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可是……

可是——

“岑吞舟,我喜欢你。”

不是见色起意,也绝非一时的意乱情迷,是最初的憧憬,是后来的一往而深,是时隔多年不见半点消磨,反而在无望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思念与爱恋。

屋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屋内再听不见有谁的声音,只剩两人轻浅的呼吸。

黑暗中,燕兰庭感觉到怀里的岑鲸动了,他适时放松力道,等待岑鲸接下来的动作——

推开他,与他把话摊开讲明彻底绝了他的妄念,或是直接让他今晚就到别的屋去睡,其他的等明天从宫里回来再讲。

都有可能。

燕兰庭开始思考该怎样应对,才不至于让岑鲸因此与他疏离,然而大脑受情绪的影响,彻底陷入了罢工。

就在这时,岑鲸的手搭上他的后背,之后又往上挪到他肩头,稍稍用了点力气,但并非是把他推开,而是将自己的身子往上探了探。

接着一抹柔软伴着岑鲸的吐息,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燕兰庭的思绪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卡顿过后,一个解释率先出现在他脑海里:她应当是要起身,不小心碰到自己了吧。

燕兰庭满脸恍惚,只觉得额头上被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灼了似的发烫。

随后那抹柔软又落到了他的鼻尖,这下燕兰庭的脑子是真的空了,他呆呆的,感受着岑鲸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岑鲸摸到他脸上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往下滑,指尖蹭过他的耳垂,最后落到他脖子上,让他下意识抬起了头,把整段脖颈都送到了岑鲸手中,同时也让他不小心碰到了原本悬在他鼻尖前一点位置的,那双柔软的唇。

燕兰庭松开力道的手,又慢慢地收紧了。

岑鲸感受着掌心里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就跟玩似的,在燕兰庭的唇上轻啄了几下,后又嫌不够加重了力道,慢慢碾磨,还上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也算了结今早未能达成的心愿。

这一套做完,燕兰庭还呆着,岑鲸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我亲的难道是块木头?”

燕兰庭的回答,是翻身将岑鲸压到身下。

从燕兰庭肩头滑落的发丝垂在岑鲸脸旁,岑鲸笑着:“看来不是。”

燕兰庭也不说话,低头再一次亲上岑鲸的唇。

伸手不见五指的床帐内,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凌乱、粗重,哪怕是外面倾盆的大雨,也降不下屋里越发令人难耐的燥热。

最后没让一切走向失控的,还是燕兰庭那几乎刻进骨子里的克制。

岑鲸喘得险些晕过去,此刻还在燕兰庭怀里,身上的寝衣褪得不多。倒是燕兰庭,寝衣被岑鲸扯得堪堪挂在臂弯,岑鲸的一只手至今还贴在燕兰庭结实的腹部上。

岑鲸缓了一下,无奈得不行:“我这破身体真是……”

太不争气了。

燕兰庭却并不觉得扫兴,本来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让他喜出望外,更何况岑鲸的身体在他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就是岑鲸本人,也休想为了一时欢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自己的身体乱来。

两人慢慢冷静,过了许久,岑鲸才说:“给我倒杯水。”

燕兰庭松开手,穿好衣服,下床去给岑鲸倒水。路过朝着外廊的窗户时他停下脚步,吹了会儿冷风,随后才到桌边倒水,拿着杯子返回床上。

岑鲸喝了水又躺下,还朝燕兰庭伸手,示意他过来。

燕兰庭:“……待会儿。”

岑鲸直白地问:“要帮忙吗?”

燕兰庭没说话。

岑鲸拉住他的手,调笑道:“怕什么羞,你什么不是我教的……不对,我还真没教过你怎么……不如给你补上这课?”

燕兰庭突然发现岑鲸和以前太像也不好。

太欠了。

说是要教,其实岑鲸根本没有替人动手解决的经验,所以真的很难说最后到底是谁在教谁。

待一切归于平静,岑鲸内心感到无比遗憾,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燕兰庭的表情,只听见他近乎失态的喘息和低吟。

那是岑鲸从未见过的燕兰庭,错过了,真可惜。

两人折腾半宿,原还想腾出时间互诉衷肠,可因为第二天早上还得入宫,对岑鲸而言熬夜早起无异于酷刑,于是燕兰庭就让岑鲸先睡,别的等从宫里回来再说。

岑鲸心想也行,不过有件事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倒也不必等到明天。

岑鲸的额头挨着燕兰庭的额头,说:“我也喜欢你。”

雨声渐大,燕兰庭抱紧岑鲸,彼此滚烫而炙热的心脏在这一刻无比贴近。

第73章 “殿下,你就没想过自己……

燕兰庭睡得并不安稳。

或许是屋外雨声太急太吵,又或许是觉得心上人同样喜欢自己的可能太过渺茫,乍然如愿,除了喜不自禁,还有隐隐的惧怕,怕这一切美好只是他多年求而不得臆想出的幻影虚梦。

燕兰庭患得患失,夜里醒了两三次,每次发现岑鲸还在他怀里,他才暂且安心地合眼睡去。

后半夜雨声渐息,天亮时雨彻底停了,晨光映在地面积水上,不一会就被洒扫的婆子扫到一边,免得行走间溅起水花,污了鞋子和衣摆。

燕兰庭早早醒来,看了许久岑鲸的睡颜,又凑上前去在岑鲸唇上落了一吻,才终于起身梳洗换衣。

他原想着岑鲸嗜睡,便尽可能推迟出门的时间,让岑鲸多睡一会儿。

然而就在他收拾好自己准备去叫醒岑鲸的时候,外头送来消息,那消息的内容太过令人出乎意料,饶是燕兰庭也不免感到错愕。

林嬷嬷不知风云变幻,还在怕岑鲸起迟了入宫会遭到怪罪,正要入内去把岑鲸唤醒,却被燕兰庭拦下。

“不必唤她了。”

林嬷嬷:“可是……”

燕兰庭:“今日入宫也见不到皇后,就让她睡吧。”

什么叫入宫也见不到皇后?林嬷嬷惊疑不定。

燕兰庭却并未再同林嬷嬷多说什么,留下岑鲸在家,自己乘上马车,出了趟门。

岑鲸昨晚睡得太迟,醒来已是正午。

因还记得自己要早起入宫,醒来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中午,岑鲸差点没反应过来今儿是她成婚后的第几天,甚至怀疑昨天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是不是燕兰庭根本就没有在她装睡的时候要亲她,也没有宫里来的圣旨给她封诰命,更没有燕兰庭亲口对她表白。

不然怎么没人叫醒她,任由她睡到了中午?

岑鲸起身,屋内做针线活的挽霜见她醒了,赶紧到外头唤人提热水,还叫厨房把备好的午饭热了端上来。

岑鲸手软脚软地下了床,一脸迷茫地问:“我今日……不是要入宫吗?明煦呢?怎么不见他人?”

林嬷嬷拿来衣服给岑鲸换上,边换边说:“老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

林嬷嬷压低了声:“好像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儿,老爷说您入宫也见不到皇后,就让我等不必催您起床。”

岑鲸第一反应就是:太好了不是梦。

至于宫里出了什么事,等燕明煦回来就知道了,不着急。

岑鲸被林嬷嬷和挽霜摆弄着换好衣服,收拾好妆发,又去吃了午饭。

饭后岑鲸继续做功课,待到未时,燕兰庭终于回家,进屋第一句便是:“夫人呢?”

不等门口的丫鬟告知,岑鲸就先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夫人还在赶功课。”

屋内的丫鬟们听了掩唇偷笑,燕兰庭也跟着笑出了声。

岑鲸没急着问燕兰庭宫里发生了什么,坐在桌前把最后一篇经义写完,方才搁笔抬头。

这期间燕兰庭也换掉了朝服,洗手净面后让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他们两个。

燕兰庭知道岑鲸喜欢在写字后擦手,就拿着拧干的帕子来到岑鲸面前,岑鲸正要接过帕子,燕兰庭抬手躲了躲,径直牵起岑鲸的手,亲自替她擦拭。

岑鲸也由着他,并问:“宫里怎么了?”

燕兰庭言简意赅:“大皇子夭折。”

岑鲸愣住。

大皇子,萧睿唯一的儿子,今年不过四岁。

岑鲸:“可知真凶是谁?”

燕兰庭摇头:“还未审出结果来。”

岑鲸:“若让你猜呢?”

燕兰庭坦言:“不好说,皇后嫌疑最大,可她至今不肯替安王治疗双腿,也不曾诞下皇嗣,大皇子死了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反而容易遭人怀疑。偏她近来行事越发无所顾忌,向皇帝进言赐婚你我的是她,明知皇帝存心折辱不愿给你封诰命,冒着让皇帝不悦的风险进言劝说的也是她。”

“大皇子也是死在她的宫中,只因她这几天爱看安贵妃提心吊胆的模样,便一次又一次叫人把大皇子给她抱去。前日皇帝误以为她喜欢大皇子,还曾提议把大皇子过到她膝下做嫡皇子,她当面拒绝,还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惹得龙颜大怒。”

岑鲸“唔”了一声:“那确实不好说。”

燕兰庭替岑鲸擦干净手,将她的手拢进掌心,问:“你不怀疑是我和长公主殿下吗?”

岑鲸随口道:“怎么会,你们不是准备扶大皇子继位吗?”

燕兰庭先是意外,随后又觉得岑鲸能猜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从未瞒过她朝堂之事,只不曾言明自己与萧卿颜日后的打算,所以凭借朝局变换与她对自己以及萧卿颜的了解,能猜出他们的打算,着实不算奇怪。

她只是,不说罢了。

岑吞舟与皇帝曾互为知己,一同去谋夺那至尊大位,甚至敢将自己的命都交到对方的手上,可后来他们相互猜忌,势同水火,皇帝更是亲手杀了岑吞舟。

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难以用一个“恨”字来概括。

然而燕兰庭对皇帝只有仇恨,只想杀了皇帝。

曾经是为岑吞舟复仇,如今是为保岑鲸一世平安喜乐。

岑鲸知道,也明白此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因为从燕兰庭和萧卿颜一起纵容皇后下毒,仗着皇帝病弱精神不济瓜分朝堂开始,他们就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

终有一日维系了多年的平衡会被打破,要么皇帝死,要么燕兰庭与萧卿颜死。

绝无两全的可能。

燕兰庭亦是忍耐了许多年,不断在皇室宗亲里头寻找适合的继位者,以免皇帝死后江山风雨飘摇,毁了岑吞舟这么多年的心血。

大皇子是燕兰庭跟萧卿颜最后共同确立的人选,待到皇帝驾崩,曲公公拿出的遗诏上会写明让大皇子继承大统,另封安贵妃的父亲为承恩公,并由长公主殿下摄政,燕兰庭、顾太傅,还有元阁老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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