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杜骁算是橘红的叔父。
那一日,橘红还在襁褓当中,家中遭了难,被山贼洗掠一空,父母也因此双亡。
而她因为放在盆里,扔在井里才逃过一劫。
杜骁过去的时候,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了。
因为可怜,便将她带在身边照看。后来到了伍家当管家,橘红也就成了伍家的丫鬟。
日子深了,
他还是光棍一个,这就想起橘红来了。
但是橘红好像单纯,只把他当做叔父,哪怕亲近点,也只是当成爹。
面对他的嘘寒问暖,橘红开始回避,开始防备。
爱而不得最痛苦。
也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性,杜骁爱中生恨,看橘红的眼神从宠溺变成爱恋,从爱恋变成贪婪。
见橘红从老爷房间里出来,杜骁紧跟了上去,路过柴房,一把把她拽了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橘红没有反抗,也没有叫,只是顺着他。
他欣喜,“难道她回心转意了?”
因过度兴奋,他也没注意到橘红的脸色青的吓人,急忙忙的就脱衣服。
和饿狼一般扑上去后,肌肤接触,杜骁这才觉得奇怪。
“好凉!”
仿佛是触摸到了冰块,完全没有温存的感觉,他皱皱眉头,微微斜头。
只见,
橘红的脸成了青白色,两颗长长的獠牙贯出下颌,一双眼睛正绿油油的盯着他。
唰!
杜骁浑身乍寒,一股凉气从天灵盖到脚底板,“鬼啊!”
扑哧!
獠牙划破喉咙,血如泉涌,杜骁也喊不出来,只仰着头渐渐的涣散眼里的光。
又是片刻,
嘎吱!
柴房的门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脸色煞青的橘红和杜骁。
————
一个女人的身份再低下,总有男人喜欢,也许还不止一个。
橘红便是这样的女人。
纵然身后跟着杜骁,也总有家仆,打手,副管事对着她打口哨。
结果不需多说。
夜里的伍府接二连三的惨叫后,归于寂静。
橘红带头,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似鬼魂一般游荡。
夜半,
伍宗湘提着一只酒壶出了门,临走前,他小心翼翼的锁好了门。
段青云站在四季坊的大门前,满身的血污。
他不敢进去,虽然清楚老板娘绝不会因这身嫌弃他,但是他依然不敢进。
那一地的胭脂红还在,猩红
于是他扭头就走,径直来到了衙门。
衙门大门紧闭,段青云咚咚咚敲门,“快开门,我是段青云,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他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又再次尝试一番,咚咚咚!
但,
衙门里寂静无声。
他明白了,露出一丝苦笑,掉头离开。
衙门里,
十几个衙役站成两排,执刀戒备,在听着门外的人远去时,个个都松了口气。
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厅堂。
袁天佑在那里踱步,手里捏着一根烂石条。
他的心思不在段青云身上,人嘛,既然要利用,那就得彻底。
“这破烂石头到底有什么玄妙?”
从伍宗湘那里见识了活死人的控制之法,他便彻夜难眠。
他一直不知道,伍家作为青城实力控制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说只是依靠祖辈留下来的余荫,或者花钱雇来的那些个狗腿子?
殊不见一个段青云就能杀的人仰马翻,这样的伍家还能算是伍家?
没来由的,他的右眼皮开始跳动,这个给他带来一点警惕。
要知道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可是跳灾的。
他作为一城父母官,心里渐渐觉得不够踏实,或许,今夜有大事发生!
………………
七爷伍宗湘仿佛在随意的溜达,这一切没有人注意,除了那个一直在房顶上的少女。
青城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但也只是冷眼相看,她只在乎那青年什么时候出现。
唯独这一次,见着伍宗湘失魂落魄的游荡,她有些在意。
她还记得师兄追踪那巨头妖怪,正是在伍家遭了难。
这说来,伍家和巨头妖怪之间必定有些联系。
既然如此,那就不仅仅是官府的管辖范围。
“要不要通知镇魔司?”独孤兰犹豫着。
可是又怕离开了,再次错过那青年。
因她那一天忽然从梦里醒来,眼前出现过往一幕。
她和师兄打马中街,月下并行,在墙根看见一个醉鬼,可惜她并不在意。
可复盘细节,那人的背影身形和项薄何其相似?
“她就在青城!”独孤兰几乎尖叫出来。
和这相比,他师兄的病情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她于是独自一人来找。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让镇魔司帮忙,那两个人的邂逅就是另外一种故事了。
倒像是刻意制造的相遇,不浪漫,太不浪漫了。
在独孤兰的视线里,伍宗湘手里可不仅仅提着酒壶,另一只手里是一串铁制钥匙。
话说伍家能制霸青城,产业自然多多。
伍宗湘每走出几十步,就有一家铺子是他们的。
他打开门,进去也只是一会,随后就出来了。
大约后半夜,整条中街几乎有一多半铺子都点亮了,细细看去,在那些剪窗烛里,映衬出一个个人影。
这些人影的行动和他伍家里的那些也相差无几。
转出中街,伍宗湘三转两转就来到了一家酒馆。
“谁啊?今天打烊了,明天来吧!”炕上,老费和婆娘整理了些值钱的且容易携带的物资。
这里给段青云逃亡准备的。
咚咚咚!
十分粗鲁的敲门声惊了他们一跳!
“会不会是段爷回来了?”他婆娘欣喜。
“不会!你哪会见过段爷这么敲咱家的门?”
老费到底是个男人,略微思量,便知道有蹊跷。
“你把东西藏好了,我去开门看看,如果是流浪汉,我就把他赶走。”
青城里总有些嗜酒如命的乞丐,打酒从来不分时候。
尤其是一直在他们酒馆门口的那一个,据说是外地来的。
看着身强体壮的,人也长的精神,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不去做事赚钱,仿佛只是喝酒就能活着。
他喝老费家的酒向来只是赊账,当然,老费知道他还不起的。
只不过有一日,正好段青云来沽酒,这人恬不知耻的邀请同坐。
段青云自然来者不拒。
只是这不要脸的乞丐喝了一杯又一杯,恐怕忘了请客的又不是他。
段青云也没有计较,只是和老费交待,这人的酒钱都全算在他这里。
那一日起,老费每天都给他一斛酒底,应他的意思,只要是酒就行。
这一夜有些特殊。
饶是老费也觉得可能有大事发生,而他最担心的便是段青云。
因此,他误以为这乞丐不识时务的又来要酒,当下有些气恼!
透过门缝里,老费眯眼瞧了瞧,忽的愣住了!
“伍七爷?”
要说伍宗湘在青城,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怕是老费,也是从他家租借了酒馆来经营,这才有了现在的日子。
当下有些慌张,心想,“莫不是知道我帮了段青云,他来收回馆子来的?”
起初,他提议给段青云准备钱财的时候,心里已经有放弃酒馆的打算,不想,这一天来的比他预料的快多了!
“不对!他往年都是让杜管事来收租子,今个怎么会自己来?”
老费又瞅了一眼,忽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平日里不同。
没有了上位的气度,没有了目中无人的气场,他仿佛苍老了许多,疲惫丕堪。
这一刻,他像是一个普通人。
吱呀!
也许是从这位不可一世的七爷身上感受到落寞,心善的老费反而有点可怜他。
人啊,便是这样。
因为心善,反而会可怜那些比他们过的好的多的人。
可不见,有些人明明月薪三千块,存款不过万,还要去给那些有几套房产的困难户捐款。
可谓是心善的连菩萨也自愧不如的了。
老费引着伍宗湘进了酒馆,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惹怒了这位东家。
要知道这酒馆的上一任便是可不开眼的。
许是因为新来青城,居然不识得七爷,因此为了一个桌位而得罪了他。
那才第二日,一家四口便曝尸城门口。
看的那叫人心惊啊!
这一次,伍宗湘似乎没了选最佳座位的心思。
明明店里都空着,他反而随意的做到了角落里,用手指滴滴答答的敲着桌面。
“上酒!”他嘴里含糊不清,眉眼迷离。
老费哪里敢怠慢,忙不迭的取了最好的酱酿给端过来。
这是伍宗湘存在这里的,也是他的心头好。
每逢他杀人过后,心情不爽了,就来提一壶。
喝完了,心气也就平了,整个青城的人也都能松口气。
一人之威,牵动整座城,可见伍宗湘的可怕。
不料,只喝了一口,伍宗湘噗的喷出来,“难喝,太难喝了!老费,你这是在糊弄我呢!我杀了你,我要杀你全家!”
七爷气势一凛,杀气毕露。
惊的那老费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七爷,这可是最好的酒了。”
“放屁!”
伍宗湘一拍桌子,“你当我不知道?你店里有温酒,是专门给那段青云喝的,是也不是?给我拿出来!”
“这?”老费犹豫,“七爷,那不是什么好酒。不过是俺们自家酿的,品质差的很,差得很哩。”
伍宗湘忽的不说话了,只低着头,仿佛在笑,继而又咯咯的磨牙,“你儿子是在青城学院上学的吧?那里掏粪坑的,管饭事的,打杂役的,可都是我的人呵呵,我若是想要”
他还没说完,老费已经麻溜的离开。
不一会,手里拿着几个瓷瓶,里面是段青云才能喝到的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