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觉得就是再多给何鑫一个脑袋,他也是猜不到会栽在一只鸟身上。
“这鸟,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宁宴问她,“你想留下吗?”
白卿卿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它怪有灵性的,不该被困在方寸之间,可它是不是要被带回宣城?它应当算重要的证据吗?”
宁宴嗤笑出声,“它算什么证据,除了咱们谁会信一只哑巴鸟扳倒了何知州?我要真送了去,怕不是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
既然如此,白卿卿就萌生出了将鸟放归的心思,不过在她心里这鸟可不一般,因此她还正儿八经地去询问鸟的意思。
“我想将你放归,又怕你独自不能成活,我将笼子门打开,你若想走可自行离去,若是留下,我也会养着你。”
宁宴在一旁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紧,却见她打开鸟笼后,那鸟歪着脑袋看了白卿卿一会儿,从容不迫地蹦了出来,抖了抖羽翅一下飞到了屋梁上。
接着,他们就听见了一声嘹亮清脆的叫声,那鸟在院子里绕了两圈,便消失在了屋后。
白卿卿眼睛睁得溜圆,“它方才是不是叫了?就像正常的鸟儿那样?”
宁宴点点头,“我也听见了。”
“原来它会叫啊!”
白卿卿笑起来,露出唇边圆圆的梨涡,“真好听,鸟就该这么叫。”
……
宁宴和白卿卿离开楚州的那日,何家被抄了,官兵特意等他们离开后才将这处别院查封。
有人来宁宴跟前儿汇报,说从何鑫那本账本里挖出了不少事儿,他一个知州,在楚州只手遮天,欺上瞒下,即日押回宣城听候发落。
宁宴表示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在这地方耽搁了许久,再不走怕是就要错过红枫美景了。
第738章 骄傲
衙门口,何鑫和他的家人被关在囚车里,即将押解去宣城,不少宣城百姓闻讯赶来,要亲眼见到他被抓起来,才敢痛骂出声。
从前谁也不敢说何鑫的不是,他在楚州宛如土皇帝一般,将城中百姓当做他政绩的垫脚石,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凡有谁敢不满,下场都不会好。
为了自保,楚州百姓只能隐忍,敢怒不敢言,还以为只能等何鑫调离了楚州才能脱离苦海,却没成想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听说,他是得罪了淮西王,那淮西王是谁?从前在宣城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敢打敢杀的主儿,这回却是阴差阳错帮了咱们。”
“那也是姓何的活该!竟敢去惹淮西王,咱们这回真要好好谢谢淮西王。”
“可不敢,偷偷在心里谢就成了,谁知道这位王爷什么时候犯脾气,你看连何鑫都轻而易举因为他栽了跟头,我等还是离远一些得好,等来日去寺里进香,顺带给淮西王磕一个,以表谢意……”
白卿卿在马车里隔着帘子捂着嘴笑得直打颤,挨过去压低了声音,“听见没,都不敢跟你道谢呢,我们王爷在旁人心里就这么凶呀?”
宁宴似笑非笑地看她,也压低了声音,“我凶不凶,你难道不知道?”
明明是正常的回答,听在白卿卿耳朵里却莫名的不正经,她偏过头揉了揉耳朵,完了,自己是不是被宁宴给带坏了?果然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一点儿不错。
马车行至衙门前,白卿卿轻轻撩起帘子,刚好与囚车中的何鑫夫妇对上目光,她习惯性地微笑点头,姿态优雅,行云流水,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
何夫人隐约瞧见白卿卿身后宁宴脸上的表情,他在看白卿卿,眼神温柔到令人牙酸,到底是谁告诉她淮西王与他的王妃貌合神离的?
何鑫也瞧见了,死死地咬着牙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从何时开始错的,淮西王妃打发杜青青去宣城,他压根儿没当一回事,是他的错,宁宴收下杜青青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太过轻视,以为不过是个靠着皇恩封王的莽夫,便不当一回事……
马车远远地将囚车甩在身后,宁宴和白卿卿再次上路,他可高兴了,“总算可以好好陪陪你,应付那些人实在无聊得紧,可又不得不为之,这差事真没意思。”
白卿卿大夸特夸,“可你做了件好事,那些百姓都很感激你呢,我走出去都觉得骄傲。”
“真的?”
“那当然。”
“那你表示一下。”
白卿卿:“??”
就见宁宴将一边的脸凑过来,她笑得不行,反正车里也没别人,于是捧住他的脸,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宁宴心软软地将她用力搂住,行吧,能得她夸自己,这阵子就没白忙活。
……
宣城,杜青青忐忑地在燕来楼住了几日,没人要求她做什么,也没有人限制她、强迫她,白卿卿在送她离开前只说,等到了宣城,她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第739章 安稳
杜青青也见到了绮月姑娘,同为吉月族人,绮月待她十分亲切,方方面面都很照顾她,在宣城的这段日子比起从前,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不用再被强迫给谁跳舞,不用再去学如何取悦别人,不会像一个货物似的被人用恶心的目光打量。
可她总不能一直赖在燕来楼,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只是她思来想去,自己会的,好像只有跳舞。
“跳舞有什么不好吗?”
绮月怜惜地将杜青青鬓旁的碎发拨到耳后,“吉月族的女子天生善舞,是因为我们本身也喜欢跳舞,我还记得儿时最开心的,就是看着族人围着篝火欢快起舞,那翻飞的裙摆和脚踝银铃的声响,不知梦见过多少次。”
“可就因为我们善舞,族人就一直被觊觎,如果我们都平凡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些可怕的事?”
“但错的不是我们呀。”
绮月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和地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我们只是喜欢跳舞而已,为什么要用旁人的错来制约自己?”
杜青青看了一次绮月跳舞,燕来楼的台子上,她在乐声中跳得畅快淋漓,台下的喝彩叫好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她仅仅是在享受舞蹈。
等她一曲舞毕,有人起哄让绮月再跳一曲,还扬言只要她跳,银子多得是。
绮月看都没看那人一眼,那人气急败坏,却还没来得及叫嚣就被燕来楼的护卫给撵了出去。
绮月回去杜青青身边,朝楼下被拒之门外的人努了努嘴,“这里有这里的规矩,燕来楼给了我最大的自由和安稳,我替燕来楼招揽客人,如此也不算坏对吧?”
人活在世上哪有什么顺心顺遂,选一条自己能接受的路,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就已是很好。
“这里月钱丰厚,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攒下足够度过此生的银钱,给自己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想嫁人嫁人,不想也无妨,到那会儿,你也总该有了想做的事。”
杜青青转头看向楼中的满堂宾客,用力捏了捏手指,“我也能,如你这样自在而活?”
绮月浅笑起来,她留在燕来楼,便是宁宴曾经应过她,会让她照拂所有遇见的族人,这对宁宴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要求,与她,却是愿意让她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
宁宴和白卿卿离开了楚州之后,一路便去了他之前说过的红枫林。
在楚州耽搁了一阵,好在没错过,那一片热烈如火的红色,有着震撼人心的大美,白卿卿央着宁宴给她摘了不少漂亮的叶子,夹在家书中寄回去。
乔氏收到白卿卿的家书后看完愣住了,犹疑地皱起眉:“这淮西这么远吗?这会子都还没有走到?这都走了多久了?”
白景怀呵呵了两声,“前两日岩儿不是说朝廷办了那姓何的吗?那老家伙在朝中装得憨厚老实,他侄儿在楚州却作恶多端,就是宁宴的手笔,再说他们这又是赏枫叶,又是要去泡汤泉的,能快得了?”
第740章 安稳
白景怀自然也是心疼女儿的,生怕在途中吃苦,宁宴将行程安排得慢一些,那是好事儿。
但也不能慢到离谱吧?那万一朝廷怪罪下来,卿卿不还是要跟着受罪?
“这可是去封地啊,一会儿赏花一会儿赏枫叶,过几日还要在温泉庄子里小住几日,全然当做游山玩水可还行?”
乔氏听明白了,这会儿没到淮西不是因为远,是女婿带着女儿玩呢,她的忧心消散,瞪了白景怀一眼,“怎么不行,宁宴不是还立功了吗,有什么问题?”
“你可知他还身负监察御史的身份?哪里能这般清闲,姓何的事儿他是办得漂亮,可朝中一些生怕被牵连的,已经上奏弹劾他玩忽渎职之过。”
宁宴已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如今是淮西王,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尤其他这王爷还是皇上力排众议决定的,但凡他哪里做的不好,皇上都会被牵连。
白景怀的担忧一直持续到白岩回来,白岩先看了白卿卿寄回来的家书,又拿着叶子仔细端详,才浅笑道:“我也早听闻那片枫林的美名,只不曾有机会亲眼见一见,卿卿是有眼福的,那温泉也有名得很,没想到宁宴在那里也有庄子。”
白景怀见他言语间没有半点着急,十分不解:“你一点儿不担心那些弹劾的折子?”
白岩将家书仔细地收好,“您并不知晓宁宴都做了什么,他看着这一路只监察了楚州一处,实则远不止,不过都是直接送至御前,请皇上不要将功劳归结到他身上,说是新婚燕尔不想惹麻烦,只想平平淡淡陪卿卿过安稳日子。”
白景怀:“……”
宁宴对“安稳”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所以您不用担心,对皇上而言,再多的弹劾也不会动摇他对宁宴的信任,圣上的温柔,几乎全数给了这个一路对他舍命相护的人。”
皇上的威严已经越发深重,朝中鲜少再有老臣敢仗着资历触怒,龙椅上坐着的这一位,脾气远没有看上去的好,他敢作敢为,根本不在意史册上会如何记录他,那些所谓忠君之臣,但凡德不配位,他是发落得毫不手软。
玄朝的朝堂已被肃清大半,人人都担心皇帝那双看着温柔的桃花眼会笑眯眯地落到自己头上。
唯独对宁宴,皇上周身的帝王之气会褪去,提起他就活脱脱在说自己的挚友,又生气又无奈,又无边的纵容,他自己可以骂宁宴矫情,都这会儿了还“新婚燕尔”,也不怕说了牙酸,但旁人若是敢骂宁宴,皇上是会立马变脸的。
“可以这么说,只要宁宴对皇上的忠诚永不变,他就是玄朝最安稳的淮西王。”
……
宁宴与白卿卿看过了如火的枫林,下一站就是温泉庄子。
“是以前置办的,不过后来事情多就忘了,若非周伯提醒我,我都想不起这里还有个庄子。”
白卿卿对宁宴的随性叹为观止,宁宴也乖觉,将自己拥有的所有房契地契统统交给她,竟然装了两个小箱子,他讨好地施展美人计,“往后,这些就要辛苦夫人了。”
第741章 好看吗
白卿卿看着那两口小箱子脑仁疼,决定先放置一边,统统等到了淮西再说,眼前泡温泉更要紧。
庄子建在半山腰,他们到的那日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半山腰云雾缭绕,屋舍的轮廓若隐若现,仿若仙人住的宫阙一般,若是沐浴在早上的霞光里,不知又该是怎样一番美景。
不过等他们到了庄子外面还未进去,牧曙便过来禀报了一事,说庄子里有个不相干的人,问宁宴要如何处置。
宁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白卿卿好奇地问,“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牧曙:“是个女子。”
白卿卿眼睛一亮,“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