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盛欣然支出去买床垫的傅霆深手下扛着新床垫刚下车,便看见客梯打开。
本该上了飞机的傅总满脸焦急地抱着白裙上染着斑驳血迹的盛小姐冲出来,身后跟着盛小姐带来的众保镖。
理都没理他们,上车急速冲进瓢泼雨幕之中。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扔下床垫火速上楼。
乱糟糟的客厅里,傅霆深的秘书跪在沙发旁,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帮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苏软缠着脖子。
为首的走过来,先恭敬叫了一声阿软姐,随后闷声问:“焦秘书,什么情况?”
秘书焦松冷着一张脸。
“娟子还在卫生间,你们先把她挪过来。”
众人连忙往卫生间跑,看着昏死在地的小时工和遍地血迹,纷纷白了脸。
客厅里,苏软漠然盯着落地窗外飞速驶离的车队,缓缓闭上眼睛。
狂风暴雨声势浩大,恨不能将日月翻天。
十多分钟后,救护车拉着长鸣驶进别墅。
焦松帮着把娟子抬上救护车,回头喊苏软上车,却见苏软独自朝着雨幕接天的院子里走去。
焦松连忙打着伞追上去。
“太太!您脖子上有伤,也去医院看看吧!”
苏软浑身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浇透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水洼,不管焦松说什么,都像是没听见一样,执着地往院子深处中走。
焦松只好朝着傅霆深的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让救护车先走。
就这一回头的功夫,苏软又从伞下走进了大雨之中。
她表情木然,宛如行尸走肉在瓢泼大雨中缓慢前行,直至走到后院门外的排水暗道。
雨水哗哗不停从暗道里泄出,苏软麻木地看着,不知是哭还是笑一般,扯了扯唇角。
怀表早就冲走了吧。
这就是上天对她孤注一掷爱错人的惩罚吗?
她什么都没有了。
高级病房,盛父大发雷霆。
“傅霆深!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欣然的?!”
傅霆深沉默地坐在病床旁,轻轻握着垂泣不止的盛欣然的手。
盛欣然哭得两眼发红,“爸,不是霆深哥哥的错……”
盛父脸色铁青,“欣然,你差点儿流产,还替他说话!”
盛欣然摇摇头,流着泪说:“是我不该顶撞苏软姐,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去……呜呜……”
傅霆深长臂揽过盛欣然,把人搂在怀中轻声哄着:“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我该陪着你一起过去……”
傅霆深一开口,盛欣然哭得更加厉害,她窝进傅霆深怀中,哽咽着说。
“那个小时工口口声声说苏软姐才是霆深哥哥喜欢的人,我实在忍不住才凶了她两句……呜呜……没想到,苏软姐这么护着那个小时工,要死要活的……呜……”
盛父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傅霆深,今天这件事情,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你跟欣然一拍两散!”
傅霆深轻拍着盛欣然肩膀的动作骤然一顿,眼底结起厚重的冰霜。
“伯父放心,您不说,我也会给欣然……还有我们差点儿没了的孩子一个交代。”
哄睡盛欣然后,傅霆深驱车赶回傅宅,带着一身冰冷水气推开死寂的别墅大门。
秘书焦松正在客厅等待,看见傅霆深回来,将提前调查好的资料如数交到他面前。
“傅总,我查看了监控,也询问了苏醒后的娟子,这件事不怪太太,是盛小姐执意要将太太母亲的遗物扔进马桶,还要溺死娟子,这才起了争执——”
傅霆深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她在哪儿?”
焦松没有回答,语气飞快地接着刚才的话说:“傅总,您回来时,盛小姐还好好的,盛小姐流产与太太绝对无关——”
“无关又怎样?”
傅霆深冷冷地睨了焦松一眼。
“还记得你父亲怎么死的吗?”
焦松瞳孔微缩,计划帮太太说情的话全部噎在喉咙口。
傅霆深刻意压低的沉哑嗓音里充斥着冷酷无情。
“这三年,为了把盛家拖进地狱,你我连自己都不顾了。现在是取得盛家信任的紧要关头,难道要为一个与己无关的女人前功尽弃吗?”
焦松的声音微微发着颤。
“可是……那是太太……”
“是我的太太。”
傅霆深拧紧领带,近乎完美的俊美五官堆满了漠然。
“马上要离婚的太太。”
他强调一般重复,像是在说给焦松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傅霆深接过那些写满细枝末节完全还原整件事情的纸张,看都没看,双手捏住用力。
嚓啦,真相碎做两半。
傅霆深把撕碎的真相甩进焦松怀里,再次沉声问道:“她在哪儿?”
焦松垂下眼睛,将脸撇向一边。
“太太发了高热,在次卧休息。”
傅霆深冷酷决绝地迈开步伐,踏上前往二楼的台阶。
他雷厉风行,行动速度极快,转眼已站在了次卧门前。
削白长指紧紧握上门把手,力度大到手背青筋虬扎鼓起。
他明明帮她请了假,她还是去了医院。
他明明嘱咐过她留在老宅,她还是回了家。
是她倔强难驯不听话,才会一次又一次与盛欣然撞面!
三年运筹帷幄,成败在此一举,绝对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搞砸这一切!
傅霆深沉着脸,猛地推开门。
湿淋淋的雨气扑面而来。
漆白的房间里,窗户大开,细密的雨水交织着狂风不断鼓动着雪白的窗帘。
照顾了他三年的女人背对着他坐在飘窗台上,雪白的颈子上缠着小圈绷带,精灵般脆弱单薄的身形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一眨眼就要跌落下去。
苏软手握玻璃抵着喉咙心存死志的决绝神情再度在眼前闪过,傅霆深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把人抱下飘窗台,甩到了床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抓着她的胳膊,幽深的眼眸锐利如喙,胸膛急速起伏着。
苏软茫然地看着突然把自己压到床上的傅霆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霆深怕是误会她要跳楼。
两人此时离得格外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眸底浓烈的担忧与眷恋。
男人满眼蓬勃欲出的强烈情感,几乎要让她产生错觉,好像盛欣然的归来,他的绝情冷酷,要与她离婚,要送她出国,都是一场梦。
他抓着她的力度实在太大,苏软忍不住小声低喃。
“胳膊……疼……”
傅霆深失控的情绪骤然回缩。
他松开苏软,缓缓起身,眸底的深情随着不断涌进的狂风消散得干干净净。
傅霆深转身关上窗户,将暴风骤雨隔离在脆弱的玻璃之外。
“你以为,把自己摔成残废,就可以躲过这一劫吗?”
苏软茫然的双眼里出现刹那恍惚。
她扶着发烫晕胀的脑袋坐起身。
原来,刚才他的深情与不舍,才是脑子烧糊涂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