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水猴子

话分两头,且有三只鼠妖撤出了芒山,化作人形于长街到处打听,这桐乡镇哪里女人最多?

被问的那人嘿笑一声,给它们指了指长恨街,献红楼。

几个当即潜了进去,不想闻到李甲那身上一股子邪气,顿生一计!

与其带着十数个妙人招摇,不如掠一妖丹,岂不是方便行事?

本欲在李甲指定的行房里动手,没想到几个被那又纯又欲的舞女迷了眼,错过了动手时机。

等到反应过来,李甲也急匆匆离开了。

错过了这一次,几个始终找不到好机会,只好一直潜伏。

直到几个在街上闲逛时,正碰见一男与女起了争执,那女人被纠缠后,急的大叫,“我爹可是李甲,梅老二你找死呢!”

事后,仨鼠妖连捆带绑的将梅老二带到了无人处,询问便知那李甲唯有一弱点,那便是女人。

当即,梅老二给三个出了个主意,他偷偷的将那疯了之后天天在自家院子里吟唱的桐大娘子带了出来。

找了戏班的人做了伶人扮装,夜里趁着时机将那李甲惹了过来。

接下来,便是三只鼠妖的事情了!

但梅老二决计没想到,那三个看起来正义凛然的中年人挖了李甲的腹腔还不算完,更是将那疯癫的桐大娘子好一顿折腾。

临了,又吃了个干干净净!

在三只鼠妖离开不久,一个乞丐模样的男人走进了桐家大院,望着独独留下的戏服,目露凶光。

夜里,桐乡镇的地痞无赖梅老二与人喝酒,口吐真言,正被人听了去。

不料,那酒楼门口正坐着手里抱戏服的乞丐。

第二日,梅老二没能醒来,脑袋被人用筷子钉在桌上……

未及正阳时分,人们赫然发现,整个桐乡镇的乞丐都凑到了一起,有商有量。

最后竟是齐齐出了城,带头的那人也是个乞丐。

某人惊呼,“城南狂人信夫!”

……………

静悄悄的江面忽的多了层雾气,这在曲江也多见。

只是这雾气来的快,很快将前方白茫茫一片遮掩,船头破入雾中,像一头扎进了巨兽口中,再没动静。

船上寂静无声,从最初的人影依稀,现如今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项薄手里摸着剑首,目射激光,穿透了迷雾,直穿江面。

嗒!

嗒嗒!

雨点声拍打在船面,由远及近,俄而,江面泛起了啪啪声。

大雨来的不及防,朦胧中有人想要钻进船舱里避雨。

脚步声黏连,迅速淹没在噼里啪啦当中。

恍惚中,似乎有人惨叫了一声,但在大雨瓢泼中也很不起眼。

呼啦啦!

船头有水漫进,几个不是很分明的身影一闪而过。

迷雾当中,霹雳哐啷的响起了刀兵短接声,紧接着,船面越发粘稠,老道士一抬脚,猛见红彤彤一片血迹。

嘶!

拼了命倒吸一口雾气,老道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裂迹斑斑破瓜葫芦。

啵!

塞子一打开,顿如长龙吸水,雾气翻腾拧成一股绳一般卷进葫芦口。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老道士信手拈来,胸中豪气顿生。

却见一迅捷身形猛然窜起,直刺当面,于老道士眼里,映出一浑身绿毛的猴子,龇牙咧嘴,正伸出一只藏满污垢的褐黄色爪子,朝着他双眼探过来。

“哇!”

“吾命休矣!”

嗤!

他眼里忽的变了景象,淌水的细脸猴头斜翻出去,露出一平整的绿色切口。

尚未松下那口气,那圆形切口里忽的迸溅出红的,黄的,绿的液体,遗漫了船面。

雨帘中,披发跣足的青年持一把重剑挡在老道士面前,惊的他瞬喜,“嘿,又欠你一命!”

项薄并不言语,皆因船上的情况雨中不明,但必定有人身死,否则这脚下不至于雨血交融。

起初,刀兵声来自于船头的那几个退休的行伍,但是很快,这声渐小,而后归于平静。

老道士忙朝着那方向倒了倒葫芦口,那一片的雾气竟被吸干,露出几个东倒西歪的破烂躯体。

本就锈迹斑斑的盔甲上兀自多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米粒大小,在那些尸骸当中钻进钻出。

看的老道士一阵头皮发麻,“死了,全都死了!”

他喉头涌动,下意识退了几步。

吱唧……

忽觉膀子一凉,似乎有水渍侵入衣内,肩上更是搭了一只佝偻细爪,紧靠内颈,老道士心骇,“他娘的,我日了狗了!”

啪!

红的,黄的白浆液体溅了他一脸,一脸横肉的胖和尚大跨步挤了过来,“臭道士,你又欠我一条命了!”

“是是是……”

老道忙点头,这当口可容不得置气。

这水猴子神出鬼没,全仰仗着他们两人护佑,不然,他早化作蛆虫腹中物。

青年和胖和尚将老道夹在中间,左右各自看去,雾气散去,前后显出莫数浑身挂水草的猴子模样。

“这是水猴子啊!传说它们离不开水啊,否则一刻钟内必死,怎的还上了船?”

老道士紧张道。

胖和尚白瞟他一眼,“臭道士,你脑子进屎啦?这不是下雨了么?”

“呃?…哦…”

咔咔!

天雷忽的大作,云翳彻底被掀开,露出了天边的一层阴霾。

雨势渐小些,但也足够模糊那几条水猴子的影。

甫一动,便成了肉眼难辨的条条鬼魅,惊的老道士连声喝呼,“——左边啊右边也有”

但见那光脚的青年拉动长剑横挥,剑身扫过雨帘,激起嗡嗡声响,白光乍寒。

吱——

剑尖似乎碰到了什么活物,惹起了惨叫声,颇为凄厉,但在老道士听来,却悦耳异常,“对对对,就是那里,砍死它们!”

抡圆了臂膀的胖和尚振奋精神,一把抓住一哧溜滑的水猴子也不往甲板上摔,反而抵着水猴细小的脑袋往膝盖上磕。

咔嚓!

胖和尚仿若铜皮铁骨,震碎了水猴子的脑壳子,一眼望见青年也正削掉了几只脑袋,顿时激起了几分好胜心,索性离了老道士,于魅影穿梭中扼住两只水猴子,两两一对撞,好家伙,脑浆双倍爆射!

却在这时,一水猴吊着红眼悄么声的靠近了老道,奋起扑杀,老道虽惊异,但反应极快,手里的葫芦一堵,水猴子便被吸了进去。

吱吱吱

老道士将葫芦口塞上,左右手上下齐用,堪堪将晃动的葫芦给摁住了,“嘿,化了你!”

随即,老道士惊呼,“糟了,我的酒”

老道说的没错,水猴子离了水决计活不了,因此这雨骤停之时,余下的几条便纷纷翻下了船,钻进了水里。

项薄环顾四周,船尾的那几个泥腿子来不及进舱,随着船夫蹲伏的极好,也没被发现。

只是船头的几个行伍倒了霉,正碰了个着,落了个死无全尸。

但他们不似柳大龙这等只会唬人的,应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对于死,是抱有觉悟的。

于是,青年将这些人的残骸整理好了,堆在船头,准备下船后一并掩埋,至少不能便宜了在水面时不时露头的那些水猴子。

却不想,李婵竟走了出来,捂着鼻子道:“都给我扔到下面去”

项薄皱皱眉,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有着和她看那些残骸一样的厌恶,“这女人的心原来是恶的。”

“既然都死了,那就发挥最后的一点价值,喂饱了那些东西,它们也许就退走了。”

李婵上前几步,手指着江面浮动的数百双红眼。

但青年此刻对她刮目相看,自然不会听他的,守在尸体面前置若罔闻,反而剑指江面,“哪个敢上来试一试?”他心道。

这时,老好人老道士忙插在两人中间,左右不知道该对着谁拱手,和稀泥道:“小友,她说的也没错。死都死了,活的人最重要,是不?”

但老道士也知道项薄的为人,他说话是不好使的,只是想在李婵面前搏个印象。

果不其然,李婵瞥眼多看了他几眼,他心里顿时乐了。

至于项薄,他从来是不会迎合恶的,那些水猴子便是恶,而此时在他的心里,李婵居然也是恶。

“她应该庆幸自己生而为人,否则我便要拔剑了”项薄心想,径直站在船头,长剑横立,隐隐占了一个圈子,无人敢靠近。

“嘿,我这暴脾气!”李婵撸了袖子,正准备上去理论,却被身后一人给拉住。

回头一看,是勾着身子,顶着一张蟹壳脸那人。

见着此人,李婵是又热情,又恭敬,又带点怕的,忙挣脱了手道:“芈老。”

被称作芈老那人绕过了她,走到了圈外,指着些许碎尸,“小友心肠热得很,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些人搬进船舱,人都死了,尸体再受风寒,也是遭罪的。”

“芈老?”李婵惊呼。

“这人也是恶的,可话却是善的。”项薄阴晴不定,终于收了剑。

“来,你们几个帮忙,搬进去。”

芈老招呼着柳大龙几号人。

那些人哪里情愿,但似乎也不得不下手,只是甫一动尸体,内里便有无数的米虫淌出来,惊得几人忙跺脚,呼扇衣裳。

大抵是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船面清理的倒是干净了,至少光着脚也感觉不到粘稠。

随后芈老便走进了船舱,而李婵自然是不愿意进去的,也就和那高大的黑衣人留在了外面。

只是她仍然气那青年,和他拉开了距离,鼻孔哼哧哼哧的出气。

经了这一遭,船上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老道士虽想略略讨好主雇,但念着项薄有救了他一命,也就不好明目张胆的站队李婵,索性和柳大龙几个混在一起。

而那愣头脑的胖和尚却只是将心思放在水猴子身上。

方才搏杀,他记得清楚,一共撕了五只水猴子,而较之那青年却少了一只。

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盯着江面,随时准备瞅准机会扳回一城。

正在胖和尚沉浸在自个的攀比世界当中,老道士劈头盖脸的将柳大龙几个数落了一顿。

那几个泥腿子自然不敢还嘴,愣是被老道士敲了好几番脑壳子。

怕只怕船头偌大的盘口,就剩下了青年和李婵。

哦,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家伙!

几个船夫怕是被吓破了胆,手上也没了力气,捣桨的速度慢了下来,这一来,船头就安静了许多。

而船头破开江面,两边时不时冒头的猴头反而成全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印在了船头人的眼里。

近黄昏后,落日余晖洋洋洒洒,更是平添了一分金煌,落在眼里的尽是美好。

这一刻,项薄反倒恍惚了一瞬,误以为这个世道至清了。

然,

待到夜已交子,月明如昼,周遭的一切又如他无数次见过的一样。

静谧当中,无论江面亦或是陆地,没有一丝活气。

空中当中又生雾气,弥漫的是一股淡淡的,由远及近的腥臭气息。

一船子人都忽的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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