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空气都好像滞涩起来，但是很快，纷杂的脚步声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小巷里响起一声大喝“谁在里面？！”紧接着，半闭的铁门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凌鸢被突然射下来的光线刺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沃特林腰揣长剑站在门外，身后是几名随行巡逻的警备队员。
“顾问先生？还有……那维莱特大人？！”
这一瞬间，凌鸢在众人脸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表情的精彩纷呈”——看得出来，十二个人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十二个版本的故事。
凌鸢：“……”
人群中只有沃特林是一股清流。
顶着那维莱特意味不明的目光，直男队长直男发问：“你们在干嘛？”
以舞会清查安全隐患为由，特沃林把两人从杂物间里赶了出来。
就算是最高审判官，在枫丹的治安面前，也该好好配合检查。沃特林如是说。
看着警备队给整条小巷都拉上警戒线，凌鸢莫名：“舞会？什么舞会？”
看着自家顾问先生满眼迷茫，那维莱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忘了么？今晚是‘假面之夜’。”
假面……哦！
凌鸢眨眨眼，忽然想起前几天那维莱特好像是提过这回事。
所谓“假面之夜”，就是自芙宁娜上位水神后，每年的四季交叠之时，枫丹廷都会召开的一场彻夜狂欢的假面舞会。
这是一场极其盛大的舞会，规模之广，覆盖整个水之国度。
这一夜，贵族与平民的身份隔阂消融于星光，整个枫丹的人们都会穿上最华丽的礼服，戴上各式各样的面具相约起舞——
以星空为穹顶，整个枫丹廷就是巨大的宴会厅。
人们在星空下相遇、相识、相爱，形形色色的故事在此起航，枫丹廷里流传颇广的几本爱情，什么《枫丹假日》、《茉洁女》、《杰克苏与玛丽苏》……几乎都是以此为背景创作的。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很符合芙宁娜风格的手笔——喧嚣而热烈，充满了戏剧性的邂逅。
但是很可惜，凌鸢对这种大型社交活动没什么热情，向来是能推辞就推辞。彼时听那维莱特说完后，他甚至琢磨着找个地方钓鱼过一夜，更别提给自己准备什么礼服、面具了。
“……居然是今天吗？”凌鸢扶额。
难怪一路走来所有人都亢奋的像打了鸡血……就是说，现在去买鱼竿还来得及吗？
一眼看穿某人的小心思，那维莱特委婉地扼杀了他跑路的想法：
“今晚人多眼杂，灰河的人一定会找机会下手。安全起见，你最好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凌鸢做最后的挣扎：“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那维莱特：“……”
凌鸢：“真的。”
那维莱特：“不可以。”
凌鸢：“……”好吧，老板说了算。
天色渐晚，凌鸢和那维莱特并肩而行，向着瓦萨里回廊中央广场的方向走去。
中央广场是约定俗成的“假面之夜”主会场，枫丹居民们在舞会开场时都会聚集在广场喷泉下。枫丹的王室交响乐团也会在那里奏响夜曲乐章。
随着夕阳西沉入海，昏黄的天空也变成了梦幻的紫罗兰色。街道两旁摆满了鲜花，大都是居民们自发从家里搬出来的，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混杂着酒香的甜味。
“晚上好啊，凌鸢先生……呃，那维莱特大人。”
一路上偶尔有居民向凌鸢打招呼，他们的脸都隐藏在漂亮的面具下，只能看到一双双热情洋溢的眼睛。
但几乎每一个人在看到凌鸢身边的那维莱特后，都会眼神一变，而后快步离开。
“你们好。”凌鸢回应着，悄悄看了那维莱特一眼。
对于枫丹人的疏远，那维莱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像个漂亮的假人。
……说不心疼是假的。
凌鸢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他若无其事地把胳膊搭上那维莱特的肩膀：
“怎么办，我现在看见个人都觉得他们要害我。大审判官，我今晚性命堪忧，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啊。”
不知那维莱特是否看出了他的用意，总之，他轻笑着应了一声：“放心，不会的。”
……
两人抵达中央广场西侧的高台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不远处，夏薇尔正把面具扣在头顶，端着沉重的相机不住地拍摄。
“夏薇尔？”
凌鸢喊了她一声，记者小姐连人带镜头同步转过来，“咔嚓”一声，给凌鸢和那维莱特留下一张合影后，才放下了手里的相机。
“果然是一起来的，你们两个还真是分不开啊。”夏薇尔撇撇嘴。
当秘书的能不跟着老板同进退吗？凌鸢自有打工人的觉悟。
夜色渐浓，城市之中华灯初上。凌鸢站在护栏边，震惊于广场上人头攒动。
“可真热闹，看起来枫丹人都很重视这次舞会啊。”他忍不住感叹。
不过热闹都是他们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一想到自己在这阖家欢乐的日子里居然随时会被人套麻袋装走，凌鸢心底徒生几分悲怆。
“那是自然，这可是枫丹最盛大的活动之一了。重要程度大概相当于璃月的海灯节，或者蒙德的风花节，只不过‘假面之夜’一年会有三次。”
身后有人回应。
“这样吗，那还真是不错。按照芙宁娜的性格，没有安排一年三百六十五次就已经算是低调了。”凌鸢想都没想地说。
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他立刻转回头去，只见身后不远处，一袭海蓝色燕尾服的少女在特巡队的护卫下，正笑眯眯地朝他们走来。
一身轻铠的沃特林尽职地守在她身侧，少女的脚下踩着红色长毯，银白的长发随着她的步伐飘动，在空中划出荧蓝的弧线。
“快看呐，芙宁娜大人来了！”
有人眼尖喊了一声，与会者们纷纷朝这边聚拢而来。
“真的是芙宁娜！”
“好久没看到水神大人了，还是那么可爱～”
夏薇尔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芙宁娜，激动地对凌鸢撂下句“失陪！”，就端着相机蹿到了护栏旁。
“晚上好，我的顾问先生，还有我最信任的大审判官阁下。”
在凌鸢笑意盈盈的注视下，芙宁娜轻盈地一跃，像小鹿般跳上白色大理石的护栏。
喧嚣的晚风撩动她的衣摆猎猎，芙宁娜张开手臂，清脆的嗓音回响在广场上空：
“以及，晚上好，我亲爱的子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