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好!”

众人手忙脚乱,没时间收拾,但好歹得把斗篷披上。

嬷嬷拿来那件大红底色,边沿镶着一圈白毛,外头点缀了大堆华丽绣纹与珍珠的斗篷,只是还未给陵阳披上,斗篷就被岑鲸给拿走了。

岑鲸把几乎可以当靶子的红斗篷扔到一边,又将丫鬟从山脚下带回来的那件素色斗篷递过去:“给她披这个。”

至于岑鲸自己,则披回了那件被小和尚用匕首划破的斗篷。

一行人离开客舍,跟着带路的和尚直奔后厨。

从客舍到后厨除了需要走过很长的一条走廊,还得穿过正对山门的前庭。

前庭旷阔,能看到许多香客都被寺里的和尚引着往厨房跑,大抵是佛门慈悲,希望所有人都能从密道逃出去吧。

可惜她们这次来寺庙带的侍卫数量对一个县主来说算太多,但对敢在京城外闹事的山匪而言,还是少了。

寺庙的山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手持兵刃的山匪冲进寺庙,原本还有序往后厨跑的人一下就乱了,竟开始到处乱窜,寻找地方躲藏。

混乱中,有人撞开了岑鲸拉着陵阳和叶锦黛的手,陵阳急忙回头去找,看见岑鲸被撞得跌坐在地上。

“阿鲸!”陵阳想要回头,却被身旁的丫鬟嬷嬷们推搡着向前。

她急疯了,拼了命地想要回去,她的吞舟哥哥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想让岑鲸再死一次,可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聋了一样地推着她继续向前。

与此同时,闯进寺庙的山匪一没喊话,二没把寺庙里的香客聚集起来,搜刮他们身上的财物,而是开始到处杀人。

燕兰庭安排来的护卫绝大多数都死在了方才抵御山匪进寺庙的厮杀中,剩下几个一直跟在岑鲸身边,被人群冲散后,又都折回向岑鲸靠近。

可那群山匪像是专门在找衣着不俗的女子,因此马上就有一支箭朝她射了过来。

岑鲸堪堪躲过那支箭,被赶来的侍卫扶起继续往后厨的方向跑。

途中又是几箭袭来,被侍卫挥刀挡下。接着几个山匪持刀冲向岑鲸,侍卫便与他们缠斗在一处。

岑鲸眼看逃跑无望,索性扭头往大殿的方向跑去,免得把山匪引去后厨,被他们发现后厨有密道,给那些已经逃出寺庙的人带去危险。

那群山匪的战力强悍到不像话,不似寻常匪徒,倒像是杀惯了人的边境士兵,轻松把侍卫都解决掉后,马上就追上了岑鲸。

这会儿前庭除了山匪和岑鲸,已经没有能站着的活人了。

岑鲸迈开大步往前跑,久违地剧烈运动让她呼吸急促,冰冷的空气针刺一般折磨着她的喉咙与肺,突然她眼前黑了一下,就一下的功夫,让她被地上的尸体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在粗粝的石板地上擦破了皮。

不等岑鲸爬起身,追来的山匪抓住岑鲸的手臂,非常粗暴地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真的是“拎”,对方很高很壮,力气也很大,扯开岑鲸的风帽后,用西耀语说了一句:

“不是她,没那么年轻。”

——这群“山匪”,果然是冲着陵阳来的。

岑鲸冷静地想着,喘出的气在冰冷的寒风中化作白雾,又顷刻间被吹散。

身形高大的“山匪”举起手中的大刀,准备把岑鲸杀了再继续去找他们此行的目标。

岑鲸还算平静,正寻思陵阳那边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已经进入密道,结果耳边突然传来陵阳的嘶吼:“吞舟哥哥!!!”

嘶吼声自然不如往日那般甜美,甚至显出了几分骇人的凄厉。

下一刻,有什么划破了空气,嗤地一声,刺破布料与皮肉。

冷风吹来一朵细小的雪花,轻轻地落在了岑鲸的眼睫上。

岑鲸面前的“山匪”还维持着举刀的姿势,然而他手中的刀注定无法落下,因为就在刚才,一柄长横刀穿透了他的胸膛,刺出的刀尖就悬在岑鲸眼前不过一寸的位置。

长横刀刀侧开了一条非常阴险的血槽,温热的血从血槽内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地上。

不能否认,岑鲸看到长横刀的第一反应就是——

秋姝?

随后她又惊觉不对:驻军营离此处有一定路程,即便看到了信号弹,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

而且,秋姝应该没这么大的力气用手把长横刀投掷出长枪的效果。

那会是谁甩出的这一刀?

面前的“山匪”倒下后,岑鲸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没有了视线阻挡,岑鲸看见那被“山匪”撞开的山门外,出现了一支身着铠甲的军队。

军队为首之人骑在马上,一身经由血与火淬炼而来的凛冽煞气,即便隔着冷风,依旧刺得岑鲸眼睛疼。

第52章 【救命……】……

被刺疼眼睛的,何止岑鲸一人。

岑奕听见陵阳县主的声音时,长横刀已在他手中出鞘,他以为自己听岔了音,却还是因为那个名字失了手上的力道,叫长横刀的刀刃尽数没入那“山匪”的后背。

他“啧”了一声,嫌刀刃没入太多,待会儿拔刀不好拔。

可当那”山匪”厚重的身躯往一侧倒下,露出那站在“山匪”面前的女子的面容后,岑奕发现自己方才没听错。

陵阳县主喊的,就是“吞舟哥哥”。

岑奕手下的亲兵越过他冲入寺庙,不费吹灰之力就镇压了剩下的“山匪”,镇压的速度比这群“山匪”冲进来杀人的速度还要快。

岑奕骑在马上,隔着天上飘下的细小雪花,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立在尸体旁的女子。

突然,他冷笑了一声——

岑家那群狗东西总拿和他哥长得相似的人来恶心他不够,现在连陵阳县主也疯了,居然把一个和他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当成他哥。

还为此对着一个女人,喊“吞舟哥哥”。

简!直!有!病!

岑奕冷笑的同时,岑鲸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将军岑奕:好感-75】

系统,瑟瑟发抖:【怎么办宿主,他真的好讨厌你……】

光是看到长相相似的岑鲸就讨厌成这样,要知道岑鲸就是岑吞舟本人,那还不得杀之而后快?

岑鲸小声骂了句:“闭嘴吧。”

骂完岑鲸别开视线,去找陵阳。

陵阳从她那群丫鬟嬷嬷手里挣脱,一跑回来就看见岑鲸落在“山匪”手中,悲怒之下一声嘶吼,喊出了岑鲸原来的名字,之后又见岑鲸逃过一劫,她浑身脱力跌坐在地,除了泪流满面,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一看到岑奕翻身下马,似是要朝岑鲸走去,她心里一慌,突然又有了力气。

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岑鲸跑去。

岑鲸见陵阳正往自己这来,就想过去迎一迎,还未动身,余光看见岑奕不知何时下了马,此刻正一步步走向自己。

岑鲸僵在原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停下脚步的同时俯身握住那把穿透“山匪”胸膛的长横刀,唰地一声便把刀从“山匪”的尸体中拔出,高高扬起的血溅了一地。

岑奕拔出刀后并未直接把刀收回刀鞘,而是垂下刀尖,侧身看向岑鲸,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她。

看起来,很像是要给岑鲸来上一刀的样子。

“你要做什么!!”跑来的陵阳冲到岑鲸面前,护鸡崽似的护着岑鲸。

别人或许不知道,还以为岑奕回到沈家却不肯改姓,是惦记着将他养大的义兄岑吞舟,陵阳可不一样,那年冬狩,她亲眼看见岑奕把箭瞄准了岑吞舟,所以她知道,岑奕就是想要岑吞舟死。

陵阳自知不是岑奕的对手,正要出言恫吓,却被身后的岑鲸抓住手臂,并往后拉了拉,示意她不要说话。

岑鲸太了解岑奕了,岑奕眼下这幅态度,肯定是没有认出她。

可要让陵阳继续说下去,就不一定了。

如岑鲸猜得那般,岑奕没有仅凭陵阳那一句“吞舟哥哥”便认出她的身份,还嘲弄似的看了眼如临大敌的陵阳,拿着那把长横刀转身离去。

陵阳这下才是真的泄了劲,要不是岑鲸扶着,她怕是要又一次跌坐到地上去。

岑鲸扶她绕开满地的尸体,到能遮风的廊下坐着,四周士兵往来搜查“山匪”余孽,却无一人理会她们。

还是折回来找陵阳的嬷嬷带着一个丫鬟大声道破了陵阳的县主身份,岑奕手下的人才来问他要怎么安置陵阳县主。

岑奕懒得安置,就拨了个人过去,给陵阳当临时护卫。

片刻后城外驻军营的人也来了,岑奕带回来的亲兵还是太少,没法围山搜捕,他正要让城外驻军营的人来办这事儿,谁知第一个跑进寺庙的不是他认识的驻军营主将,也不是曹副将,而是一个打扮爽利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那姑娘腰间也别着一把长横刀,一进门就引起了岑奕手下的注意,呵问她是什么人。

“自己人自己人!”那小姑娘身后跟着的曹副将帮着解释,免得打起来。

随后那小姑娘就无视在场兵将,朝陵阳县主跑了去。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看她脚步轻盈,如同一只回巢的雀鸟一般奔向那棵属于自己的大树,正疑惑曹副将为何说这小姑娘是“自己人”,就见那小姑娘忽如饿狼扑食一般,将陵阳县主身旁的丫鬟摁到了地上。

那丫鬟抬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反击,却被白秋姝一把抓住手腕,用力一拗,生生折断了手骨。

匕首掉落在地,发出铿锵声响。

陵阳的嬷嬷吓坏了,方才她找不到陵阳要折回来,只有这个丫鬟愿意跟着自己犯险,她还觉得这丫鬟忠心,谁知这丫鬟竟然也是个刺客。

白秋姝摁住丫鬟脖子的另一只手一点点收紧,直到听见岑鲸说:“留活口。”

白秋姝这才松了力道,没真把人掐死。

之后白秋姝就像扔麻袋似的把丫鬟扔到曹副将脚边,又继续跟一只轻盈的小鸟一般落回到岑鲸身旁,叽叽喳喳地问岑鲸有没有受伤,冷不冷,要不要自己去给她找壶热水来喝。

可看了刚刚那一幕,谁还不知道,那就是一只披着家雀外衣的……凶兽。

曹副将也是第一次见岑鲸,除了惊叹岑鲸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像极了岑吞舟,还觉得白秋姝在岑鲸身边的模样有些眼熟。

是在哪见过呢……曹副将想不起来了,直到他听岑奕的安排带人围山,他才蓦然想起——当年岑奕在岑吞舟身边,好像也是这样。

曹副将能发现的事情,岑奕自然也能发现。

于是岑鲸又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将军岑奕:好感-10】

【救命……】

岑鲸像是没听见一般,转头问白秋姝:“你们是刚好在附近吗?”

无论是虎啸营还是城外驻军营,都来得太快了,不像是从营地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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