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0章死到临头不自知

原本就面积不大的小小饭馆,于一瞬间,灌满寒气,像是刚刚艳阳高照,再一秒,天地变色阴风刺骨。

董汉山呶呶嘴,欲言又止。

他了解沈卓,也知道,为何饭馆突然这么冷,想必,这小子这会儿一定很生气!!!

等艰难挪到到沈卓跟前的时候,董汉山发现沈卓已经恢复寻常神态,嘴角掀起一缕笑容,中途还示意他坐下。

董汉山点点脑袋,坐在沈卓对面。

“长胖了不少。”沈卓开口评价道。

董汉山微笑答复,“确实。”

“这些年疏于身材管理,久而久之,重量就不受控制了,好在身体健康。”

“再者,我可没你这天生的俊朗容颜,反正胖瘦高矮,都没人在意,就更不会讲究这些了。”

董汉山将近前的酒杯清洗干净,为沈卓倒了一杯酒。

沈卓摊开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以前老齐就没少说,我这张脸,在哪儿都混得开,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董汉山没好气翻了一道白眼,哪有自卖自夸的?

恭候在身边的妻子冬兰,大抵猜测到沈卓和董汉山应该是陈年好友,指不定是军部的同僚?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前几天,董汉山跑去求助齐家,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遭那陈老四和齐家管家,联手欺辱了一番。

回来的时候,满脸血污遍体鳞伤,连站都站不稳。

冬兰哪里见过这阵仗?

一边生气,心里也不痛快,现在瞧着董汉山的好友出现,指不定能通过沈卓的帮忙,替她家老董伸张正义?

“冬兰,你去弄两个下酒菜。”

董汉山的余光,已经瞥见欲言又止的妻子,于是话锋一转,准备支开自己的妻子。

冬兰瞬间领悟了董汉山的意思。

虽然,心里还是愤愤不平,也不明白,董汉山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实。

可,董汉山毕竟是一家之主,凡是大事情,都是由董汉山做主。

既然董汉山不愿意开诚布公,说清事实,肯定有自己的顾虑和担忧,她一个女子家的,确实不好胡乱插嘴。

“我知道了。”冬兰点头,转身而去。

那边帮忙的张武,和附近的邻居们,有一茬没一茬的继续聊着天。

沈卓连续三天来这边,倒也算得上点头之交了,何况董汉山见着他,一脸的感慨,这摆明了是认识的好友。

故此,大家也没怎么好奇。

“我前几天到的邓州,于此地向往已久,这趟算是如愿。”沈卓捏动手指,笑着与董汉山闲聊道。

董汉山直言,“你来这边,可闹出了不小动静。”

毕竟是名满天下,战功赫赫的北天王。

这个时代,最风华绝世,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董汉山这等蜗居凡俗之地的小人物,即便无心关注。

可这满大街,都在谈论沈卓其名,董汉山想听不见都难。

只不过……

北天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未曾公开过自己的容貌罢了。

以致于,这家开始人来人往的小饭馆,除开董汉山,竟无一人知晓,沈卓的真实身份以及来历。

前几天。

董汉山还在臆测,这位多年不见,如今已经霸业登顶的年轻枭首,登临家乡,会不会来看自己一面?

后来想想,他一介凡夫俗子,早已不是军部在册的兵员,何况,自从退役,双方心有默契的断绝了来往。

形同陌路?

这了了四个字,能够完美的形容,契合他们现如今的关系。

一个高高在上,名垂山河,一个蜗居山野,庸庸碌碌。

哪怕,他们曾经站在同一起跑线,都有着远大的前途,都曾才华横溢,不相伯仲!!!

可,陈年过往已随云烟,做再多的怀恋,也仅仅是徒增伤感。

董汉山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沈卓了,即便这个家伙,突然出现在邓州这块地界上。

然而……

他还是来了。

此刻,就活生生,笑容灿烂的坐在自己跟前。

董汉山也不清楚,自己是一时激动忘了表达,还是过于猝不及防,没有心理准备,中途两人对望,董汉山竟不知如何开腔?

“备了点花生米。”冬兰自柜台,端来一盘花生米。

沈卓笑着与之点头,连续三天造访,虽心里有数,但今天,还是头一次和董汉山这位妻子交流。

“嫂子好。”沈卓客客气气道。

冬兰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年轻的俊朗小哥,无论气质还是穿着,都在向她传递着一个讯息,这是位贵人!

既有身份又有地位的存在,远不是他们夫妻俩能够攀比的。

故此,这一声嫂子,让董汉山的妻子冬兰,倍感拘谨的同时,也有点感慨,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远的不说,就说陈老四,齐家这些或达官显贵,或有钱有势,哪个不是自恃身份门缝里看人?

他们自骨子里,瞧不起他们这些普通人。

沈卓挪回视线,静静望着一言不发的董汉山,笑容依然灿烂,“咱两虽多年未见,但不至于,忘记你我是什么关系了吧?”

董汉山神情万般复杂。

许久,他张张嘴,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说出来之后,牙关还是在打颤,哪怕仅仅是两个字,“三弟。”

“看样子,二哥还是认我这位义弟,舒坦,这杯,我敬你!!!”沈卓举起酒杯,示意董汉山。

董汉山匆匆拿起酒杯,也没顾着和沈卓碰杯,一股脑灌了进去。

他珍藏的这坛酒,照理说,应该口感辛辣,但不知怎么的,喝在嘴里,竟是无比的甘甜,似乎整个心,都暖和了起来。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董汉山询问沈卓。

沈卓反问了一句,“不是人尽皆知吗?”

这倒也是。

霸业登顶,班师回朝。

随之封王,统镇一方,他的名就像是悬挂在九天之上的星辰,烨烨生辉,绚烂当世千古无二人!!!

“你怎么样?”沈卓旧话重提,慢悠悠的询问董汉山。

董汉山咬紧牙关,只字不言。

他知道,与其说沈卓想过问过问他的生活,其实,沈卓更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受伤的?

“喝酒,喝酒。”董汉山前倾着身子,给沈卓重新满上一杯酒,中途,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

他董汉山虽然坚守住了自己的原则,但在无形之中,也将一个青壮男人的气节丢的一干二净。

大抵是,现在有家有室,归根结底还是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本本分分的过日子。

有些矛盾,能退一步是一步,就像自家妻子说的,知足长乐!

如果因为短期利益,影响到以后的生存,这就有点不值当了。

再者,这场遭遇,有点丢脸,他不愿提及,更不愿意在沈卓跟前提及,因为内心得到自尊在作祟?

董汉山不得而知!

“敬你。”沈卓举起第二杯酒,示意董汉山。

董汉山两手捧杯,与沈卓碰撞,动作有点颤抖,想来,这场无妄之灾,于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因为刻意规避,沈卓不再关注他的伤势。

董汉山了解沈卓,哪怕自己不提及,对方通个自己的手段,也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但……

董汉山若是铁了心,不愿意追究,沈卓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换言之,他董汉山的态度很重要,沈卓不喜欢强人所难,一切自主权,全部握在董汉山的手里。

不过。

董汉山的复杂心思,全都写在脸上,沈卓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兴许是今天,双方重逢的过于突然,加上自身一些事情乱了分寸,董汉山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不要,求助沈卓?

沈卓拍拍董汉山的肩膀,“先考虑,有事直说。”

冬兰听得这句话,倍感欣喜,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轻松了下来,她忙不迭填满一杯酒,敬向沈卓,中途一句话没说,都在酒里。

沈卓心安理得的笑纳。

“我这胭脂粥,看样子,得等你伤势复原了,才能吃上。”沈卓将杯子反扣在桌上,与之告别。

董汉山起身相送。

“哎。”等沈卓的背影,在自己的瞳孔里,逐步化为一个黑点,董汉山方才靠着拐杖,回到屋里。

妻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然后中途询问,“这年轻人,挺和善的。”

“他好像很愿意帮助你,汉山,你怎么不答应?”

一则隐瞒自己的伤势,究竟因为什么造成的。

其二,面对沈卓摆在桌面上的诚意,董汉山依旧不为所动。

一连串奇怪的反应,让冬兰的心里直打鼓。

她和董汉山结婚多年,彼此非常熟悉,但今时今日,董汉山的选择,让她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丈夫,究竟想些什么?

约莫着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冬兰干脆去收拾桌子。

良久沉默的董汉山,开口了,“他确实很厉害!”

岂止厉害?

冬兰蓦然转身,似乎觉得,董汉山这句话来的毫无理由,怎么好端端做此感慨?

她抿起嘴,半开玩笑半正经道,“别人厉害是别人的事情,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就行。”

董汉山为之一愣,旋即,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几天,心情沉闷,脸上都没什么色彩了,经由妻子这句调侃,笑容牵扯着伤口,董汉山忙不迭哎呦起来。

冬兰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瞪了他一眼。

“结婚好几年了,是时候要孩子了。”董汉山双手靠着拐杖,又是没来由的一句话。

妻子明显没做好心理准备,身子一怔,惊觉自己的脸颊红彤彤的,忙不迭侧过身子,不要自己的丈夫瞧见。

董汉山长出一口气,无力摇头。

其实,他挺想告诉妻子的,先前坐在他们对面的年轻男子,正是霸业登顶,名震四方的北天王沈卓。

当今天下,最最厉害的人!

诚然,董汉山也想说,自己那段从军生涯,在军中的威望不比沈卓逊色半分,他们两,曾齐头并进,不相伯仲。

“只怕,你不愿意相信哦?”董汉山神色复杂的看了两眼,妻子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空荡荡。

“老夫老妻多年了,天天打|情骂俏,也不腻?”

隔壁桌的张武,冷不丁开腔埋汰董汉山与冬兰。

“有你什么事?”董汉山瞪眼,也是跟前没趁手的物件,否则,抄起来,就得砸这个话多的小子。

第二天。

沈卓再次准时来到汉山饭馆。

相较于昨天,饭馆的生意开始好转,依旧董汉山的妻子管账,张武打下手,董汉山暂时没在。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左肩膀挂着擦桌毛巾的张武,瞅近沈卓的跟前,好奇问道,“小哥,你到底什么身份呀?”

“军人。”沈卓答道。

张武眼睛一亮,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继续追问道,“这么说,您和老董,是昔日里的袍泽?好兄弟?”

沈卓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们二者的关系,可不止兄弟那么简单。

“当兵是不是很威风?”张武再问。

沈卓这次竟然摇了摇脑袋,瞧着张武蹙眉,他慢悠悠给出解释,“会流血,会死人,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张武若有所思。

这些年,董汉山绝口不提参军时的那段光阴,似乎,在刻意的淡化,或者说遗忘自己的这场经历。

而且。

既然当过兵,那肯定有一起退伍的兄弟吧?

隔三差五找个机会聚聚什么的,可这么些年,董汉山既没有离开过家乡,也没什么战友来看望他。

沈卓算是有且仅有的第一个!

张武本想顺着沈卓,问问董汉山那些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岂料,刚组织的话语,被一声响动惊醒。

饭馆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紧随其后数十道小年轻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小饭馆,吓得周边食客立马作鸟兽散。

张武抬起头,脸色在一瞬间就僵硬了,董汉山的妻子同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花容失色。

陈老四!

“你家那废物人呐?”陈老四单手叉腰,凶神恶煞的看向冬兰,语气带着一股浓烈的狠戾。

张武想挪动步伐,挡在前面,但很快被人架住,动弹不得。

“汉山,汉山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没怎么来饭馆。”冬兰一边说话,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陈老四眼神一寒冷笑连连,明显不高兴,“这小玩意,真以为躲着我,就能不了了之了?呵呵。”

“我们,我们一家也没怎么得罪你,就求你,饶了我们吧。”

“汉山差点就丢了命,都这样了,你还不肯罢休吗?”

毕竟是柔柔弱弱到底妇人,这种场面她哪里见过,想着说几句好话,陈老四就能网开一面。

岂料,陈老四突然冲自己露出邪性的笑容。

“怎么着?要为了你家汉子,主动牺牲自己?别说,你这姿色还是有几分的!”陈老四明显话里有话,一语双关。

冬兰的脸,一瞬间就煞白了。

“陈老四,你说话给我客气点。”张武红着脸呵斥。

这陈老四,发迹之前,算得上大家的邻居,不过因为喜欢打架,没什么人愿意招惹,也不敢招惹。

但,终归是熟识。

现在,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将董汉山一家逼到这个境地。

即便如此,还是不愿意罢休,这才过去几天,陈老四又凶神恶煞的冲击了这家小饭馆。

“没你什么事,最好给我闭嘴。”陈老四呵斥张武。

张武倒也血性,努力挣脱众人,一个健步,冲到了柜台,并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瑟瑟发抖的冬兰。

陈老四脸色阴晴不定,“给脸不要脸?”

这位陈姓地痞,此次前来,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董汉山和他的妻子来的。

现场无关人等,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故此,也本能的忽略了沈卓的存在。

沈卓昨天就吩咐阿刁查过了,董汉山确实遇到了麻烦,而且比自己想象中还严重,并非什么小打小闹。

中途甚至牵扯到了齐子毅的本家。

只是,董汉山一时半会不给态度,沈卓也不愿意强人所难,说白了,杀几个小鱼小虾,他沈卓还真不当回事。

但……,就怕这么一刀下去,董汉山会因此产生心结。

于是,沈卓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观望,不巧,这罪魁祸首,今个竟然主动送上了门?

而且看陈老四言行举止以及嚣张跋扈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想必,这些年,没少在附近为非作歹!!!

“董汉山要是还不出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老四跃过护在冬兰前面的张武,静静盯着这位妇人。

冬兰一边气得瑟瑟发抖,一边双唇发白,属实吓得够呛。

周边不断有邻居,壮着胆子劝解陈老四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作恶多端,以免死后下地狱。

“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儿?”

陈老四大手一挥,懒得搭理这些话多的邻居,大老板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搞定董汉山的宅基地问题。

否则,他陈老四吃不了兜着走。

陈老四本来就靠着自己效忠的这位大老板混一口饭吃,这要是办事不周,自己可得遭殃了。

蹬蹬蹬!

正当现场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

董汉山杵着拐杖,一边喊着借过,一边跃过扎堆在门口的街坊邻居们,“陈老四,有什么事,冲我来!!!”

“哎呦?”陈老四眉飞色舞,“说曹操曹操就到?”

转过身去。

董汉山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就是这条腿,短时间无法恢复如初。

“看样子,当天还算手下留情了,你居然好的这么快?”陈老四一阵冷嘲热讽,眼珠子在董汉山身上打转。

董汉山咬牙切齿,然后默默等待看了沈卓一眼。

陈老四顺着董汉山的视线,终于注意到了沈卓,乍一眼,还以为是什么世家公子,这轩盖如云的俊朗模样,陈老四还是头一回碰到。

“你是谁?”陈老四多嘴问了句。

沈卓道,“汉山是我二哥。”

“嗯?”陈老四讶异,这董汉山在这边土生土长,也没听闻过,有个远在他乡的弟弟啊?哪冒出来的?

“没你事,哪来的滚哪儿去。”陈老四嘟嘟哝哝道。

沈卓漫不经心转过身来,双手搭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盯着陈老四,全程神态超然,气质脱俗。

陈老四下意识簇起眉头,他不喜欢沈卓的笑容,甚至反感到产生心理排斥。

这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给他很不舒服的感觉。

“你要多管闲事?”陈老四追问。

沈卓移动视线,静等董汉山的态度。

董汉山想了想,冲陈老四认真道,“老四,我奉劝你今天的事,点到为止,再这样下去,我……”

“你要做什么?”陈老四顿时乐了,这混账东西是前几天,被自己打傻了,脑袋里面进水?

今个,竟然又来威胁自己?

瞅瞅……

瞅瞅这个窝囊废的家伙,佯装着一脸复杂,不知道,还真以为这董汉山,在为他陈老四着想?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陈老四讥讽,“你是做梦没醒,都敢和我好言好语起来?你配吗?”

董汉山杵着拐杖,脸色铁青。

周边的邻居,也知道陈老四不好招惹,再这么牵扯下去,以陈老四睚眦必报的性格,董汉山往日还怎么过日子?

故此。

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导董汉山,主动向陈老四配个不是,指不定,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岂料……

董汉山深吸数口气,像是没事人一样,杵着自己的拐杖,慢慢的,挪动着身体。

然后,坐到了与沈卓并肩的位置。

两人齐齐抬头,望着站在门口凶神恶煞的陈老四一众。

“我是不是很狼狈?以前觉得,自己有家有业有妻子,挺满足的……,现在,竟然沦落到这幅田地。”

董汉山呢喃自语,神色有点恍惚。

当年。

他在北系,几乎与沈卓平起平坐,也算得上一号呼风唤雨的显赫人物。

如今,竟然在一个地痞的压迫之下,选择一退再退?甚至面对各种羞辱,打击,都无动于衷了!!!

是委屈求全,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不愿意惹是生非?

其实都不是!!!

董汉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么多年日子过下来,自己曾经流淌在骨子里的某个东西,逐渐被岁月抹平了。

血性!!!

阳光透过门窗,折射到沈卓与董汉山的脸上。

一愣神的功夫。

董汉山似乎,隐隐约约见到了那年的自己,他与沈卓,在当时,号称北系两大巨头。

每逢军部大会,他都坐在沈卓一侧,彼此并肩,一人气势恢宏,一人杀气内敛!!!

一如现在这般……

“我这次见你,其实很想知道,你对当年的选择,后不后悔。”沈卓面朝陈老四,言语清淡。

董汉山同样朝向陈老四,眼神能够捕捉到,后者脸上的所有变化!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董汉山反问。

沈卓咧嘴浅笑,顺势岔开了话题,“我军部出来的人,还真没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

董汉山心领神会,他转过头,吩咐缩在柜台那里的妻子,“冬兰,你打小怕血,把眼睛闭上。”

冬兰呶呶嘴,最终还是遵从了董汉山的话。

只是临闭眼的刹那,她忽然发现,自家丈夫的气质变了,变得很陌生,变得她都不认识了,可偏偏有股恼人的魅力!!!

哧!

一道寒芒,瞬间而至。

尚未反应过来的陈老四,就觉得胸口一阵凉飕飕的,等他垂落脑袋观看,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

“这,这……”

他下意识挪动视线,自己的眼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位年轻女子的背影,曼妙且英姿飒爽。

咔哧!

陈老四嘴上正要嚷嚷着,年轻女子蓦然转头,二话不说按住他脑袋,往下一拉,几乎电光火石子之间,在自己本能性伸手抓地的一刹,闪着寒芒的刀刃到了。

“啊……”

陈老四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很凄凉,很刺耳,众人吓了一大跳,他们眼睁睁的看到陈老四,被一刀扎穿手背,然后迫不得已,半跪在地上。

“痛吗?”沈卓笑问。

陈老四布满血丝的瞳孔,缓慢抬头,然后阴恻恻盯着沈卓,一字未发。

“看样子不痛?”沈卓眨巴眼睛,一副看热闹寻开心的模样。

陈老四彻底被激怒了,他仰声咆哮道,“你敢伤我?你知道我在邓州什么地位吗?你知道我跟在谁后面做事吗?”

一连三问,陈老四的牙关都扣紧了。

然而,沈卓非但反应平平,甚至很感兴趣的前倾身子,“是谁?说来听听?”

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位姓陈的,背后的大老板,究竟是何等手眼通天的存在?

竟然敢纵容,乃至唆使自己的下属,逼迫到一个退役的军人,险些无家可归?

“说出来我怕吓死你!”陈老四狠狠瞪眼,冲着沈卓怒吼道。

噗嗤!

这句话,沈卓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董汉山一时没收住,噗嗤笑出了声,他是真的笑了。

“你笑什么?”陈老四质问。

董汉山叹气,懒得搭理,死到临头而不自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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