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攻城人变守城人

“你”

在林莽的面前,站立着一个青年,面容和煦。

林莽回头看向城下,

不禁心惊,马背上空空如也。

“可恶,他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

杜清等人也都注意到了青年的存在,一个个当即震惊。

其中一人没忍住,

拔刀冲出来,“杀!”

“嗤!”

项薄只是轻轻看了此人一眼,他手里的刀就迅速转向,朝着自己的脖子切割而去。

一个诡异的自杀姿势出现,他割掉了自己的脑袋,身子却立在那里,双手保持着举起的姿势。

气氛似乎凝固了,令人透不过气。

杜清觉得脑门有些异样,他心里清楚,那是斗大的汗珠。

眼前的一幕太过于诡异,

诡异到了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们幻想过,

也许这青年战力强悍,或许能斩杀主将。

但他们仍然可以与之拼杀一番,至少死在他的剑下。

可现在才明白,

这人太恐怖,或许已经到了北寒王那样的修为层次。

不对,

能领导夜族和笛木族众人,他可能比北寒王更强。

“你们的选择,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来送你们一程,成就你们的名声。”

项薄缓缓道来,神色平静。

林莽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已经动弹不得,其他人莫不如是。

眼里的震撼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唯有恐惧。

哪怕不怕死,

他们也被青年的恐怖所震慑。

“临死之前,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情。燕云十八骑已经死了,我杀的。”

这个消息虽然震惊,但先锋官们多少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反应不是很强烈。

“还有,北寒王也死了,也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

在场的众人为之一怔,各自的眼神当中有着质疑,震惊,不可思议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项薄拔出了背后的剑。

他行走于燕云城的四个城头,一剑剑斩落不肯投降的士兵。

一路走来,

他本来很是平静,可慢慢的,心境有所波动。

数千人,

居然只有一个人投降!

那是个城头的小兵,也正是讨好汪隆的那人。

他跟在青年身后,两条腿打着哆嗦,看他面无表情的杀人。

手起剑落,像是砍瓜切菜一般。

逢人便问一句,

“投降否?”

仅仅一刻钟,不多不少。

燕云城血流成河。

“终于杀完了!”

那人直接瘫坐在地。

忽然,

青年定在原地,微微低头,似乎在捕捉空中的声音。

下一刻,

那小兵被项薄提着领子出现在一间大屋子里。

里面有女人的哭声。

项薄推开门,

数百个衣冠不整的女人抱着哭泣,有的躺在地上,神情茫然。

有些女人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缩在其他女人怀里,满眼的恐惧。

“求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忽然角落里冲出一个女人,浑身是伤,疯了一样的抱着项薄的腿。

“找死啊你!”

那小兵顿时找到讨好项薄的由头,一脚蹬开女人。

项薄瞪了他一眼!

那士兵顿时如坠冰窖,他感受到了,

项薄的眼神里,

有杀气!

“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掳来的女人,是犒劳将士们的,这个女人是生了孩子的”

“孩子呢?”

项薄沉声道,脸色阴沉。

“在后山。”

所谓后山,

原是燕云城的一处乱葬岗。

当即,

项薄带着他来到了那里。

但见一处天坑约莫几十米的直径,里面蚊虫漫天,臭不可闻。

婴儿,孩子,女人的尸体腐烂,数不清楚有多少。

这一刻,

项薄心境波动的相当剧烈!

杀气,厌恶,暴虐,

各种负面情绪一起涌出来。

他掉头看向身后的士兵,眼睛忽然迸射出强烈的光。

“嗡!”

士兵眼神无光,脑海一片空白,灵魂深处感受了项薄眼里火热的炙烤。

“锻魂!”

项薄想到了这样两个字,而后就看到了这士兵的生平。

————

士兵姓严,单名一个酒字。

严酒,

是盛产于南方的一种酒,他便出生在一个酿酒的世家里,得名于此。

他的父亲是有名的酿酒大师,

原本想要他继承父业,

不想,

严酒自小好舞枪弄棒,喜欢拜师学艺,志愿一直都是征战沙场。

约莫十八岁,

他偷偷跑出了家,去到了征兵处,成了一小兵。

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梦想成真了。

却并不知道,

这只是他转变的开始。

随军打的第一仗,是镇压叛军,那一仗很轻松,他没有上场的机会,只是押送粮草。

但是却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惨烈的拼杀过后,所有的士兵奔赴了叛军附近的村落,女人,孩子,老人,甚至牲畜都洗劫一空,无一幸免。

军队过后,

唯有一片死寂!

第一次,第二次,一次次见到这些场景,严酒麻木了,心境不再波澜。

他甘心做一个押运粮草的小兵。

后来,

北境征兵,他看到了希望。

那里抵抗的是残暴的夜族,想来会不一样。

于是在很多人都拒绝报名的时候,他主动请求去边境。

到了边境,

他被安排到了燕云城当守城的士兵,却绝望的发现,这里的士兵比南方的更残暴。

渐渐地,

严酒最后的人性被磨掉了,他走进了那些女人的房间,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

他将那些女人生下来的孩子送到天坑里,或者被秃鹫吃掉,或者任由其自生自灭。

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罪恶感,做这些事情,他越发的熟练。

直到现在,

这一切被项薄看到了。

他是麻木的,

看不到项薄的愤怒。

可锻魂的痛苦令他痛不欲生,整个灵魂都几乎炸开。

项薄收了目光,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

“嗤!”

一剑又一剑,

项薄慢慢折磨着眼前的这人,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忏悔。

他的剑斩的不仅仅是严酒的肉身,也在斩杀他的灵魂体。

这种痛苦无可言喻,但痛苦到了极点。

并且,

被项薄如此斩杀之人,无有机会进入轮回,直接灭于天地之间!

“呼!”

望着眼前的碎片,

项薄长舒一口气,从暴虐的心境当中清醒过来。

他想起了方才斩杀的数千人,他们都死的太轻松了!

可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为何可以看到严酒的生平?

“仙术?”

他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就像是开盲盒一样,上一次是开启了助人愈合伤口的能力,这一次则是锻魂,知道一个人的生平过往,尤其是罪恶。

如此一来,

项薄可以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不至于枉杀好人。

回身看向天坑,

里面怨气冲天。

他从怀里掏出帝流浆,整整一瓶全部撒了进去。

不多久,

诸多无意识的灵魂体升入空中,消失不见。

大仇得报,又得了帝流浆,

死去的人们有了轮回的资格。

————

城门打开,

人马陆陆续续进城,但少有人喧哗。

只因城里的一切令人感到不适,死去的人,萧条的街道,悲惨的女人

一切的一切,

都彰显了这座城的颓败。

想起了往日里的繁华,

乌木扎连连叹气。

进城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重建才是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

可以说,

除了各大营的存粮之外,

这城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乌木扎有信心,

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就像他们当初建这座城一样。

接下来的忙碌属于笛木族以及夜族,项薄站在城头,沐浴阳光,但心里却尤为复杂。

那些枉死的女人和孩子令他感到不安。

而在南方,

根据严酒的记忆,这样的情况还在不断发生。

或许,

他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哪里了。

希儿远远的看着项薄,没敢靠近。

那是一个神一样的男子,她不敢高攀,

“我不能带你走。”

项薄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开口说道,语气很柔和,但却坚定。

希儿眼里有泪珠在倔强的打转,最终没有滑落出来,也没有开口,只咬着嘴唇,微微点头,转身返回城下。

城下街道,

乌木扎和夜族暂代首领正在商议族人安排之地。

许是都将这里当成了自家,夜族和笛木族的人相处的很和谐,并没有起任何争夺地盘的意思。

两相商量之后,

他们分配了居住地,土地以及房屋。

夜族之人擅于骑马牧羊,而笛木族和其他族懂得如何耕地,种植粮食。

于是城北只适合水草生长的地方让夜族之人来管理,而城南荒芜的粮地则由笛木族负责开垦。

具体的方案正在一点点完善,不知不觉到了夜里。

项薄仍然站在城头等待着。

他很清楚,

城里面的人如火如荼的重建,是基于对他的信任。

所有人都知道城关的守军即将到达这里,但是他们并不怕。

夜里,

繁星如洗,皓月当空。

脚步声引起的震动传来了,

城里,

安静下来了。

搭建筑的男人,做饭的女人,奔走玩耍的孩子,街道打扫的老人,都静静的看着城门,听着传来的脚步声。

步伐整齐有力,地面震动,传到了城里。

人们都清楚,

这是大军将至。

对于这样的局面,

众人都已经有所准备,

女人迅速带着孩子和老人进行躲避,男人们穿上战甲,拿好武器整装待发,夜族和笛木族的人分别守在其他三个城头上。

在正门城头,

只有项薄一人。

“吼吼吼!”

人还未到,战吼已至。

项薄独自立于城头,冷眼瞧着。

城关的大军训练有素,大约分成两拨,一边是黑甲军,一边是北寒王麾下的边境军。

黑甲军这边,领将的是丰成大营主帅,李冲。

边境军这边领头本该是北寒王,但他迟迟未归,领将的是麾下一个心腹之人,名叫皇甫成。

皇甫和独孤一样,都是国姓,但却是前朝国姓。

大梁朝建朝之后,皇甫家族当中的一支因为有功,而被保留下来,赐爵位,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大的权利。

唯独到了北寒王这里,

不论出身,不论家境,只看中能力。

因此,

在京城不受待见的皇甫成这才终于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因此而效忠北寒王。

北寒王不在,

他理所应当的成为代理主帅。

身后各自是两员银袍将军,正是和项薄合力斩杀了夜族首领的两人。

两人都姓李,本是天北城城主李延凤的儿子。

也是李牧年的两个亲哥哥。

至于为何在北寒王麾下任职,便是因为朝廷想要以此来掣肘李延凤。

二人都是军中的翘楚将军,战力非凡。

上一战,

斩杀夜族首领,可谓是立下万世奇功,必定会得到朝廷嘉奖。

不过,

两人却并不在意任何嘉奖,因他们也清楚,他们真正的价值不在于此。

“哥,城头上只有一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李家二子李仲年小声的说道。

“怕是会有埋伏吧。”

老大李元年年纪约莫三十多岁,颌下有浓密胡须,应声道。

“元年,你去叫阵。”

皇甫成低沉声音传来,两兄弟对了对眼色,李元年打马走了出去。

长刀落地,划出星火,李元年气势一步步攀升,战意盎然。

边境多年的杀伐经验令他懂得如何起气势上压过对手。

快要接近城下,

他的气势已经到了巅峰,胸口集聚气机,正要如虎啸龙吟一般喊出。

不料,

打眼一看那城头的青年,忽觉眼熟。

喉咙一口气顿时憋了回去,几乎造成内伤。

他认的并不是很分明,但脑海里却有一个意识在告诉自己,“是他,就是他,那个帮助他们斩杀了夜族首领的青年!”

他为何在此?

李元年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来叫阵的目的,陷入沉思。

这样的举动令数百米后的李冲,皇甫成等人都很是不解。

“兄长在做什么?”李仲年拍马而出,前去查看。

“哥,你在做什么?”

他来到城下,看了一眼青年,觉得熟悉,但并未认出。

因此仍然觉得奇怪。

李元年没动,仍旧低头沉吟。

良久,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大写的烫金,李!

“二弟,这东西很可能是他留下来的。便是为了今天。”

看一眼令牌,李仲年瞬间恍然大悟。

“莫非他是?”

李元年点点头。

“不是吧?这么巧?可他在这里做什么?”

在他看来,

项薄既然帮了他们,多半是大梁人的,怎么会帮助夜族?

“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若是他真的帮夜族,后果将不堪设想。”

“说的是,这人神仙手段,一人堪比一支军队,招惹不得。哥,你说怎么办?”

“如何复命?”

现如今北寒军以皇甫成为首,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冲锋的先锋将领,不具有军队指挥权。

凡事,

须得向皇甫成禀报。

但眼下的事情,该如何解释?

两兄弟对视一眼,打马而归。

城头上的项薄挑了挑眉毛,心道:“怎么走了?”

————

“主帅,那城墙上的人,正是帮助我们斩杀夜族首领的人,现如今却帮助夜族,不知是为何?该如何做,请主帅明示。”

回来后,

李元年下马跪倒,如实禀报。

皇甫成约莫五十,是成名已久的优秀将领,抬头看一眼城墙,吃惊的问道:“可是那位手段通天的神人?”

对于项薄,

他们未见其人,但是在场的士兵们都看到了他的手段。

一己之力击溃了夜族的空中怪鸟大军,可谓是震撼至极。

饶是皇甫成未直接参战,也知道,若不是项薄的阻拦,夜族怪鸟那一击势必会使得军队损失惨重。

可以说,

项薄的出现,完全改变了整个战局。

入侵的夜族中人至少损失了一半,城关军大获全胜!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

这才多长时间过去,这“神人”就叛变了?

当下,

皇甫成脑海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两位,你们说,这神人会不会是游戏人间的神仙,来体验生活来了?”

“要不怎么会一会帮这个,一会又帮那个?”

他说的很是认真,

两兄弟俩深深的对视一眼,顿觉无语。

考虑到对方是主帅,也就只能迎合着,“主帅说的有理。”

“但,主帅,我们攻还是不攻?”

李元年一句话问到点子上了。

皇甫成有些心虚,“呵呵,这个嘛,两位将军,你们以为呢?”

“我等以为,还是等寒王回来商议,如何?”李仲年几乎脱口而出。

才说完,

立刻发现被兄长瞪了一眼。

果然,

皇甫成面色尴尬,心道:“这是瞧不起我呢!”

“咳咳,两位将军,要知道北寒王说过,这燕云城也是我大梁的城池,现如今被贼人给夺了去,你我有责任抢回来。”

“我现在命你们二人为先锋官,无需叫阵,尽管攻城!”

“主帅!”李元年愣了愣,没想到这皇甫成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想着攻城。

“命令已下,两位准备一下吧!”

皇甫成冷冷说道。

“且慢!”

忽而,

黑甲军之中走出一人,正是丰成大营主帅李冲,但见他拱手行礼,“皇甫主帅,我从天北而来,寸功未立,今日这个机会,不若让给我,如何?”

李家兄弟微微一愣。

但瞬间明白,

这李冲也知道此战凶险,作为李家包衣奴才,显然想要护佑少主。

三军主帅皇甫成如何能看不出来,冷笑一声,“李将军既然有心,那就有劳了。”

李仲年刚要阻止,却被李元年扯住战袍,“我来!”

兄长李元年走到了李冲面前,俯身行礼,手里递过去一块令牌,“李将军,那人很是厉害,莫要强攻,多言语几句,且看此人的态度如何。”

李冲点点头,“少主放心,某家这就去了。”

当即,打马而去,直奔燕云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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