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他的阻挡,韩商家的大门当然下一刻就被撞开。
地狱来临了,整个院子里都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美妇人趁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将自己的孩子给扔到了水缸里,躲过一劫。
可怪物着实有些多,
很快便冲击倒了水缸,露出了里面的娃。
这对于怪物来说,简直是鲜肉,于是一哄而上。
却听一声轰鸣,一个高达两米的男人横扫一片,用仅存的一只手将男娃给抱在怀里。
纵然无法用手,男人的两双脚也和铁鞭一样灵活。
砰砰砰!
人形怪物们被打的节节败退,男人冲出了大门外,望着正在被啃噬的尸体,“普海,对不起,哥来晚了,但你这辈子值了,无愧豪侠!走好!”
说完,男人消失在原地。
————
张广手里持箭,冷冷的盯着洞外,蓄势待发。
洞里面,
数百个孩子坐在一起,有男有女。
大一点的大约是十五六岁,小一点的还有在襁褓里的,被大孩子给抱着。
“哇!”
一声猝不及防的哭声袭来,令洞外埋伏的张广吓了一跳。
因他之所以神情紧张,是洞口不远处有一些寄魂体正在游荡,目前还没有发现这里。
现在哭声必定会吸引它们过来!
“嗷嗷嗷,娃不哭啊!”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赶紧学着大人的模样哄这怀里的男婴,神情也是着急。
然而,
她这边还没哄好呢,另外一边,一个男孩怀里的娃也哭了起来。
这家伙,
一个比一个能嗥,此起彼伏的,这是在比拼嗓门了。
“糟了!”
一个寄魂体果真闻到了动静,朝着这边开始移动。
张广手心冒汗,在那寄魂体还有五十步远的时候,一箭射了出去。
咻咻咻!
一箭不足以毙命,他连出三箭,每一箭都命中其头部。
那寄魂体终于倒下,但是却又吸引来更多的寄魂体。
“哇呀呀,呜啦啦。”
接近数百头寄魂体朝着山头猛冲,张广索性也不藏了,显出身来连续出箭!
奈何那些怪物数量太多,饶是他箭法传神,也来不及一一斩杀。
终于,
他被一头给近了身,顺势给过去一肘子,他弯弓搭箭,命中脚下怪物的脑袋,一箭射出!
却也因此被另外一头怪物给趁势扑倒,他只得抽出腰间的刀,掼入其脑袋。
噗嗤!
红色的血浆爆射出来,热乎着喷了张广一脸。
他刚刚推开压在身上的寄魂体,周边几头已然冲了上来,将他死死的压住。
紧接着,便是无情的撕咬!
“啊!”
大腿根的一块血肉直接被撕裂,张广只得拼命的胡乱以刀插向怪物。
其中一头更是瞄准了他的脖子,立刻便要咬下来。
“吾命休矣!”
张广心生绝望!
噗嗤!
忽然出现的长刀来的正是时候,身上的怪物尽皆被砍飞,得救的张广看了一眼出手的那人,笑了。
“哥,你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高大两米,擅使一柄半丈多长大刀的张奎。
“怎么样?”
张奎放下背后的孩子,关切问道。
这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张广随意的回答道,“没事,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要知道他也只是被咬掉了几块肉,可大哥丢的可是一条胳膊!
张广望着大哥脸上的坚毅,不由的心中一动。
他自知不如大哥那样心怀百姓,心中总有计较,他们这些人不为名,不为利的拼杀到底是为何?
如今看到自己的大哥纵然丢了一条胳膊,也一往无前,毫无犹豫,他彻底明白了。
人生在世,认准的事情就要去做,哪怕碰个头破血流,哪怕死亡葬身之地,至少努力过,就不留遗憾。
眼神也越发的坚毅,张广收起弓箭,接过来那有钱人家的孩子,送进了洞里。
“孩子们都还好吧?”
张奎朝着洞里看了一眼,都是些没了爹妈的,心头触动。
一两个还好说,
这么多的孩子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知道他也是个没大有文化的,总不能将他们都给培养成江湖客吧?
算了,
还是先保命再说吧。
如今天北城的局势越发紧张,平日里有个风吹草动,城里的黑甲军都出动的极快,唯独这一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单凭他们这些人,
只能是能救多少人,就救多人了。
当然了,
优先救下的只能是孩子。
“大哥,你的胳膊?”
兄弟俩坐在洞外,望着兄长还在往外渗血的臂膀,张广递过去一块凉饼问道。
“无妨。你一个人在这里总归不是办法,孩子太多了。得想办法先把他们给送出城。但如今天北城城门紧闭,得坚持到天亮才行。”
“哇!”
刚说完,又是一阵嘹亮的哭声,张奎皱了皱眉,“这太闹腾了,不好躲藏啊!”
孩子的哭闹是个大难题,而他们又不会哄孩子,不由得头大。
兄弟俩正聊着,
百步之外的山林中忽然有些异动,俩人几乎同时站起来。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一下!”
来不及将凉饼咽下,剩下的半块也扔给了弟弟张广,张奎提着刀就进了山林。
————
项薄闻声而去,想要找那些孩子的位置其实并不难。
他的耳朵异常灵敏,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婴儿啼哭,因此大约知道他们在距离自己十公里的位置。
以他的脚程,本应该在一刻钟之内赶到的,可途中遇到了点意外,这才拖延了。
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山林,林子里的一切已经被大雪覆盖。
雪层太厚,他每一次拔脚都有些难度。
金丹热乎着他的身体,因此倒也不觉得冷。
只是寒风呼啸,偶尔会带走那些孩童的哭声,这让本就不识路的青年偏了方向。
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一座山洞。
山洞里铺着干草,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人形头骨,从味道来辨别,这应该是个黑熊精的老巢。
青年也没想着在此逗留,巧的是,刚一回头准备走,就看到了将两个女人给串成串,提着走了进来。
这还用客气啥,打呗。
项薄拔剑的速度因为两个女人而慢了些,毕竟怕误伤她们。
然而那黑熊却是个傻不拉几的,居然扔了女人,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就冲了上来。
一双爪子直接拍打在剑锷正面,钪!
不得不说,
这八百年的大妖虽然修为不高,可身体是真结实。
饶是青年铜皮铁骨,也差点被它爪子给削掉半个头皮。
这可惹恼了他,当即一剑给捅进了黑熊肚子里。
“嗷!”
因项薄在它肚子里划拉,这黑熊的肠子什么的,都一股脑的流出来。
两个女人才刚幽幽醒来,便看到这血腥一幕。
“呃!”俩人同时昏过去了。
也好,
要不然接下来看到项薄砍头,那怕是要直接吓死。
黑熊精虽然愚笨,可也有趋生的本能,生命的流逝提醒它,赶紧跑啊!
当下用爪子划拉自己的肠子就往肚子里塞,然后转身就跑。
青年怎么可能放过它,就冲着它吃了这么多人,那结局已经定了啊。
好嘞!
你慢慢跑,我后面追。
青年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能坚持多远,要是能跑出这林子,算它牛!
起初,
也许是因为过于疼痛,这黑熊跑动的方向杂乱,一会往东,一会往西。
可渐渐的路线就固定下来了,一直朝着东边跑。
在这东边的延伸不知道多远处,一股奇异的味道袭来,令青年微微皱眉。
“是妖气?”
虽然鼻子灵通,可这一次青年并不确定。
“我倒要看看你要跑哪去?”项薄心里涌出个想法,或许这黑熊是找帮手呢,那就一并除掉。
因此反倒是不着急追了,只看着那在雪里耸动向前。
可惜,
这黑熊精有点拉胯啊,才跑了几里地不到,居然不动了。
项薄望着满雪地的血,意识到这是他的错,出手太重,黑熊精失血过多,死了!
大约是因为黑熊精的血腥气遮掩了那奇异的味道,项薄一时间无法定位那味道的来源,不由的皱皱眉。
忽然想到那洞里还有俩女人呢。
也罢,
只好抬着黑熊精先回洞中。
项薄的个头和黑熊相比,那就差太多了。
因此远远的看去,他背着黑熊整个人都被盖住了,倒像是人家黑熊自己在走。
“这黑熊皮真是暖和啊,就是臭烘烘的,太难闻。”
项薄惊喜的发现,即便是收了金丹,这黑熊的肉体也足以御寒,里面还有热腾腾的血在往外流呢。
许是饿了,
他干脆一口气喝了许多,肚子里顿时和喝了烧刀子酒一样滚烫。
回到了洞里,
女人们还没有醒来,听着她们浅浅的呼吸声,青年便知道只是昏迷了,并无大碍。
因此也就没有去管,只给她们拖进了洞里的干草上。
他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黑熊精的老窝。
不得不说,
这家伙住的地方相当宽敞,而且洞口地势朝下,既隐蔽又不容易灌进风来,因此洞里相对于外面,那可是暖和的很。
这倒是一个相当好的歇脚地方。
洞里还有一挂泉水,沿着墙壁结了冰溜子,下面的泉水只冻了一半,另一半下面隐隐可以看到些许游动的影子。
该是些黑鱼,个头都不大,常年居在山泉里,因此肉质鲜美清冽,是天北富贵家人桌上逢年过节必备的一道佳肴。
洞里的干草堆是铺在一张凸起的大石床上的,长约三丈,宽二丈,打磨的相当平滑整齐。
在洞口顶头,居然有一些透明的白色晶体,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使得洞里一点都不昏暗。
甚至到了夜里,或许还能看到空中的星星呢。
在四周的墙壁上,居然还镶嵌着一些发光的晶石,斑斑点点,将整个洞穴都给点亮了。
这一来,洞里可谓是十分亮堂了。
在池泉的旁边,一个石碓搭起来的火炉子被架起来,一口大锅配几个炭黑色的勺子挂在上面。
这黑熊果然是成了精的,一切的吃穿用度都和人类无异。
整个洞穴里的布置真的是适合人类来住,是个绝佳的避难场所。
所有的一切都很规整,看的出来,这黑熊精是用了心的,也是个喜欢舒适享受的主。
想象一下,
在寒雪纷飞的夜晚,
黑熊精烤着火,望着头顶的斑点星光,惬意的喝着肉汤,吃着人肉
呸!
青年想不下去了,忽然觉得恶心。
但总的来说,这的确是个好地方,能容得下不少人。
夜半,
两个女人终于醒来一个。
望着躺在那里的黑熊,她心惊肉跳,再不小心瞥到那一队骷髅头,彻底失控的尖叫起来。
直到又看到坐在那里生火烤肉的青年,方才冷静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我们。”她还是有些怕,毕竟荒山野岭的,孤男寡女。
这男人甚至都能杀的了黑熊,可见手段恐怖。
“坐吧。”项薄侧过头来,咧开嘴笑了笑。
一见青年的笑容,女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小人之心了。
青年虽说长得不算是英俊,可却有一张极容易让人信任的脸,让她不由的安心不少。
看年龄,青年也就二十多岁,应该比她小一点。
映着火光,两人无言。
实在是青年不是个会说话聊天的,反而心里惦记那些孩子。
准备等她们醒了就赶紧出发。
“给!”
恰逢烤好了肉,项薄给女人递过去。
女人接过来,下意识的准备张嘴,忽然想到什么,“这肉?”
青年点点头,“没错,是它的。你不喜欢吃,我这里有凉饼,就是冻的,你要么?”
“不用了,这个就好。”看来女人是个不矫情的,知道到了什么样的境地就该如何过活。
这是聪明人,活的通透。
项薄没有继续离开,又架了一大块肉继续烤着,不断的翻滚。
“嘶!”
女人咬下一大块肉之后,忽然痛叫。
“怎么了?”
青年只以为女人硌牙了,开口问道。
却不想女人居然脸色大红,低着头看向怀里,随即面色尴尬。
项薄本来看不明白,但是鼻子灵敏的他闻到了一股子奶香味道,立刻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给!”
背着身递过去一个瓷碗,项薄继续烤肉。
“多谢。”
女人声若蚊蝇,咬了咬嘴唇去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不一会,
她端着碗回来了,放到一边,又开始吃肉。
大约一刻钟过去,
另一个女人也快醒来了,项薄站起身,将烤好的肉给包好了塞进怀里,“你们暂时住在这里,我还有事要做。我勘察过了,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或者动物来。”
“你要去哪?”
女人急了,虽然青年这样说,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待会我会用石头挡住洞口,这里的吃喝够你们用一段时间了。”项薄没有留下的理由,相反却有着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女人似乎看到了男人的决意,强忍着让自己心底里生出勇气,“好,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回来。”
“这就不一定了。”项薄这话没说出口,只是心里想着,随后便走出了洞穴。
以剑劈石,他推了一大块圆石挡住了洞口,这才放心离开。
同样是这一片林子里,张奎也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不像是动物身上的尿骚味,也不像是花香,总是很是奇特,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味道。
别的味道都是无形无色的,可偏偏他抬头看去,空中飘浮着粉色的烟气,这好似就是那味道。
居然是肉眼可见的。
他循着那粉丝烟气一路走,渐渐的神情恍惚,并不注意脚下。
噗通!
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张奎觉得自己该是死了。
要不然怎么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呢?
他行走在老家的巷子里,遇到了熟络的街坊邻居,人人都和他友好的打招呼。
一直走到了一座农房前,里面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见自己来了,居然叫自己相公。
我什么时候成亲了?
这女人好美啊!我张奎何德何能,能有福气娶到这样的女人?
女人主动抱住了他,他也回敬给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居然有两条胳膊了。
他住下了,享受着恬淡而美好的生活。
女人不仅美丽,也贤惠,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简直是女人的典范。
夜里,
温存过后,张奎抱着怀里的女人,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素问,你真好。”
他是个嘴笨的,也不会甜言蜜语的哄着女人,只能如此说。
女人咯咯笑道:“我这么好,你怎么补偿我?”
“补偿?”张奎随口一问,“你想要什么呢?”
“是不是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女人傲娇道,撅着嘴,很是性感。
张奎哈哈大笑,“你可别要天上的月亮啊,那我可没办法。”
“哼哼,我可没那么俗。我要点实在的,你有的。”女人捂着嘴偷笑,眼神闪烁的盯着男人的胸膛。
而张奎抱着怀里的女人,只满足的看着屋顶。
丝毫没有注意到女人眼神的变化,只微微点头答应,“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
女人伸出一只手,指甲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划动,渐渐的勾出一个窝状,嘴角裂开一种奇异的弧度,眼神倏然狠厉,“人家要你的心!”
“我的心?”张奎只以为她是开玩笑,正准备表忠心,承诺自己会一心一意,一辈子对女人好呢。
忽然感受到心脏传来的疼痛。
噗嗤!
女人的爪子捅了进去,直接抓住了他的心脏。
“相公的心脏可真是蓬勃有力呢!不枉奴家对你那么好!”
女人的脸也变化了,白色的脸皮居然开始脱落,里面露出一个黑毛的尖脸。
“你!”
场景倏然变化,张奎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
此刻他正被五花大绑的吊在空中,眼前一只黑色妖物正攥住他的心,下一刻便要给扯出来。
周围阴暗潮湿,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你个妖怪,放开我!”
张奎瞬间清醒,他这是着了妖怪的道了,当即猛烈挣扎。
而他的心被攥住了,越挣扎便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