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簇的鸢尾悄然绽放，带着露珠的花骨朵迎风微颤，似有若无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扶缇见状，只得从他身后露出头，朝小姑娘摆了摆手：“那个，我们不需要……”
“就这支吧。”
裴渡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她，花篮中抽了一只青色的，匀称修长的手指捏着花枝，白翠相映，别有一种冷然骨感。
……嗯？
扶缇瞧着那几枚铜板，又转头看向裴渡，脸上带了点欲言又止。
“那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兴高采烈地将铜板收起来。
“我们不是……”扶缇睁圆眼睛，连忙出声解释。
可卖花姑娘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目标，还不等她说完，便提着花篮跑向了另一个红裙少女。
“这位漂亮姐姐，新摘的鲜花要不要来一束……”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笑容，熟练地好像做过千遍万遍。
扶缇无奈地收回视线，不知想到什么，连带着眉眼都淡了许多：“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这世道逼得出来讨生活，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向来明媚又活泼的人，忽然正经了神色，倒是让裴渡一时有些怔然。
他垂眼看向扶缇，那双总是盈满笑意的桃花眸，此刻也因为主人的情绪，流露出几分恹恹。
心底忽的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仿佛针扎一般，不痛，却是难言的微涩，鬼使神差地，他将手里的鸢尾递了过去。
青色的花瓣随着这轻微的动作颤悠了下，弧度很浅，宛如湖水泛起的涟漪。
冷沉的阴霾因为清香的浸入而消退，天边的阳光再度落在少女身上。
扶缇顺着鸢尾，视线划过那只线条流畅的手腕，转而上移，直到乌亮的眼瞳倒映出那张清隽的脸。
“师兄？”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等会要教你画符咒，我拿着不方便。”见她不接，裴渡又往前送了送。
青年的目光太过澄澈，让扶缇一时间都分辨不出真假。
“……哦。”她呆呆地伸手接过，脑海里却忍不住想着——
既然不好拿，那为什么还买？
裴渡收回手，扫了她一眼，好似看破了她内心所想：“若是卖不出去，她回家恐怕不好交代。”
扶缇诧异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他转过身，黑眸划过一丝细微的笑意，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才传过来：“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揶揄的话语渐渐消散在风里。
扶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鸢尾，一时间心底思绪纷繁。
她捏了捏有些发热的耳根，抬脚追上他的步伐。
少女的声音被喧闹人潮所模糊——
“可是师兄，我们不是没有钱了吗？”
“……刚赚的。”
“刚赚的？可是你一直都没和我分开过啊？”
“……”
微风吹过，树影簌簌，青石板的小路延伸到人海深处，白色衣袍与青色衣裙在半空纠缠又分开，直到消失不见。
……
青云之上，更是扶摇。
金色的光芒穿透云雾，隐约露出扶摇殿的穹顶，昂首的龙头腾跃于云间，气势凌然，直冲九天。
大殿内。
温峤身姿笔直地立在殿中，就连一向懒散的贺子慕此刻也收起随意，挺直了脊背。
而在他们的正对面，高座之上，男人乌发束冠，一袭鎏金黑袍，难掩凌冽威严。
宋玄舟的目光落到手中竹简上，阅览片刻，神色难辨喜怒。
一时间，大殿寂静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半晌后，宋玄舟总算开了口：“你们是说，这竹简是在藏书阁找到的？”
他的语气很是怪异，似乎比起竹简所载的内容本身，更惊讶于它会出现的地方。
尽管如此，温峤还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出声回答：“正是我与师弟二人翻阅过往典籍时发现的。”
闻言，宋玄舟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面色也比方才严肃许多。
见他迟迟不语，温峤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师父，这竹简所载内容究竟为何？上面提到的凌云峰和邪修又是怎么回事？”
宋玄舟闻言，抬眸看向殿中的温峤。
少女一袭白衣，清冷出尘，比起当年刚来青云宗时，早已稳重不少。
这么多年，除去重大要事，青云宗大大小小的杂务，大多都是温峤负责处理的。
不知不觉，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徒弟如今也是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或许，有些事情也该让这些小辈去试着闯一闯。
他们当年没做到的，这些少年人不一定做不到。
再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不成功，凌云峰的那位，也不会忍心看着宗派凋零。
他微叹口气，站起身子，走下台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
温峤心中一凛，直觉告诉她，师父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涉及到某些宗门机密。
“青云宗最初立派，是为了护卫苍生。”
“其实在数百年前，天地灵气不似如今这般枯竭，三界之中，但凡有灵根，皆可修炼。”
“可灵气终究有限，修炼的多了，每个修炼者可吸收的自然也就少了。”
“于是他们开始互相残杀，人也好，妖也罢，都拼了命都的争夺资源，人间宛如炼狱。”
“直到后来，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修士。”
说到这里时，宋玄舟稍稍偏了下头，目光越过窗户望向殿外，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明的神情，像是在回忆，又好像在怀念。
温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大殿之外，仙雾缭绕，云气弥漫，唯一能够看清的，便只有那座凌云峰。
不等她细思，宋玄舟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道：“那人修为极高，顷刻间便诛杀了几只为首作乱的大妖，至于那些残杀同类的修士，也被他毫不留情地灭于剑下。”
“一时间，动荡百年的三界，总算稍稍回归了平静。”
“也就在这时，青云宗应运而生。”
“只因始作俑者虽死，但那些掩藏在暗处的鱼虾依旧没有消失，阴祟不除，人间难宁。”
“于是青云宗广招天下正道散修，试图集众修士之力，涤荡三界，还人间河晏河清。”
“后来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