院拉屎那地方都满啦!”费阶回道。

“慎言!那叫做溷藩,怎么到你嘴里如此粗俗?枉为我学院弟子。”夫子大怒。

“夫子莫怪,只是那昨夜一场雨,那屋顶又漏雨,里面可真是臭不可闻了。学生倒是无所谓,只怕是夫子”跟着后面的鹌鹑补了一句。

“为师会找人来修。”夫子面皮抖了一下,忽觉肚子咕噜了几声,“糟了。”

他可是有每天早上来一次的习惯的。

既如此,那可就来不及了。

他顿了顿脚步,忽然回头望着两个得意弟子,“交给你们吧。”

“夫子??!!”

俩人几乎同声。

“修好了,可以有半天假,随你们去哪玩。”夫子远去,声音传来。

俩学子面面相觑,重重点头。

雨路泥泞不堪,晨曦吐露,雨后霞云千万,不见任一落青城。

青城向来没有城军驻守,只有早起看守城门的。

这才刚刚拉开城门,一匹在城下久侯的白马便哒哒哒冲进去。

沿着清冷的中街街道,转过几个胡同,白马在名为四季纺的门前停下了。

白莜君向来是早起的,尤其是昨夜,那恼人的项薄终于走了,她也得以和段大哥彻底温存。

因昨夜闹腾,今日早起多少有些困难,但是经营店铺,可不能懒散,于是她早早的打开家门。

“咦?怎么是自家的马?”

若不是看在段青云的面子,白莜君不可能借自家商用的马给青年。

她仔细看着,这才发现马上趴着个人,而白马的肚子早已经被染红了,顺着毛发还有滴滴答答的血。

“莜君?”

段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看着愣神的白莜君问了句。

“青云,你过来看……”

白莜君动了动喉咙,紧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白莜君望着浑身浴血的青年,心里莫名的悸动,心底里居然出现了一丝同情。

“莜君,去打盆热水。”段青云神色仓促,眉宇间有一丝怆然,将青年从马上扛下来,招呼老板娘帮忙。

“哦!好!”有些恍惚的白莜君迅速扭头进了院子,转进了柴房。

房间里,

项薄还没有醒来,手里紧紧攥着。

段青云将他的手扒开,那是一张照片,是项薄未穿越之前和父母的合照。

未老先衰,头发花白的父母,坐着轮椅的年轻人,满满的现代感,段青云自然是看不懂的,但也知道这东西对青年来说,宝贝的很,于是给他放在床头。

白莜君端着热水进来,正见着青年的衣服被解开,她没有回避,因上一次她治好了项薄的病,段青云便误以为她是真的大夫了。

青年上身很快便赤条条了,可是也看不出什么,因那身体前后左右都是伤口。

胸口一条尺余长,五寸宽,一指深的伤口自脖颈横贯至腹部,后背更是被砸烂出一个破洞,露出些许破碎的脊骨。

相比之下,那臂膀处的砍伤便不值一提了。

“嘶。”饶是白莜君自问见过世面,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怎么的伤的这么重?”

“怕是遇到仇家了。”行走江湖,仇人难免,这一点,段青云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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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薄醒来,

周围有一股清香,这是身下的床铺散发的气息,随意的摸了摸,照片还在,他有些安心。

下意识的想坐起来,浑身的伤口立刻渗出血了,应该是被缝的差不多了。

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注意到床下还有一双崭新的鞋子。

衣裳很合体,看来是量身定做,鞋子很合适,只是他并不习惯。

走出房间,院子里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人,见着他,立刻去唤老板娘。

“段大哥,他醒了。”小丫鬟气喘吁吁的来到后院。

后院,屏退了其他人,项薄和段青云对坐。

“你喝不得酒,就饮茶吧。”段青云给他斟了一杯。

项薄笑了笑,“段大哥,你这次可把我害苦了。”

“实在抱歉,看你这模样,那赫连氏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其实,不光赫连氏,还有那村子所有人,都被炼成了凶鬼,只不过被阵法克制,暂时做不得恶。”

“什么?屠村?”段青云大吃一惊,这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项薄也不隐瞒,将那夜里听到的,以及七里镇的事情一一道来。

随后,他苦笑一声,“可惜没救得了那小和尚”

“这倒不必自责,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段青云安慰道,但是心中却掀起巨澜。

他本以为伍家在青城只手遮天,不过是和豪绅一般威霸一方,但也不会动不动闹出人命,不想,居然还有这幕后手段,当真是可恶。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你若说的属实,那村子的人便是实打实的证据,须得报官,上报朝廷。”

“好,等我伤好了便去。”青年点头同意,事到如今,也许有些事情是他一个人做不来的。

“你且休息,我去吧。”

“什么?可是通缉令”青年不解,作吃惊状。

“和那一村子百姓相比,段某的命不值一提。”他说完,朝着胸腔里猛的灌了一杯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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