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说:“你一直都在睡觉,朋友。”覃戊司想了想:“可我是个南瓜啊,南瓜也要睡觉吗?”那颗冬瓜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南瓜啊,那我也是南瓜了!”“不,你是个冬瓜。”覃戊司想要摇头,但他没有脑袋。“为什么我是冬瓜你是南瓜呢?”冬瓜不理解,“我们明明长在一根藤上啊。”“这不科学。”覃戊司表示。“什么是科学?”冬瓜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不科学。”覃戊司说。“那你知道得可真多啊。”冬瓜感慨,在感慨过后,他又自我介绍,“我叫谛复,谛听的谛,复数的复。”“冬瓜不该有个人名。”覃戊司表示,“这不对劲。”谛复不能理解:“为什么冬瓜不能有人名?人又是什么?”“不知道。”“可这是你说出来的诶。”谛复不依不饶。“其实冬瓜也不该会说话,因为冬瓜没有长嘴巴。”覃戊司看着谛复光溜溜的表皮。“谁说的冬瓜不能说话?”谛复不能理解,“我明明会说话。”“你是个奇怪的冬瓜。”覃戊司肯定道。“那南瓜会说话吗?”谛复反问。“不会的。”覃戊司否认。“那你说话了,你也是个奇怪的南瓜。”谛复立即道。覃戊司没声音了,他觉得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他又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南瓜该懂这么多吗?谛复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谛复看着面前整齐的小菜园:“我做了个梦,梦到我是勇者,我找不到我的恶龙先生了。”覃戊司立即纠正:“勇者和恶龙不是朋友关系。”“为什么不是?”谛复有些不高兴。“不知道。”覃戊司还是这三个字。谛复又问:“有勇者亲自告诉你了?”“没有。”覃戊司想了想,“我没见过勇者,我只是个南瓜。”谛复立刻得出结论:“那勇者可以和恶龙做朋友。”覃戊司还是觉得不对,但他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谛复继续说:“有人说恶龙先生正在和我交换戒指,可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就醒了,变成了一个大冬瓜。”“不是变,冬瓜一长出来就是冬瓜。”覃戊司说,“不过冬瓜不应该和南瓜长在一起。”“你是在嫌弃我吗?”谛复问他。“我不嫌弃你,这是科学。”覃戊司解释。“又是科学。”谛复有些嫌弃,“可我们已经长在一起了啊,科学能够把我们分开吗?”“科学分不开我们。”覃戊司说,“等我们成熟了,人类会把我们摘走吃掉的。”“这又是谁跟你说的?”谛复继续刨根问底。“不知道。”覃戊司答案不曾变过。“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谛复很无奈,“那什么是人类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类。”“你当然没有见过人类,因为冬瓜没有眼睛。”“冬瓜没有眼睛又是谁说的?”谛复继续问,这次不等覃戊司回应,他就开口道,“不知道,对吧?”“嗯。”覃戊司想要点头,但是南瓜它没有脑袋。“所以我有眼睛啊,你看我还能看到太阳。”谛复眼看着太阳渐渐下沉,眼看着夕阳余韵染出的异彩,他感叹道,“真漂亮啊,做冬瓜真好。”覃戊司没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冬瓜有什么好的呢?”“我能看到这么棒的景色,而且我还能遇见你。”谛复说到这里,又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清楚身旁的南瓜叫什么:“你有名字吗?”“覃戊司。西早覃,戊二醛的戊,司法的司。”“你名字真长。”谛复说。“只比你多了一个字。”覃戊司也看向了夕阳。身边的谛复又问:“这个太阳明天会回来吗?”“大概吧。”覃戊司说,“我不知道。”“那我们等等。”谛复轻声道。覃戊司没有说话。一个大南瓜和一个大冬瓜就这么窝在湿润的泥土里,一起仰望星空,对了,星空这个词还是覃戊司告诉谛复的,至于覃戊司为什么会了解这个名词,覃戊司表示,他不知道。他们会聊很多,从小虫,到蜗牛,再探讨人类到底是什么,他又为什么要杀瓜。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一个南瓜和一个冬瓜会长在一起,这个问题更深奥。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谛复兴奋道:“他回来了诶!”不清楚是不是谛复的语气有些兴奋过头,总之覃戊司感觉自己也有些高兴,为第二天的到来而高兴。他们就这么一直待在菜园里,日升月落,无数生物来来去去,甚至周遭的植物都经历了几次轮回。谛复问过覃戊司:“那个太阳还会回来吗。”结果是太阳每天都准时报到。他还问过:“那个吃我们叶子的小肉虫会一直待在这里吗?”结果小肉虫变成了蝴蝶。谛复又问:“蝴蝶会一直围着我们飞吗?”结果蝴蝶被鸟吃掉了。鸟在树上做了窝,有了伴侣,下了蛋。小鸟学会飞翔,直到天气转冷,小鸟全家一起向着更温暖的南方飞去。但它们每年春季都会回来,然后孕育新的生命。直到某一年,谛复盯着树上的鸟窝看了很久,最后他确认:“他们不回来了?”“也许他们已经老了。”覃戊司解释,“老了是会死的。”“可他们为什么会老呢?”谛复不理解。“不知道。”覃戊司依旧贯彻着他的三字真言。谛复又问:“那我们会老吗?”“不知道?”“我们会死吗?”“不知道。”“我们明天会被人类抓走吗?”“不知道。”谛复看着鸟窝,他又看到了新的小鸟飞来,不是原来那两只,他们似乎想要利用现成的鸟窝繁衍生息。“你看,新的鸟诶。”谛复兴奋道。“是新的鸟。”覃戊司认同。“好期待明天啊。”谛复说。覃戊司沉默了一会儿,他询问:“为什么期待明天,明天我们有可能就被人类吃掉了。”“人类应该怎么吃我们呢?”谛复说,“每天都能看到很新的东西,我还挺想看看人类到底是什么呢。”覃戊司不能理解:“你不会害怕吗?不觉得孤单吗?”“可你陪着我呢。”谛复说,“你会陪我聊天,你是个超级棒的南瓜”“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会让我期待未来会发生什么。”谛复看着天空聚拢的乌云。覃戊司没有说话。有雨水落下,天空飞腾的鸟躲进了远处的屋檐下。小青虫用叶子做掩体,而一颗冬瓜和一颗南瓜只能躺在菜地里,仍任由雨水冲刷。“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下雨。”覃戊司说,“我不喜欢被打湿。”谛复愣了下,他忽然想要做点什么。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冬瓜。冬瓜就什么都做不了吗?不,努努力,努努力!冬瓜周围的藤叶忽然小幅度地颤动了一下,随后藤叶奇迹般地抬了起来。颤颤巍巍,速度极其慢,却还是覆盖在了南瓜顶上。“你在干什么?”覃戊司问他。“这样就淋不到雨了。”谛复说。“可这样不科学。”“你也不知道科学是什么。”覃戊司再次无言,他看着那颗翠绿的冬瓜,看着对方被雨水冲刷得更加光滑,感受着自己头顶压着的藤叶,他忽然觉得这个冬瓜长得真好看。他也不是第一天觉得这个冬瓜好看了,只不过南瓜爱上冬瓜这种事情,科学吗?“如果不讲科学的话,我真想要拥抱你。”覃戊司说。“拥抱是什么?”谛复询问。“就是把对方包裹起来。”这次覃戊司居然没有回答不知道。谛复诧异:“你要吃掉我?!”“不是吃掉,那是一种更亲密的接触,包裹彼此,但我们依旧拥有独立的灵魂。”覃戊司解释,随后他也轻声说,“我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尽管他并不怎么喜欢周围的环境。谛复听懂了,他立即表示:“我喜欢拥抱!我们来拥抱!”“可我们只是两只瓜。”谛复从不会在意这些,他费力朝覃戊司挪动身躯,用藤叶缓缓裹紧覃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