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真的死了?”一脸懵的费阶想象着那女孩的泼辣模样,怎么也想不出,这人还能死?
怕是阎王都会怕她的,怎么会收了她?
“莫要装蒜了,杀了人居然不敢承认,还躲在了学院里,一年都不出来。哼!杀人凶手!”
“赫连土,你说实话,你姐姐真的死了?”费阶还是不敢相信。
项薄此时摇摇头,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费阶眼里茫然无措,显然的确不清楚赫连土的姐姐已经死亡,说明不是他害的。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但是事情是前年的,具体情况如何,现在已经无从考究。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你姐姐。或许她只是因为在海里抽了筋,自己淹死了呢。”
“你放屁!我姐姐最会游泳。”
“那也不一定。淹死的不都是会水的?”
“那你呢?你明明不会游泳,怎么会活着回去?”
“我我运气好。”费阶有些结巴,他的解释差强人意,连自己都渐渐的不信了。
这时候,他才接受了人死的事实,心里已经动摇,只是在嘴上倔强。
他忽然又想到,“再说了,我不过是吃你们个瓜,至于那么追杀?”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是赫连云小肚鸡肠,为了个瓜较劲,怎么有如此下场?
这一番解释让项薄都觉得过分了。
赫连土本来就发白的脸气的涨红了,指着他说:“你可知道,我们婆孙四个就靠这三分瓜田卖些银钱度日。你和那猹一样可恶,吃一个瓜,我们就少一分钱。收成好些,也就勉强卖些粥食勉强度日。收成不好些,猹破坏了瓜的成色,你又专挑我家来摸一遭,哪里还有好的?”
“破瓜卖不出去,我们换不着钱,就只能自己吃。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又吃,天天拉稀,脸都是绿色的。我倒是无所谓,婆婆和弟弟都天天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啊!”
“都是因为你和那该死的猹!不然我姐姐为什么要追你?因为你偷的不是瓜,是俺们家的救命钱!你个该天杀的,项哥哥,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起初,赫连土还是气愤的,咬牙切齿紧握拳的,一顿数落和埋怨之后,他忽的低下头嘤嘤嘤哭泣起来。
想来,是想起姐姐来,或者想起他们过的苦日子了。
这一次,费阶沉默了,脸色也沉静的可怕,但是项薄看的出来,他动容了。
他被赫连土的话震惊到了。
从一开始,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哪里知道,能有人穷到天天只喝粥,只吃瓜,还能有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其实他也不知道,在来青城之前,他爹妈过的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而他一直以为,赫连家有这么大块地,挣得不说多,至少也该衣食丰足。
“原来夫子讲的都是真的!大梁国纵然是强国,可是挨饿的人总有,还很多……”费阶阴晴不定,也不反驳,也不解释了。
他想起那个叫赫连云的妹子,明明比他小,可是却敢于拼了命的。
原来,她也只是被生活逼的,不然怎么办呢?
难道挨饿吗?
“对不起……我不清楚你……你们原来过的那么苦。”费阶低着头嗫嚅,仿佛犯了错的孩子。
“但是我保证!我没有杀你姐姐,我那天被海水推回岸边,就再也没见着她。”他言辞激烈起来,信誓旦旦。
赫连土哪里肯听,恨不得将他杀死,可是恩人在此,他决计没有办法得逞。
理清楚了来龙去脉,项薄也该主持公道了。
“赫连土,你姐姐的死可能是个意外,和他无关。你若想要我帮你和你婆婆,弟弟报仇,费阶的事情作罢,如何?”
“可是我姐姐……”
“你想想,我可是夫子的学生,如果害了你姐姐,还能做人吗?”费阶伸出一根手指,对天起誓。
半晌,赫连土小小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好,看在项哥哥的面子,我暂且信你。不过,你记住今天的话!”
………………
误会解开,项薄带着他们两个离开,左边的赫连土仍旧是气鼓鼓的,而费阶依然怕它。
终于,他鼓足了勇气,悄悄的问,“赫连土儿,你真的死了么?”
赫连土瞥了他一眼,“废话!别瞧不起死人!”
“可是……人死了不应该投胎转世?你怎么还在?”他满脸的问号。
“他是冤死鬼,死后被封禁,我给他服用了帝流浆,也就是月华之力,解除了封禁后,它便会凭借本能去到生前留恋之地。”
项薄解释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来到村子里找赫连土时,反而在瓜田里找到。
也正是因此,才歪打正着碰到费阶。
“哦哦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就解释的通了,他们生前那么宝贝这些瓜,自然舍不得,死了也是。”
“可是,死了守着这些瓜还有什么用呢?”
“哼!这就叫做念想,等你死了就知道了。你要是现在就想知道,我不介意帮你。”赫连土忽的亮出獠牙,面色发青,和怪物一般。
“不不不了!”费阶忙躲闪。
“对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家伙呢?”项薄问。
“哦?对哦!鹌鹑也在呢。”
费阶举目四望,这哪里有他的影子,于是喊了几句,没人回应。
“算了!不管他了!十有八九回学院了!忒不讲义气。”
“哦?是么?”项薄摸了摸下巴。
他有一种预感,那人分明是藏起来了,不想出来。
他也不为难,带着一人一小鬼直奔井村打麦场。
这才刚刚离开,从瓜田里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脸色煞白,“怎么又碰着他?还真是阴魂不散,难道他真是我命中克星?”
鹌鹑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还在桐乡镇的小仵作,也是更早些在狼狈二妖怪家里的小男孩!
………………
话归上半夜,
项薄得了茶摊老板的提醒,避开东城来到了南门,城墙上果然有武庙。
里面供奉的是伍家曾经的那位侯爷!
这是伍家的荣耀,也是青城的。
威远候伍志虎,屠夫出身,位列大梁开国二十四功臣之一,入忠义阁,画像传遍大梁四大州,受万万人敬仰。
为人忠勇仁义,在朝廷里的地位鼎盛一时,后来看穿朝局,主动请封归田。
因而携家带口来到偏远青城,至此扎根,后代子孙繁衍,直到伍宗湘这一代。
话说伍家的机关术并不是伍志虎传下来的,而是后人在青城收租,无意中得到了一农户的祖宅。
在其中发现了这少有的机关术,从而代代改良流传下来。
这机关术原本十分简单,是农家设计的牵线木偶,放置在田地里用来驱鸟。
最初,伍家之人也只是将这机关术当做取乐的工具,可是后来出了一个纨绔子弟。
他突发奇想的将控制木偶的线填进了人体里,结果虽然失败了。
可是经过不断的改良,已经可以操控死尸。
凡事最怕精研,再后来,伍家在控制死尸和活人一途不断完善,终于形成一派体系,甚至那镇守一方的北寒王也借鉴此技术,用于战场。
至于伍家的机关术现在发展到了怎样神奇的地步,已经不得而知。
但是在项薄通过井村的村民观察,伍家恐怕已经脱离线这一媒介,能够做到隔空控制。
和东城相比,南门简约而不失大气,一座武庙镇压所有。
拾阶而上,来到城墙,映入眼帘的是可以一眼看通的门庭,外庭宽大,颇具积淀。
中庭作为过渡,并无过多修饰,最吸引眼球的是内庭的人像。
金身人像就站在那里,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是无人敢觊觎。
且不说伍家势大,即便是不惧伍家,曾经入青城烧杀抢掠的山贼,也未曾敢靠近武庙半步。
皆因那威远侯有皇气守护,检测到违逆天道,便呈巨人像诛杀之。
“还真是威风!”
项薄一眼看去,威远侯的目光仿佛透彻古今,如月如日,常人不敢直视。
他并不知道,进武庙有三道关卡,正对三个门庭。
纵然是伍家家主伍宗湘,也只能中庭跪拜,至于寻常百姓,便是外门庭也难进的。
项薄既不是青城人,也不是伍家人,按理说没有资格瞻仰。
但,他因为不清楚,所以无所顾忌的伸出第一脚。
嗡!
青光一道闪过,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已经走进门庭。
没有阻碍,项薄只以为这很正常,于是快走几步,来到中庭门前。
刚刚抬起脚,一道银色光芒大闪。
分明有了几分阻力,青年讶然,“这还不让进了?”
于是他也倔强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穿过那道光,挺身而入!
站在中庭里,四周包裹的力量有些劲道,这使得他身体的伤口挤出血来,疼痛布满全身。
但是这算不得什么,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
能进入第二道门庭的,必须是伍家血脉之人。
他例外,虽然有阻碍,但是不大,甚至于默许他闯入。
项薄不请自来,他本以为进最后的内庭将会压力巨大。
不想,不过是金光一闪而逝,他已经站在人像面前。
太轻松了,一切太顺利,让他觉得不真实。
殊不知,这最后的内庭专为仁义豪勇之人设立,也只有此种人才最受认可,才有资格进门。
金像高三丈,宽一丈五,香火鼎盛,近前看来,更像是金甲战神在世,凡人只能仰望,不敢亵渎。
项薄不是来瞻仰,只是想要找个出口。
左右看看,并无明显的孔洞,唯一的可能怕是在这人像后方。
于是,他朝着左边走几步,准备绕过去,不想,立刻察觉到一道目光。
这目光像一道凌厉的雷霆电光,青年的身体顿时紧绷,脚下动弹不得,仿佛被束缚住。
“怎会如此?”
项薄吃惊,抬头看去,原本眺望远方的金甲将军此刻调整目光下斜,正落在无礼的青年身上。
这人像似乎,
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